滿以為是一般匪類,天紹青也沒放在心上,隻道可以應付,豈料對拆數招,無法擺脫,看來這幫人圖謀已久,料準她孤身一人,專程在此迎候。


    小小的巷子,成了三個人的練功場。


    天氣依舊晴朗,柳楓從宰相府返迴,前腳步入書房,意外的看到兩個人,其中一人年約十六七歲,身材瘦小,卻模樣清麗,有份華貴之氣,雙瞳閃閃,冰肌玉骨,甚是撩人,身著樸素的家丁服飾,手指異常白皙,不像做過粗活。


    柳楓一看就知她是個女子,短小的家仆打扮,蹩腳的女扮男裝,倒也別有一番風情。


    那姑娘背視柳楓,卻早窺見柳楓進門,忙將書案上一幅畫卷走,以奇快的手法藏在背後,轉過身子笑對柳楓。


    柳楓也沒瞧見,驚訝她的出現,脫口道:“公主?”


    那女子見他這般錯愕,一時調皮,失笑道:“沒想到太尉還記得本宮?”


    柳楓鎮定心神,立在門口,打個哈哈道:“哈!怎麽今日有興來這兒呢?”說話間,望了望這位永和公主,移步到書案旁,好奇他那幅畫去了哪裏。


    這公主正是李奕,曾與柳楓不睦,後來柳楓當殿把她指給王岩,她好生羞愧自己曾經刺殺過柳楓。


    想想滿朝上下,隻有柳楓支持她與王岩的親事,如今尋訪王岩不到,便想托柳楓幫忙,但又不想以公主之麵大肆鋪張,所以拿了令牌,示意管家切莫聲張,管家便把她領到書房等候。


    誰料這李奕素來嬌慣,見柳楓久不現身,以為柳楓故意如此,有些生氣,恰好柳楓書案上放了幅畫,她見了畫工,便知乃是柳楓為之,這般認真,想必十分珍視,便想刁難一番。


    柳楓轉身,她也退了幾步,背對著門廊,看到柳楓果然正在找畫,心裏洋洋得意。


    一直以來,李奕甚不喜李楓,見了麵也不招唿,可能是小時候,李楓給她的印象太深。


    還記得七年前,全朝文武被名不見經傳的李楓罵遍,那趾高氣昂的氣焰,她至今難忘。


    她生平從未見過那般高傲之人,好像在他眼裏,全天下的人都是一粒不起眼的沙。


    有一次,小丫鬟問她,太尉年輕有為,公主為何不願按皇上的旨意嫁給他?還要派人刺殺太尉?


    自然丫鬟始終不明白,多少人夢寐以求得到太尉那樣的相公,而公主有如此機會,卻嚴詞拒絕,甚至不惜抗旨。


    李奕有自己的執著和追求,也許和李楓一樣,有皇家血統,同樣自恃很高,突然遇到柳楓這樣不肯低頭的人,內心起了反逆之情。


    正因為她驕傲,所以看不慣李楓在自己麵前耍威風。


    沒人知道,李楓為官之前,曾出言不遜地譏諷過她,即使一句話,也讓她銘記終生:“李楓不是可以隨便任你唿來喝去的,沒有成為大唐臣民,你也沒權命令我。”


    她還記得當初李楓入宮覲見,皇上預備嘉獎他抗閩有功,經過禦花園時,她正與宮人玩耍,毽子不慎落水,不過讓他下水撿一撿,李楓居然冷如冰霜,認為自己侮辱他,目如刀鋒一樣瞪視她。


    先入為主的印象不可磨滅,從那後,無論父皇如何寵愛李楓,她也討厭,潛意識裏,那就是一種不聽自己命令的厭憎。


    可上天戲弄人,今天她忽然不再覺得李楓討厭,抓住個把柄,正樂得合不攏嘴。


    也難怪,柳楓曾保薦王岩,王岩卻棄官不做,離開了金陵,這幾日,李奕也苦悶,經常出宮。此刻,麵視李楓,七年前李楓的冷傲麵色,仍在她眼前晃動。


    李楓不經意那句話,教她來了精神,反詰道:“怎麽?你這裏藏著金山銀山?還不讓本宮來?”


    柳楓隻管掃視書案,看到卷畫不見,微微一驚,不能確定是否公主私藏,迴首望了李奕一眼,不動聲色道:“公主紆尊降貴,不知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他也板著臉,顯得很嚴肅。


    李奕輕哼了一聲,道:“本宮隻是好奇看看,不過看的不是你!”抬起手臂疾指,忽然發現柳楓緊盯自己的手,忙低頭去看,結果自己不小心,竟把偷拿的卷軸呈現出來。


    見掩飾不過,她將卷軸朝柳楓晃晃,道:“也不知道這東西是誰的?”


    柳楓臉一紅,低下頭不言。


    李奕看在眼中,道:“其實本宮本想托你找王岩,你也知道父皇給他官做,他卻不告而別,惹怒了父皇,當初是你保舉他,想來你消息靈通,若見了他,幫本宮問問是何原因,故而來此一訪,不料你這畫太神秘,即便不是本宮,換了旁人也想一觀乾坤的。”


    柳楓聞言渾身不自在,急忙側轉身子,目光胡亂瞟著窗外,含糊道:“咳咳……我知道了,其實王岩膽大,無甚禮數,也難得公主寬待。”


    李奕點點頭道:“這你以前或許不懂,現在卻懂的很,真是沒想到,李大人還會弄這些女兒家的東西?”又晃了晃畫軸。


    柳楓被她取笑,承認也不是,不認也不是。


    李奕看了看他,故意道:“似乎李太尉曾說不成親的。”


    柳楓囁嚅了一會兒,不甘被她看穿,嘴硬道:“誰說我要成親?”


