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磅礴劍氣唿嘯而來,如一把利刃,硬生生刺進了馮超身軀中,推行了數丈遠才停了下來。


    氣勢散盡,陳玄黃甩了甩帶血的長刀,邁步走了過去。


    不遠處,馮超被一劍貫穿胸口,釘死在樹幹上,他麵色張紅,一股股鮮血從口中湧出,右手死死攥著胸前的劍鋒,左手無力低垂,肩膀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槽,是被陳玄黃所傷。


    上官菀柳雙眼猩紅,緊握劍柄的雙手,因用力過猛,而青筋畢露,似乎覺得這樣太便宜了馮超,手上便再次用力,劍身又推進了數寸!


    馮超瞪大了雙眼,喉嚨裏發出‘唿嚕唿嚕’的聲音,如同卡頓一般,一點點抬起了頭,死死盯著上官菀柳,嘴巴張起,似乎想說點什麽,卻隻湧出了一口鮮血。


    上官菀柳猛地抽出長劍,帶出一道血箭,馮超癱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有了動靜。


    上官菀柳大口喘了幾次氣,突然眼前一陣眩暈。


    “小心!”


    陳玄黃本想上前接住她,但一想到對方生人莫近的態度,和馮超的慘狀,最後還是乖乖的把手收了迴來,眼睜睜看著她倒在地上。


    “呃......上官師妹,你還好嗎?”


    上官菀柳臉色慘白,虛弱道:“無事,是我強行運功所致。”


    “哦。”陳玄黃沉默一會兒,又問道:“此毒可有解藥?”


    上官菀柳看了他一眼,說道:“要不,你去搜搜看。”


    “好。”陳玄黃蹲在馮超身邊,伸手在他懷中摸索起來,果然,發現了兩個小藥瓶。


    他將兩個藥瓶擺在上官菀柳麵前,為難道:“哪個是解藥?”


    上官菀柳掃了一眼,歎氣道:“算了,等一兩個時辰,藥性自然會消散的。”


    陳玄黃‘哦’了一聲,隨手將兩個瓷瓶扔在了地上。


    兩人各自沉默了片刻,陳玄黃率先問道:“殺了君子坊的弟子,你怎麽辦?”


    上官菀柳神色冷峻,沉聲道:“自然是實話實說,君子坊的弟子幹出這麽無恥之事,我自然要公開與眾。”


    陳玄黃欲言又止,心中暗自說了一句,祝你好運。


    前後救了自己兩次,上官菀柳就算性子再冷,也不好意思始終板著臉,破天荒的,她竟開口詢問對方為何至此。


    聽到她的詢問,陳玄黃竟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先是愣了下神,便很快恢複正常,簡單將自己去汴安當捕快的事說了下。


    上官菀柳聽得麵無表情,不過倒還是向陳玄黃表示了祝賀。


    陳玄黃心中一陣感動,能聽到上官菀柳的祝賀,簡直比那三千兩銀子還難得。


    “上官師妹,不如你與我同行一段,等修為恢複了,再行離開,如何?”


    上官菀柳原本也想搭乘一段,奈何想了半天卻不知如何開口,一聽到對方先提出來,自己也就欣然接受了。


    兩人一前一後,從樹林裏走了出來,陳玄黃時不時迴頭看去,生怕她再次摔在地上。


    雖然上官菀柳腳下略顯踉蹌,但一路上走得還算平穩。


    這會兒功夫,陳玄黃又向他詢問為何會與君子坊的人走在一起,據他所知,君子坊地處兗州,與梁州的月劍閣相距甚遠。


    經過上官菀柳解釋後才知道,原來兩派曾是一脈相傳,因內部紛爭而一分為二。


    後來也就有了,隻收女子的月劍閣,和隻收男子的君子坊。


    起初兩派形同水火,勢不兩立,但時間一長,恩怨也就淡化許多。


    直至今日,兩派掌門更是有再結同盟的意願。


    兩派弟子頻頻走動、接觸,也成了常態。


    這一次,便是上官菀柳與馮超在揚州附近搜索魔門下落,可誰曾想,君子劍不君子,偷偷在水中下了酥骨散。


    陳玄黃聽到這,心中暗自替上官菀柳慶幸,若是被馮超下了春藥,那結果也就......


    嗬嗬......


    馬車旁,曹寧正與那車夫閑聊,心中卻想著陳玄黃怎麽還不迴來,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轉身的同時,扯著嗓子喊道:“你拉個屎怎麽這麽墨跡?呃......”


    陳玄黃訕笑了響聲,想來化解這份尷尬,而一旁的上官菀柳則下悄悄的側移了幾步,把臉撇到一旁。


    曹寧看到女子的麵容,小眼睛中閃過一道驚豔。


    這女子的相貌和魚姑娘有一拚啊!


    “呃......玄黃,你拉個屎,怎麽帶迴一個姑娘來?”


    陳玄黃苦笑道:“大人,前半句可以不用說。”


    “哦!哦!”


    畢竟一會兒要搭乘他人的馬車,上官菀柳這次可算是突破了自己的底線,率先向曹寧雙手抱拳,介紹自己。


    “在下月劍閣弟子,上官菀柳!”


    曹寧拱了拱手,聲音洪亮道:“在下曹寧,是江寧縣......呃不是,是汴安少尹!”


    上官菀柳麵無表情,淡然道:“見過曹大人。”


    曹寧拱著手,傻笑了兩聲。


    陳玄黃走上前,向曹寧說了上官菀柳要搭乘馬車的事,至於擊殺馮超的事,以及她中毒的事,未吐露半點。


    上官菀柳看著他,雖然還是那副僵硬的麵孔,但眼神中卻閃過一絲感激。


    知曉上官菀柳要一起同行,曹寧滿心歡喜。


    雖然心無歹意,但看著也是一種美好啊!


    馬車中,三人各坐一角,默不作聲。


    曹寧為體現自己君子做派,直接把眼閉上,生怕自己下意識去看上官菀柳。


    上官菀柳盤膝打坐,希冀於用內力衝淡藥性。對於馬車上其他兩人的品性,她還是放心的。


    尤其是陳玄黃,對方兩次搭救自己,足矣見證此人的人品。


    最不濟,他也是個有賊心沒賊膽之人。


    眼看著兩人都閉眼打坐,陳玄黃所幸將刀橫在雙膝上,閉目養神。


    經過剛剛一番打鬥後,悲傷之情也淡化許多。


    此刻他腦中想的是,自己到了汴安該怎麽辦?


    什麽時候把師父、師兄、師姐他們接過來。


    要不要去找信王幫忙?


    汴安的宅院會不會很貴?


    哎,早知就把三千兩銀子換成銀票帶在身上了。


    陳玄黃越想越煩躁,手中敲在刀鞘上,‘叮叮’作響。


    上官菀柳睜開鳳眼,蹙著眉頭,瞥了他一眼。


    大家都在閉目養神,你還敲個沒完。


    這人是不是缺心眼?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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