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錯嚇得一縮脖。m


    “既然海大幫主都說這小子不錯,將來一定大有前途,說不定將來我們一家人還要跟著他吃大魚大肉呢。現在瘦一點沒關係,爹有的是手段,保管半年不到,就胖的像鼓氣的蛤蟆一樣。”


    呂合銀又看了一眼阿錯,吧嗒吧嗒嘴:“那好吧,全憑爹做主。”


    “不行。”阿錯剛要壯起膽子反對,忽然聽到群雄中間有人出言反對,心下大喜。


    “誰說不行?”呂都大怒,站在桌子上向人群瞧去,呂合銀、羅氏也忙站起來,一同尋找。


    人群閃開,露出一個身著翠綠色錦袍的瘦削年輕漢子來。


    “是你說不行?莫非你也相中了我家丫頭,想橫刀奪愛?嗯,你長得倒也不錯,就是沒有爺們氣概,不用說,我家合銀估計也難以入眼。”呂都看這漢子眉目清秀,倒像是女孩一樣俊美。


    “嗬嗬,前輩誤會了,你家女兒人中鳳凰,晚輩可是不敢高攀。”翠綠色錦袍漢子笑道,聲音沉悶中夾著清脆。


    “那小子你是何意?莫非是看呂某好欺負好說話,故意搗亂來著?”


    “晚輩豈敢。前輩,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晚輩是怕貴千金所托非人誤了終身啊!”


    “噢,莫非你認識這小子,了解這小子有什麽齷齪不堪之處?”


    “晚輩並不認識這位阿錯朋友,不過,晚輩曾親眼見過,他對一個陌生女子又捏又模,很是下流。”


    “爹,這個阿錯原來是個浪蕩子,以後倘若見了女孩都又掐又模的,女兒可怎麽辦?”


    眾人都笑起來。


    “果有此事?”呂都看向阿錯。


    阿錯一張臉漲得通紅,想要反駁,突然想起去年臘月在去壽張的途中,確曾無意行過此尷尬之事,倒也無話可說。不過她心下疑惑這漢子是如何得知的,那漢子轉著靈動的眼睛,衝他做個鬼臉,這個樣子似曾相識,可阿錯怎麽也記不起何時見過這麽一個人。


    “這小子不敢應承,看來多半是真的。女兒,這也沒什麽。想是這小子定是極有見識,喜歡像女兒你這樣豐滿溫暖的女子,又模又捏不過是借此機會揣摩驗證一下那女孩的肥瘠,發現瘦若排骨就此放手也是有的。既然遇見了女兒你,一捏之下大喜所望,就此心有所屬金盆洗手,與你死心塌地雙宿雙飛那是肯定的,女兒不要多慮。”


    “呂大俠說得極是。”呂都一席話,眾人無不鼓掌喝彩,喜笑顏開。


    阿錯急忙搖頭:“可是前輩,阿錯我是個窮小子,自己還養活不了,以後可沒有大魚大肉孝敬前輩。”


    “唔,這倒是個問題。”呂都神色頓時肅然起來,“難不成以後還要老子養活你?一個累贅沒扔成,又添一個包袱,這個買賣可是賠大了。”


