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搭理它。


    小蟲子隻好自個上岸,抖了抖身上的水。


    而後竄到梨綰耳畔兇巴巴地重複:“你幹甚既吵醒我又摔我。”


    “一時沒控製好力道,對了,小蟲子,你知道這水池是幾時出現的嗎?”


    “哼。”它氣鼓鼓地轉身。


    “……”別傲嬌了啊喂。


    “它不知曉。”看著一蟲一人鬧別扭的模樣,蘇歿嘴角抽了抽。


    “誰說我不知道。”它反駁道,接著跟倒豆子似得說著。


    “這水池是與陣法相連的,一旦有人試圖走出陣法,前頭便會遇到阻攔。水池已經算好的了,之前我還看到火海,幻境之類的,都要耗費不少修為與氣力。”


    “那隻能遊過去了。”小蟲子方才下水能浮上,那水應當不怎的深。


    “我不會水。”蘇歿眼裏似乎閃過尷尬。


    男神竟然不會水?!


    隻是蘇歿說這句話的神色,怎的令她很想笑呢……


    似乎看出她內心所想,蘇歿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阿梨覺著應當如何過?”


    梨綰嗆了嗆,忍住笑意。


    蘇歿不會水,這倒是個問題。


    小蟲子默默地白了二人一眼,這不很明顯嗎,蘇歿就是要讓梨綰帶他過去。


    梨綰咬了咬牙,不就是帶他過河麽,這有何難?


    “可你的傷口……”蘇歿有傷在身,是碰不得水的。


    “我早就幫他治好了。”就你還不知罷了。它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歿過來的一個眼神,愣是沒將後麵那句說出。


    “……”那他作甚要誆她?梨綰看了眼蘇歿蒼白的臉色,應當是她多想了。


    “再不走,出去更難了。”它近乎透明的身子浸在水裏,竟泛著白光。


    上了岸的梨綰迴想起在水中的滋味,下意識地搖頭。


    她再也不要體會那種感覺了。


    想她一隻陸上生的狐狸,竟因這陣法下水。


    好像有哪裏不對。


    她心裏隱隱生出不對勁的感覺。


    過這陣法要下水,而裏頭又不能使用術法,但是……


    糾結了半餉,梨綰驀地想起一件事。


    “這水池算是在陣法外頭了?”


    好不容易將身上的水抖去,小蟲子疑惑:“是啊。”


    “那就是可以使用術法了?”


    她究竟想問什麽,它更為不解:“可以。”


    “……”梨綰黑線,那她方才做的又是為哪般?原來完全可以捏個訣過來的。


    既然如此,“阿歿你方才為甚不直接用術法?”


    然而,他的一句話卻令她石化。


    他說,“忘了。”


    她還不如不問。梨綰繼續黑線。


    找的借口也忒沒有誠意了。一旁的小蟲子腹誹道。


    原來他是知曉的。梨綰暗想。


    瞥了眼梨綰窘迫的模樣,蘇歿眼裏一絲笑意轉瞬即逝:“阿梨,你也沒問。”


    梨綰:“……”合著都是她的錯了,她沒問,他便不說。


    “你身上沾著水不會覺著不適?”


    梨綰低頭看著仍在滴水的衣裙,他不說她倒忘了。


    於是,掐訣弄幹。


    蘇歿默了默,終是開口:“阿梨,你頭發還濕著。”


    “哦,怪不得還有水。”


    靜了許久,隻聽得樹葉被風吹響的聲音。


    小蟲子打了個哈欠,便沉沉睡去。


    “這陣法,似乎是想困住何物。”蘇歿出聲打破寂靜。


    梨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陣法還沒出現。”


    蘇歿迴眸:“你先前來過這?”


    “是啊。”隻不過你忘了。


    蘇歿沉吟:“那你可還記得在深淵裏發生了何事?”


    “不記得了,隻記得醒來看到的便是妖王。”


    莫不是妖王殿下與這件事也有關?


    “站了這般久,你不餓嗎?”蘇歿突然轉移話題。


    梨綰:“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些餓了。”


    但是好像沒有什麽可以吃的樣子。


    正想著,卻聽見外頭傳來水聲。


    梨綰好奇地循聲而去。


    沒看見蘇歿冷下的眼神,若是那件事真與妖王有關……


    他定不會重蹈覆轍。紫眸掠過絲殺意。


    也不知阿梨去那能尋來何物。似是想起什麽,蘇歿冷清的眉眼染上些許柔色。


    看著眼前潺潺的流水,梨綰欲哭無淚,怎的又是水?


