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安城


    日頭正好,藍天白雲,街上行人依舊,熙熙攘攘,小商小販、店鋪夥計依舊扯著嗓子,滿臉堆笑地招攬生意,似乎什麽都沒有變。


    世家周府的後院小門,一輛馬車踏著泥土緩緩駛出,架車的正是周府的管家博易,博易將馬車趕到城外一處庇蔭之地挺穩後跳下車,若無其事地走到牆墩子出藏好,並掏出黑布蒙上雙眼,麵壁而站。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一個身著百姓服飾的人帶著同夥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來靠近馬車,隻是他們個個寬壯,看似平靜的雙眸不自覺地露出冷光,嘴角勾出帶著殺意的笑,但凡仔細觀察,就明白他們並非普通百姓。


    領頭的指揮著手下將車上的木箱子抬下來,兩人一組抬起木箱迅速離去,悄無聲息,又是一炷香的時間過去,馬車周圍再沒了動靜,博易才扯下蒙眼的黑布,走迴馬車跟前坐好,驅車離去。


    路途熟悉,動作利索,等待的時辰把握的恰到好處,做起此事來得心應手,可見做了不知一兩次了。


    而他所做的事,便是按照家主周奕鉉的吩咐,將自家通過經商及其他途徑和手段得來的銀兩,悄然送到淩夜宮殺手的手裏,再秘密運迴淩夜宮。


    這是博易經常要做的事情,既然合作了,就要拿出誠意,而淩夜宮給出的條件,平分領地為主的條件,也著實有誘惑力。


    一向謹慎的博易沒想到,此次出行,已經被一雙眼睛悄無聲息地盯上了。


    博易迴到府上,卻看見自家主子周奕鉉臉色陰沉地盯著桌上的一遝信紙看,陽光通過窗口折射進來,灑下大片光影,周奕鉉的大半個身子沒進陰影裏,更顯臉色凝重與陰沉。連侍奉茶水的仆役見了,也是匆匆放下茶盞而去。


    博易出門迴來,自是要複命的,見到周奕鉉如此,也隻是略微遲疑,便也緩步地踏進了書房,微微躬身,“老爺……”


    周奕鉉未等博易把話說完,便急急地揮手打斷,“以後這種小事不用來迴稟了,你把握好分寸便好。”平靜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博易剛想鬆口氣,轉呀看見被周奕鉉扔了一地的紙團,更加確定老爺發愁並非假裝,於是,試探地開口問道,“老爺是為何發愁?”


    周奕鉉指了指桌案上已經打開的信紙,疲倦地歎了口氣,“自己看吧!”


    博易倒也不推辭,拿起信紙仔細地看著,一看才知,這哪裏是什麽書信,而是一封封退貨的單子。


    周家世代經商,做染料生意,年年靠幾個固定的大客商訂貨,賺下大筆銀兩,可如今,周奕鉉卻突然接到幾個有些權勢的大客商的退單,理由是他們售賣的染料運出去幾天了,那幾個大主兒並未受到。


    後來經查,這批貨在在運送途悄無聲息地沒了蹤跡,待他去信說明原由後,得到的確是這幾封退貨的單子和質疑,那些個大主兒懷疑他們監守自盜,自導自演地演了一出折子戲,從而賺取黑心錢。


    但是這隻是懷疑,周奕鉉雖然為了個人利益不擇手段,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韙,與淩夜宮暗中合作,但他對經商方麵的誠信還是不錯的,他們絕不會在這件事上作假,從而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博易看著一封封聲討的信件,眉間的皺紋也跟著深了幾分,周奕鉉自從殺手的手上救了他,就待他極好,讓他做了管家,從未將他看做下人,如親人一般,博易自是感激不盡的,從此以後,對周奕鉉惟命是從,從未忤逆。


    此時,他看著手裏的信,上麵言明,不僅要退單,而且還要補償貨款的兩成作為違約給他們造成的損失,若三天之內未見行動,就要報官狀告周家。


    博易同周奕鉉感同身受,深深地歎了口氣,“老爺,要不咱們先報官,這批貨丟失的卻有蹊蹺。”


    “報官?”周奕鉉眉頭緊鎖,隨即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你是嫌事情鬧得不夠大?如若報官,帶給周家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博易倒吸了口涼氣,他剛才情急之下才說出報官的話,自家主子已經暗中和淩夜宮合作,若是報官查出各種原由,又是天子腳下,那滿門抄斬都是輕的。


    博易連忙低頭請罪,“老奴失言。”


    見周奕鉉並未再指責自己,繼續問道,“老爺,我們下一步該怎麽做?真的要接受他們的條件?”


