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靈韻雖然早就知道她在齊博倫麵前有著十分巨大的影響力。


    可是在真的看到對方僅僅因為她的一句話,就傷心難過的口吐鮮血的時候,還是難掩心中震憾。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好,才會把齊博倫這樣出眾的人迷惑到這樣一個地步。


    因為齊博倫突然吐血的緣故,安靈韻不好再說讓他放她走之類的話,反而耐心待下來照顧他。


    因為齊博倫是因為氣急攻心才會損傷的元核,玉溪鎮唯一的一個也有橙階修為在身的老大夫對此十分看重。


    “和元核有關的問題可千萬不能馬虎,要慎重以待,大人你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綠階巔峰的修為,雖然比不上江對麵那位未滿二十五歲就跨入修士門檻的靈水鎮守,但也遠超其他人了,因此一定要加倍努力,不能有絲毫的不經心啊。”


    麵上是百般不情願的被安靈韻強拖著出來檢查,實際上內心裏卻異常受用和歡喜的齊博倫聽老大夫這麽一說,頓時整個人都鎮住了。


    “你說江對麵的靈水鎮守突破綠階巔峰屏障,進階成修士了?”


    ——一心惦掛著和親親愛人培養感情的齊博倫早就把自己正在進階的兒子忘了個精光,如此才會在他成功進階後大為驚詫。


    “是呀,這可是這段時間最大的新聞,咱們整個百川府都與有榮焉呢。”老大夫笑得見牙不見眼。


    齊博倫的心理卻說不出的複雜——他居然真的在修煉上被自己的親兒子給超過了?!


    “沒想到修遠居然這麽厲害。”出了老大夫開的醫館,安靈韻由衷地感慨一句。這孩子年紀才多大,就已經攀爬到尋常修者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他對修煉方麵的事情一直都非常的熱情,又懂得藏拙,在他分配到靈水鎮以前,都沒有人知道他已經是綠階修為的修者,如今他能有這樣一份讓人跌掉下巴的成績,也算是理所應當。”為了把自己心愛的人永遠留在身邊,齊博倫幾乎可以說是絞盡腦汁、無所不用其極。兩人唯一的兒子自然也成了他的可利用對象。


    齊博倫這些年來,明麵上對齊修遠這個兒子是漠不關心、不屑一顧——實際上,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齊博倫的掌握之中。


    他之所以這樣不吝嗇人力的監控著齊修遠可和什麽保護喜愛沒什麽關係——而是在希冀著那個拋棄自己的狠心女人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心血來潮的偷偷探望一下被她拋棄多年的兒子。


    那個時候壓根就沒想到自己愛人會被她的父兄強灌忘情丹的齊博倫對安靈韻可謂是恨到了骨子裏,做夢都想著有朝一日一定要把那個冷血無情的狠心女人從那個搶別人心上人的定北侯手裏搶過來,徹頭徹尾的羞辱報複一遍!然後再把人鎖在一個誰都不知道的隱秘環境裏,除了他以外再見不到別的人!


    他一定要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懺悔,並且發誓以後再不敢犯的好好彌補他!


    這幾乎可以說是齊博倫這麽多年來閉關苦修的全部動力。


    隻可惜,動力也是壓力。


    越在乎安靈韻齊博倫就越沒那個膽子邁出跳人橋的那一坎。


    因為他沒辦法保證自己能夠畢其功於一役。


    齊博倫會這般的瞻前顧後、想七想八,不是在妄自菲薄,而是他根本就沒有自信——努力修煉,有朝一日逃離父親的控製,突破世俗的壓製,把自己心愛的——另嫁他人的——愛人重新搶奪迴來是他此生的執念!


    如果他中途不幸失敗……


    如果再沒有機會搶迴她的話……


    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用怎樣的借口,繼續在這個冷漠的世界裏行走下去。


    不過齊修遠的突破到底給了踟躕不前許久的齊博倫一點觸動——沒辦法接受自己被兒子超過的他,在經過幾番糾結後,中午不再猶豫的決定緊隨其後的突破綠階巔峰壁障。


    他半開玩笑地這樣對安靈韻說道:“做老子的怎麽都不能輸給自己兒子啊,再說了,誰知道他這麽賣力修煉是不是為了把你給搶走啊,真到了那一天恐怕我哭都來不及。”


    他說的戲謔,麵上的神色卻異常的堅決。


    安靈韻見他心意已決,自然也不會說什麽掃興的話,很認真的祝他一切順利。不過,在最裏麵有個前提,就是要把先前的傷勢認真養好了再說。


    齊博倫對安靈韻的叮囑十分受用,即便他的元核沒有受到任何損傷,他也一本正經的答應下來,還很愉快的把老大夫開出來的苦汁子當什麽山珍海味在享用——半點都沒有讓安靈韻瞧出苦肉計的苗頭。


    想到就做的齊博倫去新開辟出來的一間練功房閉關了。他知道這一次閉關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因此十分鄭重,盡管心裏還是舍不得好不容易又重迴身邊的愛人,但還是毫不猶豫地走進練功房。


