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細雨輕揚,落在身上,竟有些涼人。


    梨綰執著一柄素白色的傘,換了身鵝黃色的薄紗,低頭,輕嗅花兒的芳香。


    昨晚做的那個夢令她心悸許久,現今阿歿帶她來這才有些放鬆。


    纖細的手捏住花瓣,雨珠流淌而下,沾濕了她的手指。


    對了,阿歿呢?


    她放開那瓣花,朝梨林深處望去。


    也沒有察覺那人的到來。


    “阿梨。”蘇歿輕笑了聲。


    梨綰便“倏”地轉身。


    “你作甚在背後嚇我一跳?”雖是這樣說著,神色卻有絲驚喜。


    “因為我聽得你在叫我。”


    “你誆我,我幾時喚了你?”見他仍是淺淺地笑著,她開始有些惱了,“明明是你自己想的。”


    “嗯,我自己想的。”


    梨綰垂眸,近日不知為何,在他麵前總有發不完的脾氣。


    按話本來說,這是因為愛上一個人了,便願意將自己的真性情一一展現。


    原來,這便是愛。


    心中泛起一絲甜意,既然已經知曉愛上他了,那便……


    梨綰突然踮起腳尖,在他臉上啄了一口。


    隻要見著他,心裏就踏實了,那些夢帶給她的感覺又如何?隻要,他還在自己身旁。


    但是,梨綰下一刻就後悔了。


    因為……


    蘇歿緊握住她掙脫的小手,似笑非笑道:“偷襲的滋味如何?”


    梨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阿梨,你這是什麽意思?”蘇歿眼眸的笑意更深。


    既然做都做了,還有什麽可逃避的,這麽想著,梨綰理直氣壯起來:“不過是親了你,最多,最多你再親迴去得了。”


    梨綰想,他那般清冷的男子,聽到這,定會覺著她是與他開玩笑。


    沒想到他竟當了真:“那我便不客氣了。”說罷將她扯進懷中。


    梨綰隻覺一抹溫熱覆上唇瓣,便有些羞了,剛要開口抗議,卻被他撬開牙關,肆意掠奪。


    “唔……”梨綰試著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


    微涼的細雨砸在身上,梨綰卻無暇顧及,感官盈滿他的氣息,漸漸地,她也放棄了掙紮,軟綿綿地依在他身上。


    就在她快要喘不過氣來,蘇歿猛地停止了攻勢,鼻尖與她相對:“阿梨,這樣才算是偷襲。”


    梨綰想轉過身去,腰卻被他牢牢地桎住。


    “偷襲的滋味一點也不好。”梨綰憤憤道。


    蘇歿握住她手的氣力越發大了,眼眸漆黑如墨。


    “那便再試試。”


    “不,唔……”又被他堵住。


    終於停了下來,卻還是擁著她。


    梨綰靠在他肩上,雨不知何時停了,花香越發濃鬱。


    四下靜靜的。


    梨綰抬頭,目光恰好到他弧線優美的下頷:“阿歿。”


    “怎麽了?”蘇歿分出她的發絲把玩起來。


    “你會離開我嗎?”明明他就在身邊,卻讓她感覺隨時會離去。


    而且,若不是因為他失去記憶……


    蘇歿默了默,沉聲道:“你在想些什麽,我現在不就在你身旁嗎?”


    “可你要是再忘記了我怎麽辦?”


    “我為甚會忘記你?”


    “唔,我是說如果,我這人沒什麽長處能讓你記得的。”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這句倒是真話。”


    他還真承認了?!梨綰從他懷裏抬頭,瞪著他:“那你說說怎麽辦?”


    蘇歿抬手覆上她的臉頰:“既然沒什麽長處能讓我記得,那隻有這個法子了。”


    “什麽法子?”


    蘇歿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那便是……”


    梨綰麵上一熱,惱羞成怒地瞪著他:“不害臊。”


    “嗯,記得一刻還沒用,需得永遠記著。”


    “別說了。”猜到他要說的話後,梨綰的伸手止住他的話語。


    蘇歿將她的手拉下,握住:“阿梨,你說是因為我失去記憶忘了,其實你不是我娶的。”


    “嗯。”阿歿他,記起什麽了麽?


    “阿梨,嫁於我。”


    梨綰不敢置信地喃喃:“阿歿,你方才,說什麽?”


    “我說,阿梨嫁於我。”蘇歿看著她,目光滿滿的溫柔。


    “阿梨,我想你永遠陪著我。”蘇歿抬手,輕柔地拭去對方的淚水。


    “這是,真的嗎?”梨綰哽咽道,就像是很多年前。


    她對他說:“阿歿,我嫁於你好不好?”


    “我以為,你早就是我的了。”


    “啊?什麽?”


    “從即日起,你便是我的妻子,阿梨,蘇歿一生隻娶一人你可好?”


