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滿身鎧甲,約莫四十多歲的將軍越眾而出,高叫道:“南唐的太尉李楓來到吳越國,豈可就此離開?”言訖,一手順勢斜揮,手勢方落,巷內忽的弓/弩齊備,一齊瞄準柳楓。


    那將軍一聲大喝,冷箭紛紛離弦,如雨般飛射柳楓。


    情急中,柳楓隻得以扇抵擋,並不斷騰躍躲避,幾個起落,便聽“嗖嗖”之聲不絕,小巷的甬道內,但見柳楓的青衫在飄,衣袂飛卷,挾裹箭幕無數,那身影劃過空際,手腳齊用,一隻隻羽箭便被盡數反擲。待將箭拋迴,數十個嘍囉斃命。


    那將軍一陣錯愣,急忙扯住旁邊一位士兵的弓/弩,搭箭滿弓,覷準柳楓,一箭射去。


    孰料那箭在柳楓臂膀邊側擦過,並沒射中,那將軍氣惱惱地看著自己的箭射偏,而眾士兵的箭已然用完,那柳楓卻隻是受了皮肉之傷,不禁大怒道:“抓住李楓,迴去自有重賞!”言盡,眾人刀劍齊揮,狂喝著衝將上來。


    柳楓雙腳離地,猛然躍高丈餘許,人如疾箭,轉瞬踏上眾人頭頂,飛馳上巷壁逃離,不過片刻,獨自徑行至城門處,遙見守城士兵持著他的畫像於往來人群中盤查,已知定是方才的將軍曹大海有意跟他作對。


    曹大海在吳越算是驍勇善戰的勇將,之所以和他結上梁子,還是王啟生之事,據說那王啟生是曹大海的表弟,可王啟生不安於世,總想往高處攀,於是到處走遍,謀求高官。


    如今王啟生一死,消息自然傳到吳越國,況且今次柳楓在杭州城探尋王啟生舊居,耗費了不少時日。


    記得清早去王啟生舊宅時,還未進得屋裏,他便嗅到了一絲濃濃的殺氣,所以也沒有進去,心裏思量王啟生奸詐狡猾,自己籌謀的兵策,王啟生應該不會放到杭州家宅。轉念深想,王啟生偷取兵策不足一月,死的時日不過十天爾爾。


    如此看來,前十天,王啟生和郭威聯絡較多,也許並未想到將兵策傳迴吳越。


    況且王啟生曾因一個女子,不滿意曹大海做法,與曹大海有些嫌隙,不可能交給曹大海,更不可能將有用的兵策放到無人關注的角落。


    假若有利於自己,王啟生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這類人貪利,怎肯埋沒有用之物呢?


    柳楓有些失策,因為王啟生死前,他並不知曹大海與王啟生的事,誤以為王啟生會藏到舊宅。


    那時對於郭威之事,亦僅憑猜測,並無十足把握,是以下錯定論。


    可現今不同,事實擺在眼前,王啟生窮途,還能投靠誰呢?


    老家這裏沒有,劉言那裏沒有,那自然就是郭威處了。


    且柳楓以白鴿傳信於舒望,這幾日,舒望已查到了王啟生確實曾有去過大周,證據確鑿。


    一念及此,柳楓便覺得杭州已非久留之地,身份曝露,再若不走,隻能在刀尖上活命了。


    因此,見到城門口如此盤查,他倒沒有過多的驚訝,清晨王啟生舊居潛伏的殺氣就已證明了一切。


    是故,柳楓握著受傷的右臂,匆忙閃到了一堵牆後。


    這時,烏南從遠處走了過來,在身後用輕微的聲音叫他道:“公子?”幾步上前,偷瞄城門,麵上緊張道:“公子,我剛看到城內到處張貼你的畫像,知道事情有變,怎麽……”


    烏南微一低首,瞥見柳楓胳膊處的血跡,錯愕道:“你受傷了?”


    他剛要上前查看,卻見柳楓滿不在乎道:“這點傷不算什麽,皮外傷而已!”趁機掃視城門口幾眼,迴頭正色道:“如今行蹤敗露,曹大海為報表弟王啟生之仇,一定不放過我,此地已不能再留,你速去找條船,我們即刻喬裝離開此地!”


    烏南便依命找船,柳楓就一直守在暗處。


    期間,天紹青被趙銘希追逼,兩人一前一後於柳楓眼皮底下出了杭州城,柳楓卻沒注意,彼時,他正在喬裝改扮,等待烏南。


    不知不覺,那二人相峙到了杭州城外的一片小樹林,天紹青在前麵逃,趙銘希在後麵追,一麵追一麵叫道:“三姑娘,等等我!”說話間,他一個疾跳,便立刻擋住了天紹青的去路,目視天紹青,麵帶陰鷙,一步步逼進道:“三姑娘何必老躲著我呢,金陵之事我就當你跟我開玩笑,不和你計較,怎麽樣?”


    天紹青見被他追上,心中一驚,又是討厭又是氣惱,詭異/地瞧著他,為緩解情緒,好伺機溜走,遂笑道:“噢!我隻是考驗一下你有沒有誠意?怎麽?這點苦都受不了啦?”