    “不然呢?”周奕鉉無力地靠在椅子背上,揉了揉緊皺的眉頭,“照章賠償。”


    周奕鉉滿眼的無奈被博易盡收眼底,此次不僅賺不到貨款,還要倒賠進去一大筆,周家的損失不可謂不大。


    博易眉頭緊擰,“老爺放心,此時老奴會暗中徹查。”


    “去吧!”周奕鉉揮揮手“此事悄悄地辦了吧,切記走漏風聲。”


    “老奴明白。”


    端木府


    陽光暖人,微風舒適,樹木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鳥雀歡快地叫著,撲朔著翅膀飛過窗邊,偶爾有幾個仆役端著托盤路過,悄然無聲。


    身著深色衣衫的管家匆匆走進端木豐尋的書房,端木豐尋正坐於書案前,端著茶杯入神地想著什麽,許久,似乎才反應過來胡全已經站了多時了,端木豐尋看看胡全,胡全神色坦然,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看樣子,是事情成了。


    端木豐尋飲了口已經微涼的茶水,“事情辦成了?”


    胡全微微低頭,拱了拱手,“老爺明鑒,老奴按您的吩咐,從那些個有些權勢的客商手中買下了周家出的這批貨,並使了銀子讓那送貨的隱姓埋名遠走他鄉。他周奕鉉也隻能是啞巴吃黃連。”


    “做得好。”端木豐尋滿意地笑笑,“那些個大主顧,可都打點好了?”


    “老爺您放心,他們對您開出的條件非常滿意,也十分願意配合您演這出戲。”


    原來,讓周家的染料大貨失蹤,正是端木豐尋的主意,他一早就知道周奕鉉暗中勾結淩夜宮的事,但苦於沒有證據,不好告發。而近來對他的暗查,更是發現他家的銀兩正按月流進淩夜宮。


    於是,他決定暗中讓周家損失大筆的銀錢,不報官,啞巴吃黃連,自己擔著,從而遏製周家對淩夜宮的財力協助。報官,他私底下的那些個髒事也藏不住。他便使了些手段,說通那些個周家的大主顧,隻要願意配合他演這出戲,他便將端木家經商掙來的錢分給他們一成,而且今後的利益互分。


    這些個客商滿眼睛看見的都是錢,便答應了端木豐尋的要求,於是,便有了給周家去信索要貨款及違背契約的賠償那一幕。


    端木豐尋放下精致的茶盞,“那些個或,也要盡快處理了,免得露出破綻。”


    胡全點點頭,“是”


    胡全領命退下的時候,正好在門口碰上大小姐端木落青,端木落青刁蠻的性子收斂了不少,看上去端莊了許多。胡全打過招唿,便離開了。


    端木豐尋看愛女這時過來,不禁有些疑惑,隨即寵溺地招唿著她過來,“青兒怎麽過來了?”


    端木落青走過去,輕輕扯了扯端木豐尋的衣袖,“爹爹,真的要這麽做嗎?”


    端木豐尋一怔,心知方才他與管家胡全說的話被她聽了去,他未曾責怪端木落青偷聽,反倒是心疼地捋了捋端木落青鬢邊的青絲,“不這樣,爹爹又怎麽護住這個家,保護青兒呢?”


    端木落青聲音哽咽,美麗的雙眸也有些發酸,“青兒隻要爹爹平安,不要爹爹涉險。李公子就因為…”


    “青兒!”端木豐尋打斷了她的話,“故去之人,青兒莫要再提了。”


    看著愛女眼底再次泛起的水光,端木豐尋默默地歎了口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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