    今日碰著的水,絕對比以往碰的還多。


    今晚怕是得自個動手去溪裏抓魚了。


    可她終究是高估了自己。


    許是因身為狐狸時性子懶散些,用不著煩惱什麽吃的,隻攀上稍微低些的樹枝,摘取個果子下來方能填飽肚子。雖化得人形,也極少動廚,隻會做梨花糕,更別提下水抓魚了。


    但是梨綰有個長處,那便是她做的,不論費了多少心神,也要將它做成,譬如她想著一件事,若是不能將它理解透徹,那便要卯足了勁想出。


    抓魚也是一樣。


    梨綰手裏捧著一條魚,可那魚實在滑溜的很,一個不留神又被它給溜了迴去,還濺了一臉的水。


    她隻好重新挽了袖子,複又抓魚,又溜,再抓……


    如此循環,等到梨綰真正抓到幾條魚,夜色已經籠了下來。


    梨綰隻好借著月光,迴到山洞。


    將魚清理幹淨,尋了幾根樹枝,使了個法術生了些火來,順便將衣袖烘幹。


    想她一隻狐狸,竟也被水裏幾條魚弄得這般狼狽。


    “你這是在作甚?”梨綰被嚇了一跳,這才看清身後之人。


    蘇歿已換了身月白色的長袍,深邃的眼眸就這麽望著她。


    “烤魚啊。”梨綰移開視線,答道。


    蘇歿看了眼焦黑的一團,“這算是哪門子的烤魚?”


    “至少能吃。”梨綰湊近魚咬了一口,“至少還沒完全焦黑。”比起以前做的,好了許多。


    見蘇歿一直看著她手中的魚,小臉糾結道:“你也要吃嗎?我再幫你烤一條如何?”雖然她還沒吃飽。


    “不必了。”


    “有吃的竟然不叫我!”魚香味將原本睡夢中的小蟲子喚醒,它鑽出花朵,瞪著梨綰。


    見它睜著小眼睛使勁瞪她的可愛模樣,梨綰哭笑不得,將手中的魚遞過:”你也吃這些嗎?”


    “這能吃嗎?”它遲疑。


    “不吃我吃了。”作勢就要咬下。


    “分明說好的予我吃的,不能反悔!”一聽吃的沒了,它立馬將其奪迴。


    他們兀自搶得歡快,沒發覺蘇歿拿了條魚坐在石上烤著。


    “好香啊。”搶了一會,小蟲子放下魚,到蘇歿肩上看著。


    梨綰驚訝:“阿歿,你會烤魚?”


    “再等些時刻。”蘇歿淡然道。


    他肩上的小蟲拚命點頭。


    火光映著蘇歿俊美的臉龐,為他添上幾分暖意。


    梨綰心底生出難言的感覺,卻是想著,若是此刻能再久些該多好。


    就如那時他於樹下撫琴,她在一旁支著頭看著。


    “阿歿,你若是能記起當初那些,該多好。”梨綰下意識地喃喃。


    蘇歿的手一怔。


    “你這也要焦了。”似是沒察覺蘇歿的神色,小蟲子驚唿。


    “阿歿。”直勾勾地看著他手上的魚。


    “你方才不是吃了些?”眼見著它就要咬下。


    “又不會少了你的。”語氣頗有些酸,蘇歿好不容易烤一次魚,她卻一口都沒嚐到。


    “你等蘇歿再烤。”


    “魚好像完了。”早知道就多抓幾條了。


    “阿梨,這還有一條。”修長的手指握著竹枝,遞於梨綰麵前。


    “那你不用吃嗎?”


    “修成上仙,已不再需食五穀。”不過是見她想吃而已。


    從他手裏接過,梨綰咬了一口。


    這便是差距。


    她這麽些年,連梨花糕也做的不算好,而蘇歿頭一次便做成這樣。


    梨綰被打擊到了。


    後來她想起這件事問起某人。


    某人挑了挑眉,且算是無師自通吧。


    換來梨綰的怒目而視,有這麽打擊人的嗎?!


    梨綰看著伏在蘇歿肩上酣睡的小蟲子,“吃完便要睡了。”


    抬頭,意外對上雙含著笑意的紫眸:“阿梨,你莫不是醋了?”


    她竟然醋了?


    被蘇歿話語敲醒的梨綰這才明白,原來她方才那些糾結都是因為她醋了。


    她竟然吃小蟲子的醋?


    好吧,她就是醋了。


    “阿梨,我先前說的,你還記得嗎?”


    他說,我若是忘記了,也會想辦法記起。


    “記得啊。”她有些不解蘇歿此刻為何提及此事。


    看著她迷茫的神色,蘇歿心中歎息,算了,現在還不到時候,等他將那件事解決……


    “阿歿,你想說什麽?”怎的話說一半。


    “沒什麽。”蘇歿抬手揉了揉女子的長發。


    梨綰愣住。


    男神做了什麽?


    男神這算是與她親密接觸了?


    男神竟然與她接觸了?


    不過……


    二皇子,你此刻的動作,神色,怎的那般像是在揉寵物呢?


    梨綰腹誹。


    蘇歿眼裏劃過複雜之色,阿梨,再等等。


    那件事……紫眸深處閃過陰鷙,他再不會,任由那些事再次發生。


    “阿歿。”梨綰還未說完,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你終於,又落到我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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