    趙銘希亦一笑,極力掩飾掉麵上的尷尬,立時道:“哦!不是!我對三姑娘一片真心,可昭日月。”迴頭見天紹青正一手玩著耳邊的青絲,神態甚是悠閑,轉麵美滋滋道:“隻是這些個過程太過繁瑣,不如你隨我迴玄天門,我們成親之後,做一對神仙眷侶?”


    “嗯——”天紹青仰首麵天,食指敲著下顎,做思考狀,實則是故意引誘趙銘希。


    趙銘希見了,果然被這賣關子的舉動懾住,如遇希望般,急切盼道:“怎麽樣?”


    天紹青知他心急,料他上當七八分,十分竊喜,卻未明顯表露,背視著他猶豫道:“隻是……”遲遲不肯說出下文。


    這趙銘希堂堂丈夫,竟也教人啼笑皆非,失了檢點,急道:“隻是什麽?”


    隻是他這一時疏忽,教那天紹青抓緊機會,忽然變色道:“隻是你天生一副蛤蟆相,本姑娘看著甚為討厭!”猛力拔劍,朝趙銘希心窩直刺,欲將其駭退。


    兩人相距本也就在咫尺,趙銘希沒得良策,急撤一步,趕忙以玄天劍迎擊,一邊對招,一邊惱道:“哼!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抓到你!”


    到底也是他反應極快,仍能從危難中調整過來,兩人此番鬥在一起,互不相讓,天紹青感覺趙銘希加大力道,厭惡更甚。


    遠處幾株老樹遙遙挺立,旁側一條小徑孤孤單單,忽有兩道人影駐足,正是柳楓與烏南。


    卻說喬裝後的柳楓猛然走到這裏,忽聞響聲陣陣,不覺朝天紹青和趙銘希這邊張望了一刻,聽到烏南叫他,方才迴神道:“我們走!”


    烏南也沒觀瞻,此刻急於趕路,路旁越是有人打架,越無興趣,就怕惹是生非。


    兩個人,一個是船夫模樣,一個是客商,遂又離開了小樹林。


    這頭,趙銘希已仗著力大,扼住了天紹青的手腕,厲聲問道:“怎麽樣?乖乖跟我迴去,我不會虧待你!”


    天紹青為使他放鬆戒心,軟下臉道:“既然如此,好歹也得拜過我的父母、師父,不然未免太過寒酸!”


    趙銘希見她爽快,有意答應自己,雖是不太可靠,可也麻利地放開她,道:“好!”


    天紹青揉捏著手腕,佯作吃痛,使趙銘希對她疏於戒備,在一旁憐惜地延看。


    俄頃後,以為天紹青已經服軟,趙銘希便開始敘說去裳劍樓提親,天紹青時不時應聲答應幾句,令他生起興奮之情,疏忽忘我。


    天紹青就悄悄地移步退卻,當趙銘希自說自話,盡興已極時,突聞天紹青在遠處得意的輕笑道:“想娶我,你做夢吧?哼!”話聲才落,人已轉身遠遁。


    趙銘希張目遙瞻,她已以輕功去遠,大歎道:“誒!”知又被天紹青戲耍,大為後悔,可又不死心地再追上去。


    少時,天紹青舉步奔到江邊,見有艘小船正要進入江中,直接跳上船。


    正在取漿劃水的船夫,耳力極其敏銳,聽到動靜抬頭相看,入眼就見天紹青一抹倩影在船頭搖擺。


    遠處趙銘希即將跟來,她還未看清船夫,便急叫道:“船家,快開船!”


    船夫留著三寸短須,當突然上船的天紹青轉身時,他十分錯愕,愣著未動,似也呆了,卻不是癡迷,而是一種始料未及的震愕,完全未想到這樣的客人來到。


    天紹青見他發呆,方才想起一事,探手入袖,掏出一錠銀子,求望道:“有人追我,麻煩你,快開船吧,這些都給你!”遂把身上大半銀兩盡數掏出。


    眉清目秀的船夫,雖是粗布襤褸的麻衣,可如何也遮不住那份與生俱來的氣宇,天紹青覺得他非常眼熟,總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是此人留有三寸短須,又無多大印象。


    卻說此人不是別人,就是喬裝的柳楓。


    柳楓見天紹青焦急,又強行把銀子塞在自己手中,不知怎的,望著她求助的眼神,愣愣地接過銀子,竟然鬼使神差地拿起船槳劃水。


    船艙的烏南遙見天紹青上船,有些後怕,躲在小小的船艙裏麵背對,匆遽地用衣袖遮起臉部,本來是該他替柳楓撐船的,如今隻好柳楓自己來了。


    烏南納悶不解其意,心道:公子是怎麽了?怎會給個小丫頭撐船?這簡直不合常理,按他的脾性,做出這般出格又不可思議之事,真是有違他以往的作風,不是自己說什麽,這簡直沒有必要,太失檢點,陪個丫頭瘋!


    當然烏南這般尋思的時候,並不知道天紹青被趙銘希追的急迫,烏南認定天紹青發現了自己,跟蹤而來的。


    再聽一聲:“三姑娘!”趙銘希止步江邊,隻能望到江中央天紹青遠去的身影,而天上烏雲變色,周圍一時無船影出現,他隻好望洋興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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