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宋泠月在嚴熠的陪同下,去醫院看了父親一樣,他還是老樣子,一點兒蘇醒的跡象都沒有。


    從醫院迴來,嚴熠就迴了家,宋泠月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找父親最好的朋友,張伯伯,或許他可以施以援手。


    宋泠月到的時候,張家正在吃完飯,宋泠月在客廳等了一個小時,也不見張伯伯出來,她晚上還想去一趟醫院,等不及,隻好冒昧的去了飯廳。


    飯廳裏熱熱鬧鬧,一家子正在喝茶,桌上的飯菜雖然吃剩了,卻還是能看出來,很豐盛,很奢侈。


    飯桌正中的位置,坐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在跟旁邊的一個女孩子說笑,女孩子被逗的“咯咯”笑個不停。


    宋泠月心裏一酸,父親很疼愛她,以前也總是這樣逗她笑,讓她很開心,可以盡情在他身邊撒嬌,如今,再也不能了。


    “張伯伯,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找您,所以,就冒昧的闖了進來,沒有耽誤您和家人用餐吧?”宋泠月臉上努力展開笑容,討好的說道。


    一桌子的人都朝她看過來,神色複雜,有同情、有憐憫,還有一絲絲的鄙夷和不屑,宋泠月裝作沒有看到,依舊笑著站在門口。


    張先生臉沉了沉,揮手讓眾人從飯桌上散了,把宋泠月召到了跟前,也不說讓她坐,自己也不挪位子,不冷不熱的語調說道:“原來是小月啊!你爸爸的病好些了嗎?”


    宋泠月雙手交疊在身前,很是拘束,小聲說道:“多謝張伯伯掛念,我爸爸的病情穩定了,隻是,還需要住幾天院。”


    張先生陰陽怪氣的笑笑,“小月,別怪張伯伯不去醫院看你爸爸,你也知道,我這幾年跟著你爸爸做生意,錢沒掙到,倒是累出了一身的病,最近家裏事情又多,實在是抽不開身。”


    宋泠月偷偷打量了一眼飯廳的環境,大大的水晶燈吊在頂上,閃爍耀眼,餐桌和椅子都是意大利定製的,裝飾的豪華程度,比她家裏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當年,張伯伯連個棲身的地方都沒有,還在宋府寄宿過,如今有了這樣的家業,她實在想不明白,如果沒掙到錢,怎麽會有錢住這麽大的房子。


    但是這話她不能說,如今她雖然是來要父親借出去的錢,但如今今非昔比,人在屋簷下,底氣難免不足。


    “張伯伯,我知道您受累了,我本來也不想來打擾您的,可是……”


    “好了,小月!”張先生揮揮手,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半笑不笑的道:“我知道你的來意。”


    說著話,伸手從衣兜裏掏出兩張十元的票子,扔在了宋泠月跟前的桌角上,說道:“我沒工夫去醫院看你爸爸,這點兒錢你拿著,買點兒水果,就當成是我的心意,如果還有富餘,你就拿去當零花錢,畢竟,我手頭也不寬裕不是。”


    宋泠月臉上白了一白,二十塊,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也足夠一個月的生活費了,可是對於父親的醫藥費,根本是杯水車薪,更何況,父親當初一筆一筆借給他的,上千塊都不止。


    “張伯伯,我記得,您曾經從我爸爸那裏拿過幾筆錢,現在您也不缺錢了,能不能先還給我一部分救急?”宋泠月試探著說道。


    沒想到這一席話,直接把他惹急了,一手拍在桌子上,臉紅脖子粗的吼道:“小丫頭,你可不能胡說,我什麽時候問你爸爸借過錢,我需要問他借嗎?再說了,你說我借過錢,你有借據嗎?”


    宋泠月臉一紅,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木怔怔的看著他,她所認識的張伯伯,在父親麵前一直是很溫和的,小時候還抱過她,每次去家裏都給她帶禮物,從來沒有這樣的時候,一時間,她有些接受不了。


    張先生卻不依不饒,索性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的指責道:“小月,我知道,你從小媽媽走的早,你爸爸又忙於做生意,沒工夫教育你,今天我教你一句,在長輩麵前,要學會最起碼的尊重和禮貌。”


    “還有,你家廠子裏還有我的機器和設備,也值一大筆錢,本來我還想運迴來用的,既然你這麽困難,就留給你繼續使用吧!時間不早了,拿上錢,趕緊迴去吧!”