    “開飯了,開飯了。”隨著喊聲,幾十個落雁派弟子抬著大缸、端著瓷盆,走進場子來,熱氣騰騰,肉香撲鼻,在寒冷的山頂分外誘人。


    不知何時,日頭已經偏西,眾豪傑早就餓了,一擁而上,搶碟子奪碗,分肉爭湯,一時忙得不也樂乎。


    呂都一看也急了:“他娘的,親事迴頭再說,去晚了可就被這幫小子吃幹抹淨了。”一家幾口顧不上阿錯什麽合適不合適,也不顧身份,扭動肥胖的身子,向人群裏擠去。


    幾個落雁派弟子喊了幾聲,想告訴呂都有更好的吃食美酒,然而亂糟糟的哪裏聽得見,隻好做罷。


    機會難得,阿錯拔腿就跑,害怕被呂都捉住被那肉山從此壓於身上從此不得翻身。當下顧不得食肉喝湯,搶了幾個火燒,就溜了出去。


    天氣越來越冷了,寒風在山頂唿嘯而過,雲層越來越厚,太陽越來越暗淡,好像是要下雪的樣子。


    今年的雪比起去年少多了,阿錯咀嚼著火燒,信步向山頂無人的東側走去,他可不想再被呂都盯住,強迫做他的姑爺。


    遠處蒼蒼茫茫,幾株枯草在懸崖邊上迎風瑟瑟抖動,一些突兀生長在半崖之間有名的華山鬆,也由翠綠變成了深綠。


    越走越遠,懸崖邊上的一塊巨石吸引了阿錯散漫的目光,他慢慢移動過去,發現這塊巨石十分龐大,不知道是天生就在山頂的,還是後來人力移上來的,倘若是後者,可真的是不可思議了。


    巨石向東北一側較為平整,上麵刻了一個大大的字:“險。”


    筆法淋漓,從痕跡來看,此字看來並非石匠雕琢而成,應是刀劍之類武器刻成,毫無疑問,此人還是一個內力深厚、劍法高明的高手。


    阿錯仔細打量這個字,漸漸地覺著有些恍惚,這個碩大的‘險’字開始變幻起來,字體邊緣像活了一般,一會如狂風唿嘯席卷而來,一會又如海浪洶湧鋪天蓋地而來,下一刻變成了千萬支飛箭飛射過來,瞬間又變成天崩地裂傾倒擠壓過來,但無論如何,那字的中間部分如鐵似鋼,不,比鋼鐵還要堅硬,總是巍然屹立不可撼動。


    漸漸地,阿錯好像融進了此字裏麵,被狂風席卷,風雨飄搖,隨時可能隨風飄逝;隨即又似乎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條小船,高可及天的浪頭隨時可以將他拍入海底;接著又似乎是高高山頂上的一棵孤樹,在電閃雷鳴之間苦苦掙紮……


    倘若有人此時站在阿錯麵前,就會發現他麵色蒼白,目光呆滯,汗珠滾動,渾身顫栗不止。


    他如陷在了幻境裏,走,走不動,喊,喊無聲,動彈不得,隻有苦守靈台一點清明,尚不至於迷失。一旦靈台這點清明被奪去,就有可能精神崩潰而亡。


    風雲變幻、四麵楚歌,阿錯苦苦掙紮,希望能找到一條出路,一台生路,雖然偶有光明出現,但稍縱即逝,根本抓不住。


    風是這樣吹的,席卷四野,縫隙在哪裏?浪是這樣打來的,鋪天蓋地,通道在何方?閃電是這樣擊下來的,不絕如縷,有無間隙存在?


    太密了,太快了,太強了,找不到出路,尋不到間隙,抓不住間歇。


    眼睛能不能再明一些?腦子運轉能不能再快些?手腳能不能再伶俐些?


    不夠啊,還是不夠!


    眼睛有些模糊了,大腦有些遲鈍了,手腳有些僵硬了。


    阿錯感覺自己油幹燈枯,馬上有點支持不住了,一縷血絲從嘴角溢出,身子搖搖晃晃。


    “阿錯,阿錯師弟,你是怎麽了?”一聲急切的唿喚傳來,他猛地驚醒,收迴目光一看是孔朝聖,低低地叫了一聲:“孔師兄!”就癱倒在地,人事不知地昏了過去。


    “師弟這是怎麽了?”孔朝聖急忙扶住阿錯,轉頭看了看周圍,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東西,也沒有什麽人,察看了一體,也沒發現什麽傷口。


    孔朝聖心裏很著急,師弟這是怎麽了?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搞不清楚,還是去請教師傅吧。不過一想師傅正在和幾位掌門長老議事,先把師弟弄迴客房再說。


    三更時分,油燈如豆。


    阿錯悠悠醒來,茫然不知身在何處,半天才知道自己躺在客房裏,遠處還傳來群雄喝酒行令的聲音。


    客房裏隻有孔朝聖和衣躺在旁邊的床鋪上。


    渾身酸痛,頭脹欲裂,口幹舌燥,真想喝一口水啊!可又不忍心打擾孔師兄。


    別人都在喝酒,孔師兄卻在陪著自己,真是心裏慚愧得勁。


    自己到底是怎麽了?那個字又是怎麽迴事?為什麽會陷入這麽一個奇怪的幻境之中?


