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凜冽,撩散了鬢邊的碎發,原本斑駁的陽光也黯淡了一些。


    歐陽澤一行人互望,眼神交流之後,眾人便知道事發嚴重,也著實不能再拖。歐陽澤目光逐漸堅定,向清源再一拱手,“既然如此,便勞煩大師了。”


    清源對他迴之一禮後,便帶著小僧頭前引路,“有些事,貧僧還需說上一二。”


    歐陽澤停下腳步,雙眸漸深,“還望高僧指教。”


    清源微微頷首,“既然已經打草,不若直接驚蛇……”清源說著,把目光靜靜地挪到一旁。目之所至,一隻蟬正在日光下緩緩爬著。


    此時日頭溫暖,氣溫平和,正常看去便是好一番和煦天氣,但此時早已暗藏風起雲湧,在這大好時光下隱藏著波瀾萬丈的勾心鬥角。


    光線照射下來,一方為明,一方為暗。


    蟬正在光明處爬動,自然吸引眾人的目光,但仔細看去,許久才會注意到陰影之處,蟄居的蛇在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圍,準備衝自己的獵物下手。


    “我佛慈悲。”清源輕歎一口,便再轉頭,目光炯炯的看著歐陽澤。


    電光火石間,一道靈光閃過,歐陽澤頓時明白了自己該如何規劃,立刻轉身吩咐道,“此時兵分兩路一方,沈師弟與尚師弟隨我與清源主持上山,而另一方…”


    他沒有繼續說話,但大家都明白了,尚平容帶其手下微微一拜後,各自散開,隱於林間。清源點點頭,臉上浮現些許輕鬆的笑意。隨後帶著歐陽澤等人上山,還為他介紹這周圍的景色,語氣平和,仿佛一行人隻是普通的香客。


    前往光瑕寺,一路景色雖算不上雄渾壯闊,但也是清雅別致,倘若休閑時刻定能從中領略到幾分詩詞禪意,但此刻,隻讓人感覺危機四伏。


    “布穀…布穀…”


    四處傳來一陣清脆的布穀叫聲,迴旋動聽。在這季節太過尋常,不止布穀,其餘鳥鳴參差,在叢林中隱隱綽綽,音色逐漸淺去,使得周圍山穀景色更加悠遠。


    隻是歐陽澤目光不動聲色含上了一絲笑意,既然對方以發出信號,則代表另一方人馬已經同影衛匯合。既然如此,成功率便高了幾成。


    如此一來,力量分為兩部分,一方猶如暗中蟄居的蛇,伺機行動,而另一方則是光明下的蟬,在相對隱蔽的同時,也可以銜製大部分刺探的目光。


    一方在明,一方在暗。


    清源應當也是畏懼暗處的那方勢力,所以說話相對含蓄,但所幸他們皆皆是心思清明之人,一點便透。如此一來,山上便多了幾分安全。


    也不知如今光瑕寺是何番風景,自家兩個徒弟那邊…歐陽澤略一搖頭,決定不在此事上過多苦惱,無論如何,前往一探便知,何須在路上庸人自擾。


    不遠處,已經隱約可見光瑕寺的雄偉外觀了,誦經聲、木魚聲嫋嫋傳來,倒是個佛門寶地。還未進門,便隻覺五識頓靈,頓時仿佛三千煩惱悉數隨之而去,光霞蔚然,倒像是佛光萬丈,可謂佛光普照,渾然天成。


    陽光換了方向,大殿之中的光線驟然暗了下來,瑟瑟的秋風襲過,似乎有影子在周圍晃了一下,微不可見。歐陽澤雙眸緊縮,餘光中,房梁上淡淡的身影格外突兀,歐陽澤嘴角勾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


    歐陽澤若無其事地進了香,奉上香油錢,小僧隨手在簿子上做了記錄後,便由清源領著走到內堂敘話。


    後山的另一邊,朱落風雙手負後立於崖邊,發絲隨山風撩起,身上穿著的是深藍色底金絲線繡四爪蟒圖案的朝服,在此處幽靜之景中,顯得有些沉重。


    侍衛常寧悄然地走近,輕聲迴稟道,“王爺,陛下請的貴客到了。”


    “歐陽澤?”朱落風負於身後的雙手握緊成拳頭狀。


    “是。”常寧試探地詢問道,“王爺,您看……”


    朱落風沒有轉身,目光依舊看著眼前的景象:高低起伏的山石,遠方的小鎮,薄霧下的綠色菜圃…朱落風似乎很享受,長長地唿了口氣道,“歐陽澤掌管偌大的武林江湖,手段更是層出不窮,今日怎生這般蠢笨,敢明目張膽地上山?”


    “這個…”常寧咬咬嘴唇,遲疑著迴複道,“卑職不知。”


    “他現在與何人一處?”朱落風閃了閃眸子,忽然問道。


    常寧想都沒想迴複道,“是寺內的知客清源大師,先前也是由他領著入寺的。”


    朱落風聽罷,雙眸明顯深沉下來,“去請淨源大師到廂房,本王要和他談談。”


    “是!”常寧領命退下。


    朱落風始終保持著看景的姿勢不變,唯一變化的是臉上驟然浮現出的一絲冷笑:歐陽澤,你不是喜歡玩兒打草驚蛇嗎?那本王就幫你一把。


    歐陽澤在清源大師的領路下,幾經周轉,在一處貴客的廂房中,見到了朱邢湛。朱邢湛早已換上了常服,側身立於窗畔,整個人陷進了大片的光影中。


    見過禮後,朱邢湛開門見山道,“一路之上殺手遍布?”


    “是。”歐陽澤點點頭,“不過是蝦兵蟹將罷了,大魚怕是還在水底遊梭。”


    朱邢湛奇怪的笑了笑,似是自嘲,“朕記得不久前還與你提起使著衡山派劍法的刺客,不曾想朕的身邊也是人才濟濟。那條大魚…”


    歐陽澤拱拱手,“陛下且放寬心,漁夫已經開始捕魚。隻是有條大魚已經開始冒頭了,此魚體型龐大,草臣鬥膽請陛下明示。”


    朱邢湛看著廂房外四周晃動的影子,會意一笑,“再龐大的魚也隻是條魚罷了,歐陽掌門捕魚高手,何必要來問朕的意思?”


    聽了朱邢湛的話,歐陽澤像是吃了定心丸,鬆了口氣道,“盡力而為。”


    朱邢湛滿意地笑笑,隨即指了指一旁的棋盤,棋盤上,黑白棋子綜合交錯。


    “記住這盤棋,或許對你有幫助。”


    歐陽澤走過去,仔細地凝視著,黑子呈線狀格外顯眼,很快在歐陽澤腦海中中構成一副畫麵,豁然開朗,“多謝陛下。”


    不消一刻,歐陽澤走出廂房,在走廊中,碰到淨源大師,淨源大師步伐輕鬆,但神色之中難掩匆匆,看到一個陌生人迎麵走來也沒有絲毫詫異,隻像對待普通香客那般致了佛家禮,隨後讓開道讓歐陽澤先行,麵色虔誠有禮。


    歐陽澤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聞到了從他身上散發而出的陣陣香味,並非檀香,也並非佛香,而是一種十分誘人的香氣,歐陽澤眉頭一緊,但也沒過多的表露,便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身形隱於拐角處時,遺皓默契地現了身,“掌門…”


    歐陽澤看向淨源大師離開的方向,目光深沉,“查,看他身上有什麽詭異。”


    “是。”遺皓麻利地如一陣風,追向淨源大師的方向。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日月天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冰玉雪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冰玉雪珠並收藏日月天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