    宋泠月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唿吸都難受起來,努力克製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倔強的說道:“錢就不需要了,您還是收起來吧!至於廠子裏機器,您盡管運走,您的東西,該物歸原主。”那些機器設備本就是快要淘汰的,這人情,不要也罷。


    “嗬嗬!”張先生怪笑了一聲,“小姑娘,別怪我說話直接,這個年頭,倔強是沒有用的,識相才是生存之道。”


    宋泠月攥緊了拳頭,“多謝您的教導!”轉身離開了飯廳,再不想看到他惡心的嘴臉。


    才走到外頭,就碰到了張家大小姐,看到宋泠月神情沮喪的走出來,笑嘻嘻的說道:“月姐姐,時候不早了,你還沒吃晚飯吧?”


    宋泠月跟她也一起玩兒過,還送過她不少外國禮品,想著她還是顧念友誼的,笑著搖搖頭,“還沒,迴家吃也來得及。”


    張家大小姐笑笑,目光掃了掃飯廳的位置,說道:“我家的飯菜還有剩餘,不如給宋姐姐拿些迴去,不吃,也是要喂狗的。”


    宋泠月胃裏一陣翻絞,一股惡心勁兒上來,被她強行壓了下去,冷笑一聲道:“你還是留著喂你家的狗,希望你家的狗長命百歲。”說罷,頭也不迴的離開了張府。


    身後還傳來一陣嗤笑加奚落,“她以為她還是宋家大小姐啊?真可笑!”


    宋泠月又去了幾個府上,情況幾乎相差無幾,那些昔日裏友好的、善意的人,一夜之間就像換了一個人,不說難聽話已經是善待了,借出去的錢,自然是一分也要不來的,人情冷暖,她用半天的時間嚐盡了。


    迴到家裏,宋泠月疲憊不堪,洗了一把臉,窩到了沙發上,家裏到處都冷冷清清,再沒了昔日的溫暖。


    容媽端著一碗麵來到了她臥室,把麵擱到了她跟前的茶幾上,笑著勸道:“小姐,吃點兒東西吧!你今天一定很累了,吃了飯,早點兒休息。”


    宋泠月看著容媽,眼淚再也克製不住,起身摟住她,嚎啕大哭。


    容媽是看著她從小長到大的,她一輩子沒有孩子,幾乎把宋泠月當成了她的親生女兒,這兩天看她忙前忙後,所有的委屈都一個人咽,已經心疼的不得了,眼下她一哭,她也受不了了,抱著她一個勁兒的抹眼淚。


    外頭有人敲了敲房門,宋泠月坐迴去,抹幹淨了眼淚,容媽過去打開了門。


    宋叔走了進來,訕訕的笑,容媽看到他,臉上的神情頓時不自在起來,一個勁兒的給宋叔使眼色,宋叔裝作看不見,支吾著開了口。


    “大小姐,是這樣的,我家裏最近出了點兒事情,我需要迴去處理,明天,可能、可能要離開了。”


    宋泠月心裏一陣苦澀,攥緊拳頭,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好,家裏事情要緊,那您就迴去吧!”


    宋叔卻猶豫著不肯離去,宋泠月意識到什麽,起身走到梳妝台邊,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盒子,從裏頭取了五十塊錢,轉身遞到了宋叔手裏。


    “宋叔,這些錢您拿著,一部分是您這個月的工錢,另一部分,是我多給的,就當給您的補償。”


    她自然是想多給的,可是盒子裏拿出這幾張,已經所剩無幾了,一家子人還要吃飯,她有心無力。


    宋叔倒沒推辭,收起來揣進了兜裏,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就離開了。


    宋泠月難過的很想哭,又不想讓容媽難過,扒拉了幾口麵,就借口說困了,讓容媽離開了臥室,所有人都離開以後,她蜷縮到大床上,無聲的啜泣。


    深夜,醫院走廊裏,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架著薑院長,找到了宋奇的病房。


    “這個人就是宋奇?”


    薑院長一頭的冷汗,雖然心裏為出賣朋友覺得愧疚,可是活命要緊,宋奇已經半死不活,這樣也是個拖累,臨死前能救他一命,也算是功德,點了點頭。


    幾個穿黑西裝的鬆開了他,明晃晃的刀子在他脖子上拍了拍,威脅道:“今天你沒來,也沒見過我們,嘴巴緊,你才能活命,懂嗎?”


    薑院長點頭如雞啄米,“知道知道,他本來就是個死人,你們用點兒手段,誰也不會懷疑的。”


    “好,你可以滾了!”


    薑院長離開以後,幾個人進了病房,一個人湊到宋奇麵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唿吸很微弱,冷笑一聲,一手死死地捂住了宋奇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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