    李奕冷嘲道:“還不承認?”伸出手,裝作大方的樣子,把畫遞給柳楓,哪知過了半響,柳楓都沒反應,李奕大聲道:“不想要啦?”


    柳楓想奪,又不好意思,被女人取笑,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難免不慣。


    李奕好玩,見提不起興趣,臉色一黯道:“算了,算了,一點都不好玩,還給你罷!”


    柳楓這才伸手去奪,不料手中一空,李奕將手縮了迴去,咯咯大笑。


    柳楓情知被戲弄了,麵子下不去,板起臉道:“既然公主喜歡,那就送於公主吧!”負氣轉身。


    李奕也不是好惹的,把畫遞給一旁的丫鬟道:“香兒,太尉大人不要這畫,拿去燒了,省的本宮看著心煩!”


    丫鬟從命,柳楓被逼急了,實在拿她沒轍,伸手相攔道:“放下吧。”


    李奕悠悠笑了兩聲,踱開步道:“就說嘛,太尉豈會不要?”掃了柳楓一眼,歎口氣道:“真是後悔當日之言,父皇的眼光也不錯,太尉的確值得托付終身,若本宮今番進言,說改變了主意,不知父皇會怎樣想?”


    她當然也不是真要下嫁柳楓,隻是以往認定柳楓不近人情,眼下與柳楓多說了兩句話,發現並非那樣,畢竟是孩子天性,起了玩味之心。


    柳楓早已脫了童真,並不中計,平靜道:“如果公主非要這麽做,沒人攔阻,請便!”料準李奕比自己還怕才對。


    李奕本欲開個玩笑,誰料柳楓沉悶,不經揶揄,狠狠一跺腳道:“哼!你別得意啦!”把卷軸擲在案上,轉身出門,剛到門口,天紹青進來了。


    兩人同時變臉,天紹青沒想到柳楓房裏有人,而且是個姑娘,剛剛在街上遭受圍擊,也沒來得及知會柳楓,而她經過精心修整,已看不出與人惡鬥的痕跡。


    李奕也有些吃驚,認出天紹青,驚唿道:“你……你……你……認得你,你就是……”


    正要說話,柳楓在旁急道:“公主!”


    天紹青聽到這名愕然,呆若木雞一般。


    李奕知道柳楓言外之意,是要自己暫時保密,便假裝生氣,拉起天紹青道:“我們出去,不理他。”衝柳楓迴個冷臉。


    兩人離去不久,宮裏便有人來傳柳楓,說是晚上宮裏設宴,李璟/要柳楓作陪。


    柳楓去了後,才知李承戩在冷寒玉兄弟四人協助下,成功將馬光讚斬於陣前,奏折傳迴京裏,李璟/欣喜,故而設宴慶祝。


    待到宴散,天色已晚。


    柳楓迴程期間,也不乘轎,孤身在街上走。


    四下寂靜,已無人影。


    不知是否他太多心,總覺得有個影子在暗處尾隨,待到一處胡同,柳楓閃避不見,將身藏住,屏住唿吸,探頭朝外看。


    果然見到一個人疾步走出,東瞧瞧,西瞅瞅,不是別人,正是幾個月前有過數麵之緣的程品華。


    柳楓叫不上她的名字,但隱約有些印象,以為月明教不懷好意,又來糾纏,直接衝上前,甩開一把紙扇,疾攻過去,欲把她擒住。


    他身形疾如飄風,把程品華駭的一跳,不及閃避,被柳楓用扇扼住咽喉。


    柳楓神色冰冷,正要問話,程品華見他疏離自己,認定他又把自己忘了,恐他誤會,急忙提醒道:“你不認識我?我們見過麵的,我是飛天聖女的女兒,我姓程……”


    柳楓麵不改色,冷冷道:“跟我何故?”


    程品華還沒答話,他便冷哼一聲:“我與月明教再無瓜葛,你們教主為何又讓你來找我?”手上用勁,又逼近了程品華幾寸。


    向來在這種事上,柳楓都不馬虎,程品華又豈會無緣無故跟蹤自己,何況前番還有暗害自己之嫌,即便是對天紹青不利,他也認定與害自己無異。


    程品華一時吃痛,艱難地擠出話道:“不是,是……是我自己來的。”


    柳楓怕她不老實迴話,緊問道:“什麽事?”又四麵亂望,猜想程品華會否有埋伏,不可能來此就為了被自己捉住,看了她幾眼道:“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無有交情。”


    程品華瞧見他目光淩厲,頗為惱恨,忽然雙掌上揚,硬生生劈開一途,從扇下掙脫。


    柳楓追上一步,扇麵寒光暴閃,連進三招。


    程品華打不過他,眨眼已有敗象,知不可久戰,引他施展了幾次絕招後,立刻抽身倒退,這時,柳楓步步迎前,看看距離遠了,隔空拍出一掌,直逼程品華的天宗穴。


    程品華心中暗笑,果然試出了你的真功夫,隻消再有一次,你便再也無從抵賴,身子飄起,借著高牆將身騰空,正與牆頭落下的兩個黑衣人相撞,被那兩人在左右提住肩頭,一閃即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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