    阿錯胡亂想著,睡意與疲憊襲來,又沉入了夢鄉,做著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可憐的阿錯,即使做夢,也噩夢連連,不得安睡。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忙不迭的喊叫聲打破了華山落雁峰的寂靜,阿錯驚醒過來,也聞到了嗆鼻的煙火味,孔朝聖翻身下床,扶起阿錯:“快走,估計是著火了。”


    客房裏有一些喝酒到現在還沒有醒過味來的,在他人的大聲咋唿下,也迷迷瞪瞪地頂著煙霧、咳嗽著跑出屋外。


    舉目望去,落雁峰上一片火海,正逢初冬,天幹物燥,火借風勢,燒得劈裏啪啦作響,不少人跑老跑去手忙腳亂,嚷著救火,然而山頂本就缺水,火勢又打,哪裏救得下!


    煙霧彌漫過來,大夥立不住腳,都向空曠地方奔去。


    突然有人驚唿:“東峰也著火了,啊,中峰,西峰,北峰都著火了。”


    黎明前的黑暗中,華山的五座山峰上火光熊熊,驚心動魄。


    群雄如沒頭的蒼蠅,東奔西看,也不知道到底怎麽迴事。不過一點很明顯,五個地方同時起火,肯定是人為引起的,再往下細想,眾人不禁替落雁派深深擔心:這個千年老派不會因為這一把大火毀於一旦吧。


    不過,隻要人在,應該好一些吧?


    “陳森師弟,趕緊安排弟子搶救糧食衣物被褥,這火恐怕是不好救了。”火光明滅之中,傳來落雁派掌門陳林蒼老的聲音。


    “掌門,我早已安排人了,可是,最先起火的就是我們存放糧食臘肉的地方,而且那裏火勢特別大,似乎被澆了焦油。”


    “這是有人要跟我落雁派過不去啊!哼,難道這樣就能滅了我千年大派,簡直是癡人說夢。師弟,第一,安排弟子盡量救火,搶救一切物品尤其是食品衣物等;其次,立即安排人到其他四峰打探情況,並把所有弟子長老都集中過來;再安排一部分人守住金鎖關,山上的朋友暫且一個也不要離開。”陳林沉聲喝道


    陳林轉向其他幾位麵有憂色的掌門長老:“德美大師,海幫主,杜掌門,英掌門,武掌門,請約束本門弟子暫且不要亂動,情非得已,請各位海涵,老夫先行謝過了。”


    幾位掌門幫主趕緊道:“應該的,應該的。如需本派效勞,盡請吩咐。”


    杜無前道:“陳掌門,你撿一些不要緊處,讓我們這幾派弟子和眾豪傑幫助救火。”杜無前之所以如此說,作為千年大派,落雁派肯定有許多隱秘、關鍵之處不便於外人知曉。


    陳林道:“如此多謝了。陳青、霜兒,你們指點一些地方,讓這些朋友幫忙一下。”


    陳青、柳含霜應了聲,趕緊安排人去了。


    阿錯剛要去,卻被杜無前叫住:“阿錯,你身體不適,就留在我身邊,不要離開。”阿錯應了聲是,心中有些暖暖的,畢竟掌門還是關心自己的。


    山河派掌門武宜山看了一眼阿錯,又掃視了一下四周,皺了皺眉頭:“怎麽不見峻極派的馬長老?”


    丐幫幫主幫主海連口歎口氣道:“不僅馬長老,峻極一派的弟子們,還有一些幫派之人都不見了蹤影。如海某所料不錯,陳掌門,各位同道,恐怕這次失火與峻極派幹係甚大,而且不僅僅是失火這麽簡單,或許所圖超出你我預料。”


    陳青歎了口氣:“也是陳某料事不周。江湖突然傳出比武招親之流言,就極是蹊蹺,可惱老夫忽略了,真是慚愧啊。”


    黃鶴派掌門英布微微一笑:“陳掌門,休要過於擔心。中土幾大門派加上丐幫、山河派還有丐幫及少林首要,均在於此,能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難得到我們?既來之則安之,先靜觀其變。”


    陳林道:“英掌門指教得是,倒是陳某有些沉不住氣了,哈哈哈。”


    幾人正在商議,跌跌撞撞跑來一人,渾身是血,身上還插著幾支長箭,他掙紮著奔到陳青麵前,哭喊道:“掌門,大事不好了,峻極派來了許多高手,封鎖了金鎖關,我們都出不去了。”


    陳林心一沉:“怎麽就你一人?”


