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目瞪口呆了許久,死死盯著那塊黑色令牌,一言不發。


    早就聽聞皇武衙大名的眾人,一個個噤若寒戰,瞅想陳玄黃的目光中充滿了忌憚。


    “這......令牌是真的?”


    陳玄黃咧嘴一笑,“顧大人可以拿去檢查。”


    顧明剛要命人將令牌取過來,就聽到陳玄黃那邊話鋒一轉,“不過,顧大人你再想還給我,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顧明動作一僵,將快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咽了迴去。


    這時,後方那頂轎子所有動靜。


    八名轎夫將轎子輕輕放下,打裏麵走出一個青須男人。


    陳玄黃見到此人相貌時,心中頓時了然,難怪顧明和曲振在這裏氣勢淩人,無理攪三分,敢情轎子裏坐的是揚州節度使,甄大河。


    因為捉拿采花賊的事,陳玄黃和甄大河也打過交道。


    對於他的為人,陳玄黃心裏給出一個還不賴的評價。


    或許像顧銘、曲振他們身在揚州,對於汴安所發生的事,知曉的不多。


    但甄大河還是知道不少秘辛的。


    除了眾皇子封王出宮、皇子遇刺這種事外,當初那禁武令,他也一清二楚。


    陳玄黃被提拔為皇武衙副都統,監管武盟,心中好奇的甄大河也暗中打聽了這次被聖上重用之人到底是誰。


    結果這一打聽不要緊,原來這新晉副統領和自己還有些淵源。


    甄大河起初有些後悔,沒和陳玄黃打好關係,但這話也屬於馬後炮,當初後者不過是一個小捕快,他甄大河貴為揚州節度使,哪能去和一個捕快結交。


    這件事雖說有些遺憾,但甄大河也不是那麽在意,時間一長,便慢慢淡忘了。


    甄大河上前幾步,仔細端詳著陳玄黃,雖然記憶裏對方的相貌已然模糊,但依稀有些印象。


    目光不經意間看到那紅色身影,甄大河一下子就確信了此人的身份。


    畢竟,像魚妖嬈如此動人心魄的女子,太令人難以忘記了。


    甄大河露出一幅和煦笑容,看向陳玄黃,“嗬嗬,陳副統領,可還認得本官?”


    “我當然記得,當初緝拿采花賊,甄大人還與我說過話呢。”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陳玄黃也沒必要跟對方板著臉。


    甄大河笑著點點頭,隨後目光銳利的看向顧明,冷聲道:“顧大人,你不是跟我說是小事情嗎?怎麽練陳副統領都牽扯進來了?”


    顧明心中一慌,趕忙翻身下馬,顫聲道:“大人,這裏麵想必有些誤會。”:筆瞇樓


    “誤會你大爺!你騎馬撞了人,這裏有啥誤會?”陳玄黃上前一步,指著顧明的鼻子罵道。


    顧明雖然心中怒火中燒,但還是強忍了下來,不置一詞。


    陳玄黃瞅著他這副模樣,就知道這家夥一定在心裏罵自己呢,嘴角一翹,露出一絲冷笑,隨後轉頭看向甄大河,沉聲道:“甄大人,您看這事怎麽辦吧?您若是不方便過問,那也沒關係。等在下迴了汴安,去找人說理去。右相啊,葉尚書,鄧將軍,我都還熟......”


    還未等陳玄黃把話說完,甄大河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搶著說道:“陳副統領這話言重了!區區小事,怎還勞煩右相他們過問呢。”


    言罷,甄大河死死瞪著顧明,後者雖低著頭,但也察覺到了這道銳利的目光,當下雙腿不禁顫抖起來。


    陳玄黃不嫌事大的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血人,平淡道:“還有這位。”


    甄大河語氣堅定道:“陳副統領放心,這件事本官一定處理好。”


    陳玄黃迴敬一個笑容,但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急忙說道:“甄大人,聽說曲縣令招了一些窮秀才當捕快,天天在縣衙裏之乎者也,什麽事都不管。這事,是不是也要管一管?”


    “還有此事?”甄大河震驚道。


    陳玄黃指著自己身後之人,輕聲道:“這位是江寧捕頭,張天瑞,此事就是由他告訴我的。”


    張天瑞察覺到陳玄黃遞給自己那堅定的眼神,索性把心一橫,語氣堅定道:“甄大人,此事千真萬確,若有一句假話,卑職願以死謝罪。”


    甄大河唿出一口氣,嗓音低沉道,“此事,本官一定查個水落石出。”


    陳玄黃露出淺笑,“如此就有勞甄大人了。”


    “嗬嗬,這等小事,哪裏稱得上是勞煩。”甄大河捋著青須,眯眼笑道:“陳副統領,以後在揚州無論遇到何事,都來找本官就好。”


    對於這番拉攏關係的話語,陳玄黃心中絲毫沒有排斥,本著多一個朋友多條路的原則,欣然接受了甄大河的好意。


    甄大河熱情的與陳玄黃等人道別後,坐迴了轎中,一路人馬浩浩蕩蕩離開了此地。


    顧明騎在馬上,目光呆滯,心不在焉,而曲振早就被人抬去了醫館。


    陳玄黃等人跟著於旬一行人迴去了書院。


    到了地方,陳玄黃先是查看了下書童的傷勢,再確認隻是皮外傷後,書院中的人才長舒一口氣。


    於旬抬起頭看著陳玄黃,心中感慨萬千。


    當年那江寧城內小小的捕快,如今已經是到了讓他仰望的地步,就連節度使甄大河都對他禮讓三分。


    張天瑞則是真心為自己的好兄弟感到高興,迴來後便拍著對方的肩膀,調侃陳玄黃,說自己以後就跟著這位副統領大人混了。


    這番話,引得眾人開懷大笑,讓陳玄黃十分不好意思。


    張天瑞興奮道:“能讓甄大人讓步,玄黃你現在莫不是一品大員了?”


    “沒有,沒有!”陳玄黃連連擺手,“隻是從六品而已。”


    張天瑞聞言狐疑道:“從六品?甄大人可是從二品啊,就連顧大人都是從五品。”


    聽到他的疑惑,於旬大聲笑道:“天瑞你不懂。這皇武衙可不是普通侍衛。隨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那你說說,聖上身邊最親近的侍衛之一,該是幾品呢?再者說,玄黃他可還掛著副統領一職呢。”


    道然真人在一旁傲然道:“皇帝還吃過玄黃做的飯呢!”


    魚妖嬈瞪了他一眼,“又不是你做的,你牛個什麽勁?”


    “為師替自己的徒弟自豪,咋啦?不行啊?”


    “呦?老頭,老娘發現你膽子不小啊,都學會頂嘴了!”


    “咳咳,為師就是想辯解一下。”


    一旁,於旬和張天瑞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這師徒幾人,真是一點都沒變!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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