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密室


    李子楓慢慢踱著步,抬手摸索著牆壁和掛在上麵的鎏金壁燈,似乎是在尋找什麽。他有些後悔,方才應該趁著萬梓譽離開的時機,找到石門機關的大概位置。


    這時,耳邊不遠處,傳來石門翻轉的聲音,緊接著是熟悉的腳步聲,李子楓聽得出來,是沈師叔迴來了。


    李子楓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似的,連忙放下手站好,訕訕笑道,“師叔迴來了?我…我是覺得難得來丞相府一趟,就想知道府上的壁燈長什麽樣子的,所以就…這燈,一定很漂亮吧?”


    聽著蹩腳的解釋,沈之屏眼圈微微泛紅,他怎麽會不知道李子楓這是在尋找開門的機關想走出去。李子楓現在就如同斷了翅膀的鷹,不得不任由別人將自己困在籠子裏,煎熬地過日子,內心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飛出去。


    沈之屏不著聲色地拭去眼角的淚,上前扶著李子楓走到圓桌前坐下,倒了杯水遞過去,“你別著急,現在是午時,陽光正足的時候,不利於你眼睛的恢複,等晚些時候,我帶你出去轉轉。”


    “陽光正足…看來今天是個晴天,晚上應該會有月亮吧?”李子楓捧著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意,語氣裏充滿期待,“清運最喜歡看月亮了,每天晚上……”


    李子楓有些哽咽,以前總答應要陪著清運爬上衡山的山頂去看月亮,每次都因為忙碌而耽擱了,可如今這一切,都成了奢望。


    沈之屏鼻子發酸,“如果你想清運了,我悄悄把他接出來……”


    “別…”李子楓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們現在是‘死人’,還是少與宗門聯係吧!再說,我現在這個樣子,別再嚇到他。”


    沈之屏沉沉地歎了口氣,李子楓喝下一杯水,故作輕鬆道,“師叔可打聽到什麽有趣的消息嗎?”


    “你師父…”沈之屏猶豫著,改了個稱唿,“我是說掌門,他已經派下好幾撥暗衛在尋找我們的蹤跡。”沈之屏輕歎道,“怕是他從內心從沒承認過我們已經‘死了’吧…”


    提到歐陽澤,李子楓內心五味雜陳,眉頭不由得緊了緊,“何苦呢?”


    沈之屏看著,滿是心疼,“好了不說這個了。說說那兩個錢莊的事吧!你之前追蹤的鴻泰錢莊和大通錢莊,這兩天安靜的很。往來客商正常,銀錢流向也正常。看來是之前鬧出的動靜太大,如今重壓之下不得不收斂了羽翼。”


    “要想找出他們的破綻,怕是也不太容易了。”李子楓微微歎了口氣,“剛剛丞相大人來過,看似溫和,但話裏話外一番提點。”


    沈之屏深邃一笑,“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來朝野的局勢的走向已經有些微妙了,所以丞相才會需要我們這些‘死人’去做一些,他不方便出麵的事。”


    這時,石門再次翻轉,沈鴻飛和菱溪一道迴來了,裹挾著一陣魚腥味。沈鴻飛走到桌前,二話不說,自行灌下一大杯水,喝完水一邊抹嘴一邊埋怨,“這是什麽鬼天氣,忽冷忽熱的。”


    李子楓不禁莞爾,故作嫌棄地扇了扇鼻子,“沈兄這是去當漁翁了嗎?”


    菱溪把手裏拎的一籃子水果放到桌上,滿臉笑吟吟的,“可不是嘛!可難為我們沈公子了,這位賣魚翁都把魚直接賣到清平王府的門前了。”


    “什麽?”沈之屏和李子楓二人有些不可思議。


    “這麽吃驚做什麽?我做事向來都是有分寸的。”沈鴻飛隨後抄起籃子裏的水果自顧自地啃起來,“這不,就發現他那侍衛常寧鬼鬼祟祟地就出了王府。”


    “後來我裝作賣水果的一路跟蹤,發現他徑直走到了不遠處的一家茶館,進去了好久才出來。”菱溪說著,挑了個蘋果遞給李子楓。


    “王府的侍衛去茶館喝茶,倒是有點意思。”李子楓捏著蘋果把玩,細細地琢磨起其中的緣由,隨後嘴角微微上揚,看向沈之屏的方向打趣道,“師叔剛才答應弟子的,晚些時候帶我出去透透氣。”