    “其他師兄師弟都被射死了。”這個弟子送完信,心中一鬆昏死了過去。


    陳林喝道:“來人,把這個弟子扶下去救治,其他人跟我到前麵一觀。”說完他邁步如飛向金鎖關奔去,十幾個落雁派弟子緊緊跟在後麵,海連口、武宜山、英布、德美大師、杜無前相視一眼,也跟了下去。


    到得金鎖關前,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實那名弟子慌亂之中稟報的並不準確,峻極派封鎖的不是金鎖關,而是蒼龍嶺和飛魚嶺兩道天險,在僅容一人寬的過道上,結了厚厚一層冰,異常光滑,一般的功夫根本站不住腳,顯然是峻極派事先準備好的,用水一層層潑上去,才能有如此效果。


    在蒼龍嶺和飛魚嶺的對麵,均是有備而來的峻極眾人,黑壓壓的,人人張弓搭箭,陳林在蒼龍嶺上剛一探頭,就被上百支利箭逼了迴去,後麵的弟子還傷了兩個。


    “休要放箭,我是落雁派掌門陳林,對麵何人,請出來答話。”


    “哈哈哈哈,陳掌門,久違了。呦,還有德美大師、海幫主、英布掌門、武宜山掌門、杜掌門,風某有禮了,真是群英薈萃啊,哈哈哈哈。”一個身材高大魁偉的中年漢子越眾而出,對著眾人拱手施禮,很是意氣風發。


    雖然有些惱怒,幾個掌門幫主長老都是久經風霜之人,依然以禮相還。


    陳林作為主人,當仁不讓責問道:“風掌門,你峻極派堵住我派門口,意欲何為?”


    “風某是個爽快之人,不願說廢話。就一個意思,即日起,你華山落雁派和泰山玉皇派、黃鶴派、山河派歸附我峻極派。就這麽簡單。”


    “風正源,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了,這樣的美夢也敢做!”杜無前忍不住斥道。


    “有何不敢?十幾年前,要不是邪教湊熱鬧,你們兩派不早就滅亡了。不過本掌門大仁大義,並不願傳承千年的兩大派就此煙消雲散,你們可以作為峻極派的兩個分堂存在,不知道陳掌門、杜掌門、英掌門,你們願不願意做峻極派的堂主啊?”


    “我們要是不答應呢?”


    “那就可惜了,你們的糧食被我燒了,房子被我燒了,我隻須等你們活活餓死、凍死在山上,然後再派人上去把你們厚葬完事。其實,對於這樣的結局風某也很痛心,畢竟現在邪教摩天教在南方虎視眈眈,你們何不放下個人恩怨,不計個人得失,發揚俠義精神,加盟我峻極派,從此諸派一家,齊心協力,一舉滅掉邪教,豈不成就萬古流芳之佳話。”


    “這麽說,比武招親、收弟子的傳言也是峻極派故意散布出來的了?”


    “不錯,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上華山?我的人混在其中也就輕而易舉了,而且人多了,吃得更多。怎麽樣,風某這一招不錯吧?陳掌門、杜掌門、英布掌門,你們也是一派之主,論計謀論運籌帷幄差得遠啊,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是到我峻極派這個高枝上來,共謀大業為上。”


    杜無前道:“這麽說,丐幫、少林也不放在你的眼裏了?”


    “杜掌門,不要耍你慣用的小聰明,在杜某這裏不管用,也看不上眼。我怎麽敢得罪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和武林聖地少林寺,何況海幫主和德美大師都是風某敬重的德高望重之人,兩位以及貴派弟子隨時可以離開,風某帶領全派弟子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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