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燭火搖曳。


    褚開陽猛然轉身,死死盯著對麵那始終一臉笑容的周鳳寧,疾言厲色道:“義王府的火,是不是韓王叫人放的?”


    周鳳寧雙手揣袖,溫笑道:“我怎麽會知道這事呢。”


    褚開陽冷著臉,質問道:“你沒有將義王勸陛下退位之事說出去?”


    周鳳寧苦笑道:“冤枉啊,我隻是勸告韓王不可輕舉妄動,其他的一律沒說。”


    “那我就不明白了,為何死得會是義王?”


    周鳳寧想了想,認真說道:“眾所周知,義王是太子的擁護者,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有人想除掉太子的羽翼?”


    褚開陽緩緩說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義王勸帝退位的事,被其他皇子知道了。”周鳳寧嗬嗬一笑,“不是我給韓王洗清嫌疑,這件事讓任何一位皇子知道,都有可能動了殺心。”


    褚開陽雙指捏著有些酸脹的眉心,呢喃道:“汴安的局勢,越來越難以讓人掌控了。”


    “嗬嗬,掌控不了也好。要亂,大家一起亂。”


    褚開陽瞅著對方,打趣道:“你這種心態,我真是比不了。”


    周鳳寧哈哈大笑,“所以啊,左相留下的這攤子爛事,你能接,我可接不了。”


    褚開陽輕笑道:“你說,現在懷王是個什麽心情?”


    “哈哈哈,當然是怕得要死了。”


    褚開陽嘴角微翹,“那他一定會去找太子求救嘍!”


    ......


    新的太子府在陳玄黃等人離開這段時間,便已重新建成。


    趙元安在昨日,就搬迴了府上。


    新的太子府,戒備森嚴,每晚巡遊的侍衛,多達百人。


    每十人成一隊,巡邏在太子府各處。


    此時,太子府內,傳來悲痛的哭聲。


    懷王緊緊握著太子的手,哭訴著義王死得有多慘,哭訴著自己這幾日過得多麽的心驚膽戰。


    趙元安抬眼瞅著他,不置一詞,等對方哭聲漸小後,才輕聲說道:“皇叔不必傷心,義皇叔的仇,我一定會替他報的。”


    懷王聲音哽咽,嗯了一聲。


    一旁,臉色仍有些些許蠟黃的鞏承弼沉聲道:“殿下,我懷疑,義王之死,很有可能是衝著殿下你來的。”


    懷王頓時一驚,疾唿道:“這可如何是好?”


    蠻樓新任樓主段飛途,拳掌相交,冷然道:“我蠻樓半數弟子在此,何懼之有!”


    “小心駛得萬年船,段樓主還是不要大意為好。”鞏承弼語氣平淡道。


    段飛途雖然是一派掌門,但卻隻是大宗師修為,所以鞏承弼麵對他,不可能像麵對單茂那樣客氣。


    段飛途撇著嘴,雖心有不滿,但還是忍了下來,畢竟自己的實力擺在那裏。


    其實蠻樓與驚刀門一樣,在失去聖人後,都淪落為二流門派。


    隻是前者有君子坊和常家這兩個強大的盟友在,這才不會像驚刀門那樣沒落下來。


    再有一點,驚刀門剛剛經曆過內戰,實力大損。


    若細細算來,恐怕此時的驚刀門稱之為二流門派都有些勉強。


    鞏承弼認真思索後,說道:“不如我傳訊給常家,讓他們派人來汴安城。”


    趙元安聽後,疑惑道:“常家不是在和月劍閣糾纏麽?”


    “無妨!”鞏承弼認真道:“此時要以大局為重,等殿下你登基大寶,除掉那月劍閣還不是手到擒來。”


    趙元安點點頭,讚同他的說法,“既然如此,就勞煩鞏長老親自給常家寫一封信了。”


    “嗬嗬,小事一樁,稱不上勞煩。”


    懷王此時小心翼翼問道:“元安,你看我這裏該如何是好?”


    趙元安想了想,看向段飛途,“段樓主,還勞煩你派些弟子去懷王府,保護皇叔安全。”


    段飛途一聽,猶豫道:“殿下,那您這裏的安危該怎麽辦?”


    趙元安溫笑道:“無妨,有鞏長老和段樓主在,我的安危不成問題。”


    段飛途沉思熟慮後,點點頭,“那就按殿下說的辦。”


    懷王心中大喜,感激涕零道:“多謝元安你啊!”


    “嗬嗬,皇叔說的哪裏話,這是侄兒應該做的。”


    懷王瞬間熱淚盈眶,這話聽得人心裏真熱乎啊!


    ......


    府宅這邊,眾人酒過三巡。


    除了張滾滾帶來的一壇子酒外,陳玄黃也拿出了自己深藏許久的美酒。


    道然真人瞅著陳玄黃敲開酒壇封泥,不禁眨了眨嘴,心裏暗自說了一句,今兒個虧了!


    唐擒鳳喝了口酒,將酒碗放下,好奇問道:“陳玄黃,我還是想問你一句,等汴安的事情都解決了,你真打算舍棄所有,離開此地?”


    陳玄黃不假思索,直言道:“當然啦!這汴安城待時間長了,折壽!”


    唐擒鳳嗤笑一聲,“你這話說出來,可得罪了不少人。”


    陳玄黃訕笑幾聲,改口道:“主要是這汴安城內的事情太複雜了,我這人性子懶散,懶得費腦子,更懶得被人管教。所以啊,還是迴小清涼峰,最讓人舒坦。”


    “哈哈哈!為師讚同玄黃的說法!嗝~”道然真人搖晃著身子,臉色漲紅。


    唐擒鳳扭頭看向自己的哥哥,柔聲問道:“哥,你呢?不想在汴安陪我麽?”


    唐伏虎撓著頭,認真思索了好久,憨笑道:“我還是想迴去。不過每過一段時間,我都會來汴安看你的。”


    唐擒鳳欣然一笑,“還是我去看你吧。小清涼峰離汴安這麽遠,你別再走丟嘍。”


    道然真人捂著嘴,在一旁調侃道:“嘿嘿,你也發現你哥腦子不靈光了吧!”


    魚妖嬈彎曲手指,賞了道然真人一個板栗,沒好氣道:“你哪這麽多廢話!”


    道然真人捂著頭,嗚咽幾聲,抬頭瞧見二徒弟那要殺人的眼神後,悻悻的將頭垂了下去。


    陳玄黃突然感慨道:“我自己都覺得,我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真是超脫自我了。”


    唐擒鳳試探性問道:“不想再超脫一下了?”


    陳玄黃微微一愣,隨即笑問道:“我感覺唐姑娘你很想挽留我啊!”


    唐擒鳳微微一笑,“我隻知道,你走了,會有人覺得可惜。”


    “可惜也不行!該走還得走!”陳玄黃語氣堅定道。


    魚妖嬈高聲道:“師姐支持你!”


    “為師也支持你!”


    “給老娘滾!”


    “好嘞!”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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