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中藥味充斥在房間內,太子趙元安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瞅著躺在床上,麵如金紙的鞏承弼,關切道:“鞏長老今日可好些了?”


    鞏承弼微微點頭,虛弱道:“承蒙殿下掛念,在下好多了。”


    沉默少許,趙元安沉聲道:“單茂死了。”


    聽到此話,鞏承弼瞳孔劇烈收縮,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是......誰?”


    趙元安搖頭道:“不知道,但人死在皇武衙副統領,陳玄黃的府上。”


    “陳玄黃......”鞏承弼念叨幾聲,對著名字十分陌生。


    趙元安接著說道:“應該不是他,據我所知,他隻是個小宗師。不過,他一定知道單茂是誰殺的。”


    鞏承弼臉色難看,咬著牙,惡狠狠道:“還請殿下將此事告之給蠻樓。”


    “放心吧,我已經命人將信送出去了。”趙元安緩緩起身,平靜道:“你先在此處修養,等新的太子府建好,我再命人來接你。”


    “有勞殿下了。”


    趙元安走出屋子,浮平已在外麵等候多時。


    趙元安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麵,平靜問道:“陳玄黃出城了?”


    浮平放緩步子,跟在後麵,輕聲道:“今兒個一早出的城。”


    趙元安‘嗯’了一聲,未說其他。


    近一段時間,趙元安等人都會住在端王府上。


    自從端王趙元瑞被殺後,這處府中便被閑置了下來,如今正好作為趙元安暫時落腳的地方。


    太子府一夜之間,化為廢墟,宮中隻是重新派了些侍衛來,連皇帝的口諭都未有。


    趙元安站在端王府院中,怔怔出神,曾經那池塘中的錦鯉,也已經隨著太子府,化為齏粉。


    許久,趙元安迴過神來,嘴上呢喃自語,喚了聲,“父皇......”


    ......


    楚王府,趙元楷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打起巨大的鼾聲。


    這兩天,趙元楷都是抱著酒壺度過的,平日裏熱鬧的練武場,變得寂靜無聲。


    柳賓白和鳩少海相繼被殺的消息,當天夜裏就被傳迴了王府。


    趙元楷在愣神了許久後,獨自朝屋中走去。


    這一次汴安城內的損失,較之王旬大戰紫袍道人那次,還要嚴重。


    尤其是太子府周圍,不但房屋被毀,還死了好幾個百姓。


    這件事鬧得很大,但卻被刑部、戶部聯手,壓了下去。


    一個抓人,一個出銀子,這打一個巴掌給一個棗的法子,立刻就讓百姓慫了下來。


    霜華樓,北宮才人與葉言飛坐在一處雅間中,各自飲酒。


    葉言飛瞅著眼窗外,視線內的廢墟,感歎道:“竟然將太子府毀成這樣!”


    北宮才人輕笑一聲,揶揄道:“怎麽?後悔沒學武了?”


    葉言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給二皇子當幕僚的感覺如何?”


    見問起此事,葉言飛鄭重其事說道:“雍王對我很好,我也很敬佩雍王,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北宮才人好奇問道。


    葉言飛嘴唇微張,欲言又止。


    “你到時說話啊!”


    被北宮才人催促了幾次,葉言飛才肯說話。


    “雍王對女人有些情有獨鍾......”


    北宮才人愣了下神,恥笑道:“不就是好色麽,你們男人都這樣。”


    葉言飛臉頰微紅,反駁道:“我不這樣。”


    北宮才人沒有理會他這句話,嘴角微翹,看向窗外。


    ......


    一輛馬車正在駛往揚州,陳玄黃坐在車夫的位置,手握韁繩,駕駛馬車。


    唐伏虎坐在他身邊,正欣賞著手中的白刃刀。


    “小師弟,這刀跟你的瀚海比,誰更好些?”


    陳玄黃猶豫了下,“也許是這把刀吧,畢竟是驚刀門流傳下來的。”


    此時,道然真人將頭伸了出來,打趣道:“要不要將這把刀留下來,反正也沒人知道。”


    陳玄黃用餘光瞥了眼他,無奈道:“我不是那人。”


    道然真人嬉笑兩聲,將頭伸了迴去。


    車廂內,晏明依舊如往常那樣,閉目打坐。


    魚妖嬈正向小丫頭述說著江寧城如何如何的好,那裏的人如何如何的善良。


    瞅見道然真人坐了迴來,魚妖嬈不由得問道:“這都出來多久了,你就不能歇會?老娘看你上躥下跳的,眼都花了。”


    道然真人嘿嘿笑道:“這一說迴江寧,我還有些興奮。”


    “切,沒出息!”


    道然真人指了指晏明,調侃道:“你看你大師兄的黑眼圈,顯然是昨晚興奮了一夜。”


    晏明幹咳兩聲,正色道:“我昨晚是因修行才沒怎麽睡。”


    道然真人撇撇嘴:“借口!”


    魚妖嬈托著腮,欣喜道:“我倒是有些想念那小別院了。”


    道然真人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後悔道:“早知就不賣了,為師現在也不缺那幾個錢。”


    魚妖嬈白了他一眼,“當初說賣房子,就你鬧得最歡。”


    “呃......還不許為師後悔麽。”


    魚妖嬈‘切’了一聲,語氣平淡道:“這次出遠門,會不會又遇到追殺?”


    此話一出,眾人心中一沉。


    道然真人收斂起笑容,沉聲道:“臨行前,玄黃也說過他的擔憂。”


    魚妖嬈轉頭看向大師兄,莞爾一笑,“有大師兄在,萬事不愁。”


    晏明搖頭,謙虛道:“我還差得很遠。”


    魚妖嬈臉色一板,惡狠狠道:“要有人敢攪亂老娘的遊玩計劃,老娘活剮了他。”


    “呃......妖嬈啊,這次咱們的主要任務,可是送刀啊。”


    “錯!這次的主要任務是遊玩,順帶送刀。”


    “那你答應鳩少海時,還說得那麽大義凜然?”


    “那咋了?衝突嗎?”


    “不衝突嗎?”


    “不衝突!”


    “好吧,你說的都對。”


    馬車一早出城,行駛了多半天的時間,眾人在一處村落停了下來。


    既然是遊玩,那就沒有必要這樣連續趕路。


    這村子靠近一處瀑布,眾人簡單吃過飯後,借著還天亮,便去欣賞瀑布的美景。


    洶湧澎湃的水流,飛流直下,聲如奔雷,震人心魄。


    陳玄黃背著手,傲然而立,突然朗誦起詩來。


    眾人在聽到疑是銀河落九天那句後,均是忍不住愣起了神。


    許久,魚妖嬈秀眉微蹙,狐疑道:“這詩是你做的?”


    陳玄黃麵不改色,心不跳,堅定道:“當然!”


    “呸!老娘不信!”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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