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師徒五人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一個個沒精打采的坐在廳堂內,手托著腮,盯著桌上的三個饅頭,默默不語。


    啪!


    道然真人眼睛一瞪,怒聲道:“咱們還沒商量好如何分配,你就等不及了?”


    唐伏虎揉了揉發紅的手背,委屈道:“師父,徒兒一天都沒吃飯了。”


    道然真人沒好氣道:“你瞅你胖的,你再看看你師姐?”


    魚妖嬈有氣無力的說道:“老頭,你要想餓死我們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


    大師兄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可以借此機會磨煉意誌,饅頭就留給師弟、師妹吧。”


    陳玄黃歪著頭,說道:“大師兄,我看見你咽口水了。”


    “好了,好了!”道然真人站起身,大義凜然道:“為師決定了,我與你們大師兄不吃了,這三個饅頭就留給你們吃吧。”


    “謝謝師父!”唐伏虎道了聲謝,抓起一個饅頭,‘吭哧’就是一口。


    陳玄黃拿起一個饅頭,覺得有目光襲來,不由得抬頭看去。


    “師父,你看我做什麽?”


    道然真人負手而立,把頭撇了迴去,淡然道:“為師哪看你了,你這是餓昏頭了。”


    “道然前輩!”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讓眾人不禁探頭望去。


    隻見一位身穿公服,腰挎長刀的中年漢子邁步走了進來。


    道然真人一見此人,便笑臉相迎,十分熱情的說道:“張捕頭來啦!”


    張捕頭抱拳施禮,說道:“我是來通知你們去衙門領取公服和令牌的。”


    道然真人雙手抱拳,感激道:“這等小事還勞煩張捕頭親自跑一趟,差個捕快來不就行了。”


    張捕頭臉色略有些難堪,說道:“不瞞前輩,如今衙門裏的捕快,算我隻有兩個人。”


    道然真人愣了下神,驚訝道:“可是衙門發不出月錢來,捕快都不幹了?”


    “這倒不是,不但如此,月錢還提高的二十文。”


    一聽月錢提高了二十文,道然真人心裏一喜,但緊接著問道:“那是為何?”


    張捕頭重重歎了口氣,說道:“為了緝拿采花大盜,已經死了八名兄弟了。”


    道然真人心裏一驚,還未等他說話,耳邊陸續傳來的徒弟們的聲音。


    “師父,弟子眼疾犯了,需要去醫治一下。”


    “師父,弟子想嫁人了。”


    “師父,弟子想迴家種地。”


    “師父,弟子想......三師兄,你搶我話了。”


    道然真人指著四個徒弟,斥責道:“瞧你們一個個貪生怕死的樣子!真給我清涼派丟人!”


    張捕頭上前一步,對四人拱手道:“四位就是道然前輩的高徒吧!在下張天瑞,是江寧城了捕頭!”


    四人拱了拱手,還是迴禮了。


    張天瑞打量了下四人的相貌,當看到魚妖嬈時,心裏一突,心跳不禁加快了起來。


    魚妖嬈察覺到對方的異樣,眉梢一挑,抿嘴一笑。


    張天瑞隻覺得鼻腔一熱,似乎有液體流出,不由得抽了抽鼻子。


    “哎呀,張捕頭,你怎麽流鼻血了。”


    隨著陳玄黃一聲驚唿,張天瑞捂著口鼻,手忙腳亂起來。


    “張捕頭快隨我到廚房,用水洗一洗。”道然真人領著張天瑞離去,臨走時還不忘瞪了魚妖嬈一眼。


    魚妖嬈輕‘哼’一聲,托著粉腮,望著張捕頭狼狽的樣子,不由得‘嗤笑’一聲。


    “師姐,你怎麽也是大家閨秀,出門矜持點。”


    魚妖嬈一雙媚眼凝視著陳玄黃半響,打趣道:“怎麽?見師姐與其他男人眉來眼去的,你吃醋了?”


    陳玄黃趴在桌上,低聲說道:“師姐我錯了,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魚妖嬈興致缺缺,嬌聲一歎,嘟囔道:“沒意思。”


    ......


