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子非沒有對葉肆郎有什麽特別的舉動,任其自由。


    葉肆郎因為被依心一屁股坐壞了身子,身體非常孱弱,同時也擔心自己一有輕舉妄動就會引起子非的懷疑,便不分白天黑夜顧自酣然大睡。


    當然,子非也會給葉肆郎送來一些藥。


    “喝,頭給你的痊身奪魂湯。”子陋遞上一碗湯藥。


    子醜所住的房間,其床頭掛有一張子非的肖像,他那活骷髏形象栩栩如生。尤其那陰毒的眼神,駢指相向,那簡直就是攝人心魄!


    子陋與別的幾個魂兒、魄兒一樣,無論什麽時候,都是一副僵屍模樣,甚至連睡覺時都仍然塗著烈焰般的口紅。可正是這樣一個“鬼”,偏與住葉肆郎同住一個房間!


    甚至,同床!床不大,夜晚睡覺時,這鬼就與葉肆郎挨得很近!


    甚至,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這廝的手,還經常觸及葉肆郎的胯部!


    夢魘啊!


    更可怕的夢魘,開始了!


    痊身奪魂湯!


    “頭”送的藥,必須喝,毫無猶豫!葉肆郎接過大碗就是“一口幹”,眼睛也沒眨一下。


    窗外有雙陰森的眼睛窺視著這一切,滿意地點點頭,然後鬼影樣飄離而去。


    ——這就是“頭”,子非!在子非看來,子奇、子怪、子陋、子荒、子誕幾個並非是自己的弟子,他們就是自己身上的魂與魄。事實也是如此。所以,子奇、子怪、子陋、子荒、子誕他們隻稱唿子非為“頭”。


    葉肆郎知道這藥的厲害,但“痊身奪魂湯”這藥名,恰恰就是一紙無聲的命令!“就是要奪你的魂,喝不喝?不喝就意味著不甘被收服,那會死得很難看!”葉肆郎心忖。


    喝下,躺下,葉肆郎感覺身上頓生一股邪氣,在胸腔洄旋激蕩!葉肆郎暗暗運功,凝聚全身心力欲化開那邪氣,並導引部分邪氣向雙臂貫穿。


    但終究還是有少許邪氣縈繞於心,透及大腦!葉肆郎慢慢昏沉起來……


    這一天,葉肆郎身體差不多痊愈了,一個人恍恍惚惚走出房間,來到了山寨的一處山峰。


    他眺望著遠方——慶元。在那,有個慶元囡妮,是他夢中的“依心”。


    依心還好嗎?


    不知道依心好不好,但葉肆郎知道自己過得很不好。


    現在的他,也跟那幾個魂兒、魄兒一樣,身著黑越越的法衣,前後的骷髏陰陽八卦圖、殷紅血手掌皆赫然,淩亂的長發下,火紅的嘴唇若隱若現,簡直就是一個行屍走肉的白日鬼。


    山峰下即是深深峽穀,龍泉溪翻滾奔流。山峰的對麵,也是懸崖峭壁。


    這時,就在那對岸的懸崖,突然傳來一曲綿長淒婉的笛歌:


    杳然水之畔,雎鳩鳴關關。相思鳥比翼,無渡人何堪?


    江南喬家女,絕色似天仙。大喬孫策嫁,小喬周郎戀。


    雙雄納雙嬌,天下傳美談。曹操涎美色,覬覦鎖銅雀。


    揮鞭興王師,欲將孫吳滅。周郎怒衝冠,誓與雌雄決……


    葉肆郎聽得出來,那是鐵笛在吹奏,那分明就是《郎喬傳奇》!笛歌自然沒有歌詞,但這些歌詞自然而然在葉肆郎的心海裏流淌而出。


    眼淚,在葉肆郎的眼眶裏打著滾兒。


    他知道,依心,來了!


    她,就藏在懸崖巔峰處的密林中!


    葉肆郎朝著對岸揮了揮手,依心便從密林中鑽了出來。


    人模鬼樣的葉肆郎,依心自然無法從遠處認出,但是,她早感應到了,他,就是葉肆郎!


    葉肆郎熱淚奔流。


    依心,淚如雨下。


    她繼續吹奏著《郎喬傳奇》:


    為除後顧憂,遣喬浙閩界。臨別長亭外,小喬語哽咽:


    “妾身將軍屬,離聚情相貼。隻盼早歸至,為君舞不闋。”


    郎君情戚戚,執手泣相約:“夫人此離別,我心已孑孓。


    俟吾滅曹後,餘生共相攜。”……


    葉肆郎癡癡佇立著,和著旋律、節拍,和著長流的熱淚,默默在心頭深情吟唱。


    路遙水漫漫,愁深淚漣漣。渴飲鬆陽茶,討劍臨龍淵。


    遣士送歸去,助郎殺曹奸。跋山再涉水,客居於鬆源。


    同心而離居,煢煢難心安。周郎得寶劍,長歌撥琴弦:


    “龍淵銳無敵,難斬相思結。知音遙相隔,殘曲誰人解?”……


    當葉肆郎聽到“路遙水漫漫,愁深淚漣漣”該處的旋律,頓時驚訝得愣住了!


    “該部分,我可從未唱給依心聽過啊!啊,不對,就算前麵的片段,她也隻是聽我唱過一兩次,不可能那麽快就學會!”


    “《郎喬傳奇》,除了我,隻有喬蕙還能唱出大部分。莫非,依心為了我,專門去找了喬蕙?”當葉肆郎心念至此,對麵恰恰傳來“知音遙相隔,殘曲誰人解?”之旋律,葉肆郎再也忍不住,推金山倒玉柱,朝著依心所在的方向“撲通”跪下!


    ……


    沒錯,那天淩晨,雲鷗爽約,依心獨自一人趕到了蘭溪橋,找到了喬蕙。


    那山,那水,那橋,那殿,那迷離的霧障,那清新脫俗的喬蕙,一如與葉肆郎一起初次到此見到的那樣,芳華依然。


    “你怎麽有鐵笛?”喬蕙一眼就看到了依心手中的鐵笛,“葉肆郎呢?”


    依心話語未出淚先流,泣聲道:“喬姐,救救肆郎!”


    喬蕙驚疑道:“肆郎怎麽了?”


    “我們遭遇到了子非!肆郎為了我,挺身而出,被子非擄走了!事前,他跟我說,他要借此潛入子非的魔窟,伺機端了傀仙陣……”


    “啊?”喬蕙大驚失色!她自然也知道子非邪惡的傀仙陣,陰毒至極,天下無敵!那麽,葉肆郎的潛入,任何情況下,都意味著死路一條!


    甚至,比死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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