    他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比下去。


    也不能讓安靈韺那個王八蛋有更多說嘴的地方。


    在這個居首為元,獨尊唯武的世界,隻有絕對的力量,才能夠保護自己最珍貴、最重要的寶物。


    齊博倫進入練功房閉關的第五天,一直都在外院徘徊的張老漢終於用安王留給他的密記聯係上了安靈韻。


    知道兄長和兒子絕不可能拋棄她不管的安靈韻在發現張老漢留下的密記時,心裏罕有地沒有什麽高興的情緒,相反,還無意識的感慨了一句:終於來了。


    安靈韻凝望著緊閉的練功房大門,無法想象等齊博倫出來發現自己失蹤,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肯定會不顧一切的到處去尋找吧……”已經沒辦法在眼睜睜的看著齊博倫因為她而失魂落魄、形銷骨立的安靈韻心中真是說不出的掙紮和茫然。


    “當初從北疆出來的時候,曾經和侯爺約定過除夕之前是一定要趕迴家去的……如今已經在外麵逗留了這麽久,在這麽拖延下去,可就說不過去了。”安靈韻喃喃自語著,“我與他本來就不應該有什麽過多的瓜葛,就這樣子分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且,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不是每一天都有的。隻是……”


    安靈韻不由自主的迴想起齊博倫決定閉關的前一天晚上所說的那番話:“韻娘,我跑去閉關,把你留在外麵等待,是我給你的最後一份信任——我希望你不會辜負它,也希望我出來的時候,不論成功還是失敗,都能與你共嚐。”


    與此同時,浮現在她心頭的,還有一雙幾乎讓人渾身都在戰栗的黝黑眼眸。那雙眸子的主人用仿佛會說話的眼神深深凝視著她,他在用忐忑又乞求的眼神說:韻娘,不要讓我對你徹底失望。


    “曆來就有人說從修者到修士的蛻變就如同婦人產子一般,與踏進鬼門關沒什麽不同——他到底是我另一個兒子的父親……這個時候,我說什麽都不能讓他因為我而分心。”


    安靈韻喃喃自語著,“而且我已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過一次,誰知道他會不會留下什麽我不知道的後手。我還是等他出來吧,我總要和他把所有話都說清楚的。”她在心中很認真的說服自己,以一種往常從未有過的自欺欺人。


    齊博倫坐在隻有一塊蒲團的練功房裏,在一切準備妥當,即將開始突破的最後關卡,聲音突兀而帶著幾分狠意的問:“夫人怎麽樣,現在還在外麵守著嗎?”


    “稟家主的話,夫人除了進食洗漱等正常需求外,一直都在外麵守著,沒有半分想要逃離的跡象。”一個平靜的近乎機械呆板的聲音響起。


    “很好,認真盯著她,要是在我閉關的時候再有什麽差錯,你們提頭來見!”齊博倫這迴滿意了,不等那神秘人聲的迴應,就認真閉上了眼睛。


    玉溪鎮唯一的一家客棧上房內——


    “張老漢已經和韻娘聯係上了,不過韻娘並不打算現在離開,她說她還要再等一段時間。”安王臉色有些陰鬱的說道。


    “什麽意思?”齊修遠和趙廷凱這兩兄弟有些沒聽懂。


    “齊博倫收到你突破的消息後,也跟著閉關了,看那架勢也想著要突破綠階巔峰壁障——韻娘不知道出於一種什麽樣的心理,居然要等到他出關在討論離開的事實。”安王看著齊修遠解釋道。


    “郡主娘娘是被他抓了什麽把柄,還是被威脅了?”齊修遠隻能想到這個理由。


    “這本王就不知道了,”安王皺著眉頭,“韻娘的態度十分堅決,張老漢勸了她好幾次也不見效,你要不要潛進去看看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不管齊博倫待不待見齊修遠,當著安靈韻的麵他總不可能對兩人的兒子下殺手,因此齊修遠的安全還是很有保障的。


    “我今晚就過去查查看。”齊修遠沒有推諉,他也想知道這裏麵又起了什麽他們所不知道的變故。


    趙廷凱表示他也要潛進去看看,“有張老漢做內應,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可以直接把我阿娘先救出來,再和齊博倫算賬,則不定我們還能順便弄他個走火入魔。”這個時候的齊博倫可是比塊豆腐還要脆弱,還是一碰就散的那一種。


    “誰又知道齊博倫是真閉關,還是假閉關呢,你不準去!”安王幹脆利落地拒絕自己外甥。如果齊博倫此舉隻不過是放個煙幕彈,守株待兔的等著他們去自投羅網,趙廷凱可就危險了——齊博倫對這個情敵的兒子不可能留存半點憐憫之心,就算當著安靈韻的麵不把他怎樣,也很難確保他會不會在背地裏把人弄死。


    齊修遠覺得安王考慮的很周到,於是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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