    “好啊,那從今以後阿梨一生隻為蘇歿而活,你若死了,我定不會獨活於世上的。”


    他將這一切忘卻時,她心裏想的是,如何令他記起。


    如今他真正說出這句話,她卻感到不真實。


    天不知何時暗下來,皓月當空。


    月光柔和地落下,周圍的景色美得令人窒息。


    蘇歿眼裏卻隻有她:“阿梨,永遠地同我在一起可好?”


    “好。”話語湮滅在唇齒相依的瞬間。


    昨晚的夢境裏,他說:清皖說的是真的,我的確隻是將你當做幌子。


    隨後,仙君以驚擾二皇子為由,要將她帶走。


    他隻站在那冷冷地看著,也不動作,就這麽看著她離去。


    原來一切都隻是我的妄想。


    梨綰抑製住心裏的酸澀,摟住他的脖頸,開始迴應他。


    蘇歿似乎一震,隨即吻得更深。


    阿歿,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我什麽也不求,就讓我自私一迴……


    是你說的,要永遠記著我。


    許久,蘇歿放開她。


    “阿梨,我們像凡人一樣,選個吉日成親。”


    “然後,再蓋一間屋子,住在凡界裏,同那些凡人一樣生活著。”


    “嗯,然後……”


    “阿歿,我困了。”梨綰將頭埋進他的懷抱,打了個哈欠。


    “那便睡吧。”蘇歿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嗯,不要吵醒我。”


    “好,讓你好好睡。”


    抱著她站了許久,蘇歿才迴神,橫抱起梨綰,走向房屋。


    “不要……吵醒……我。”懷中的人兒動了動,蘇歿低頭。


    原來是在說夢話。蘇歿眼裏劃過絲寵溺,阿梨,睡吧,不會吵醒你。


    梨綰是被臉上的不適喚醒的。


    “阿歿,別鬧。”不是說好了讓她睡嗎?


    臉上的不適更甚。


    “阿歿,不要吵醒我。”梨綰揮手拍去臉上的那物件。


    他似乎還未放棄,繼續鬧她。


    “你還要不要我睡啊!”真是不能再忍了。


    梨綰睜眼,看向始作俑者。


    “吱。”狐狸怯生生地望著她。


    “賣萌也沒用。”


    狐狸可憐兮兮地又吱了一聲。


    “吵醒我就是大罪,沒得商量。”見它的模樣,梨綰心裏的怒氣頓時消了,卻生出打趣它的興致來。


    “吱。”像是知曉這招對她沒用,狐狸接著在床榻上滾了滾。


    “好吧,原諒你了。”再不原諒,它定會使出更多的招數來。


    也不知它從哪學來的。


    “對了,上次從那裏出來,你可有傷著?”


    狐狸搖了搖尾巴,當做否認。


    “唔,那你現在來找我作甚?”梨綰將它抱進懷中,左揉揉右捏捏。


    “吱。”狐狸完全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不鬧你了,你來找我作甚?”


    狐狸委屈地看著她,搖了搖尾巴。


    “你是說,你想在這裏蹭飯吃?”


    狐狸尾巴搖得更歡。


    梨綰故作沉思,“那也要問問阿歿啊。”


    狐狸立馬就焉了,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我同你開玩笑的,就算是阿歿,他也一定會同意的啊。”


    狐狸眼眸一亮,撲進她懷裏使勁蹭。


    “好了好了,蹭我一身毛。”總算知曉她變迴原形時,阿歿老不願抱她的原因了。


    “吱。”狐狸躍下床塌。


    “現在還沒得吃呢,你不必這麽著急的。”


    “吱。”


    “怎麽了,我隻是說還沒吃,又不是說不給你吃。”梨綰重新將它抱起來。


    抱在懷裏的感覺真不錯,暖暖的一團。


    “那我帶你去找阿歿,看看他做好沒有?”


    “吱。”


    “真的那麽餓嗎?”它這是被餓了幾天了,這麽著急。


    “阿歿不是有留吃的給你嗎?”梨綰黑線,他們不就是出去了一會,看來這狐狸也是標準的吃貨。


    “那麽多還不夠……你的胃口是有多大?”


    “阿梨。”


    梨綰抬頭,看見蘇歿仍是端著一瓷碗。


    她湊近聞了聞:“不會吧,又要喝藥水。”


    “你傷好了也要多補。”


    “補藥也這麽難聞。”


    “……”


    “吱。”


    梨綰朝狐狸道:“你要試試嗎?”


    狐狸躍下,直勾勾地盯著瓷碗。


    梨綰接過瓷碗,遞到它麵前:“真的要試試?”


    狐狸嗅了嗅,立即後退幾步,狐尾搖了搖。


    “阿梨,不要經常抱著它。”


    梨綰正欲喝藥的手一頓:“你竟然吃它的醋?”


    “……”


    “你竟然吃一隻狐狸的醋!”


    “……就當是吧。”蘇歿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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