    陳玄黃雙手撫摸著身上的公服,滿意的點了點頭。


    “嘿嘿,玄黃啊,為師一直說給你找一樣趁手的兵器,喏,這不就有了嗎!”


    陳玄黃很無奈的說道:“師父,這是衙門給的佩刀,怎麽就成你給的了呢?”


    道然真人老臉一紅,說道:“若不是為師給你找了這份差使,你能有這佩刀嗎?”


    “老頭,你怎麽沒有公服呢?”


    道然真人‘嗬嗬’一笑,說道:“為師年紀大了,這機會要讓給你年輕人啊!”


    “老頭,臉還要嗎?”


    陳玄黃暗自給師姐豎起大拇指,佩服她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張天瑞瞅著其他三人,不由得問道:“你們怎麽不佩戴兵器?”


    晏明提起手中長劍,語氣平淡道:“我有!”


    魚妖嬈莞爾一笑,剛要說話,就被道然真人攔了下來,並搶先說道:“妖嬈不用兵器!”


    有了之前的教訓,張天瑞沒有將視線停留在魚妖嬈身上半刻,隻是迅速掃了一眼便看向其他人。


    這女人好看是好看,但是太妖了!


    唐伏虎提著佩刀如同是握著一把匕首,在手指間轉了幾圈,便露出嫌棄的表情,隨手將佩刀扔在了一邊。


    大師兄用手摸著身上的公服,開口說道:“料子不錯,是什麽顏色的?”


    “以黑色為主......”陳玄黃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問道:“大師兄,你知道黑色是什麽樣的麽?”


    大師兄沉默半響,淡淡說道:“我不是生出來就瞎。”


    “原來是這樣啊!哈哈哈哈!”陳玄黃摟著大師兄的肩膀,諂媚道:“師弟好好給你描述下!”


    張天瑞此時心中不禁開始擔憂起來,這四個新手下,真的靠譜嗎?


    “咳咳,那個,我與諸位說一下采花大盜的案子,請大家安靜一下。”


    說到正事,四人瞬間收起玩世不恭的心態,一個個正襟危坐,將耳朵豎了起來。


    張天瑞暗自點頭,剛剛的擔憂也漸漸淡化。


    “一個月內,已經有十名女子慘遭采花大盜的淩辱,而且,事後不留活口,手段十分殘忍。如今江寧城人心惶惶,若是這件案子傳到聖安城,恐怕縣令大人都會丟了官職。


    所以,案情迫在眉睫,我們必須要在三日內緝拿采花大盜歸案!”m.Ъimilou


    趁著張天瑞喘口氣的功夫,陳玄黃舉手問道:“張捕頭,這采花大盜修為多高?”


    張天瑞聞言,汗顏道:“實不相瞞,我們這些當捕快的,與你們門派中人不同,對付一般的毛賊還是綽綽有餘,可是真遇到江湖中人,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張天瑞微微歎氣,悲憤道:“那八個兄弟死的慘烈,不出三招,就被那賊人所殺!”


    師徒五人麵麵相窺,有些震驚於這采花賊的實力。


    陳玄黃舉手又道:“就沒想出什麽法子做個陷阱,再引那賊人上鉤,然後群起而攻之嗎?”


    張天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就是因為做了個陷阱,才死了這麽多人。”


    陳玄黃訕笑了幾聲,不再說話。


    道然真人沉思片刻,說道:“若我這四名徒兒出手,應該不成問題。”


    “師父,你呢?”


    “玄黃,別打岔!”


    驀地,張天瑞看向魚妖嬈,神情有些激動。


    魚妖嬈眯著眼,語氣不善道:“你盯著我做什麽?”


    張天瑞突然雙手抱拳,沉聲道:“我想請姑娘當一會誘餌,引那采花賊出現!”


    眼看魚妖嬈即將暴怒,張天瑞低著頭,又道:“縣令大人說了,隻要擒住兇手,死活不論,每人賞五兩銀子!”


    道然真人眼睛一亮,一把將魚妖嬈按迴長凳,扯著嗓子喊道:“這活兒接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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