    沈鴻飛和菱溪二人不明就裏,隻看沈之屏在一旁無奈地默默歎著氣……


    衡山派·尚清苑書房


    晌午時分,微風不寒,充足的陽光穿過微敞的窗縫,在書房內灑下大片斑駁的光影,歐陽澤偏偏找了個庇蔭的角落坐著,看著手中的玉佩和夜明珠暗自發呆。


    距離接到沈之屏和李子楓的隨身之物,已過去六天,這六天撒下去的人手一撥接著一撥,希望能在衛安城找到些許蛛絲馬跡,哪怕能帶迴他們的屍骨也好,可是六天過去,任何有實質性的消息都沒傳迴來。


    六天…歐陽澤沉沉地歎了口氣,兩行清淚緩緩流下,幾乎是一夜之間,發間一半的青絲都染上了白霜,外麵的陽光似乎是改了方向,直追著歐陽澤的雙眼,歐陽澤厭惡地眨了眨眼,再次換了個姿勢,避開了陽光。


    這時,角落裏的屏風處,出現一抹淡淡的身影,是歐陽澤身邊的暗衛遺皓,歐陽澤眼皮都沒撩,手裏依舊撫摸著那枚玉佩和夜明珠,許久才疲倦地歎了口氣,聲音低啞了許多,“還是沒有消息?”


    “屬下……”遺皓遲疑了半晌,“恆祥客棧走水前,丞相府曾派人暗中跟蹤公子,據說公子還曾和他們的暗衛正麵說過話。”


    歐陽澤看看屏風後的身影,語氣有一絲不悅,“據說?”


    遺皓的身影頓了頓,“掌門恕罪,這是從衛安城梁家銀鋪中一個叫阿達的人口中得知,其中真偽,屬下不好判斷。”


    歐陽澤皺了皺眉,“還有呢?”


    遺皓繼續迴稟道,“恆祥客棧走水後,丞相府的人也派人到了現場查探。一直在屍體堆中翻找。”


    “結果?”歐陽澤捏緊了手中的物件。


    “掌門恕罪,屬下已經派人在衛安城暗守。”遺皓飛快地說完了這句話,他明顯聽出來歐陽澤的語氣有些不善,不敢再遲疑。


    歐陽澤似乎並未理會遺皓的失態,繼續問道,“鴻苑山莊呢?”


    遺皓如蒙大赦,語氣也輕快了幾分,“李世傑和蘇可心也出現在了衛安城,衛安城的官兵包圍恆祥客棧時,李世傑也出現了,看神色很悲痛,之後他又和與同行的蘇可心大吵一架,二人不歡而散。”


    “蘇可心…”歐陽澤低聲重複著,經過多年來對鴻苑山莊的暗查,他總覺得蘇可心此人有問題,便派人暗中盯緊了,但蘇可心太過謹慎,幾乎沒露出破綻,歐陽澤眉目染上深沉,“想必是那李世傑發現了蘇可心的某些秘密,又或是恆祥客棧走水就是她所為。”


    “之前隨同影衛暗查說衛安城的鴻泰錢莊與大通錢莊有銀錢往來,李世傑與蘇可心也多次往返於兩個錢莊之間。公子之前也一直在查。”


    歐陽澤心底明白了幾分,想必是李子楓鋒芒畢露,無意間觸碰了某些人的利益,他們便派了淩夜宮殺手毒殺,李子楓隻顧著救那些世家子弟和往來客商,以至於忽略了自己的安全。歐陽澤重重地歎了口氣,心底猶如壓了快巨大的石頭。


    “掌門?”遺皓試探地喊了一聲。


    歐陽澤揉了揉悶痛的額頭,疲倦地說道,“我無事,繼續派人盯緊了衛安城的動向,一有消息,即可上報!”


    “是,屬下告退。”遺皓再次隱沒了身形,消失不見。


    歐陽澤沉思良久,抬起手,轉動著代表掌門身份的飛鷹銅戒,用力地摘下來,自從接任掌門之位,這枚戒指就沒離開過自己的手指,摘下後,原本戴戒指的位置已經發白。歐陽澤歎了口氣,將飛鷹銅戒收進木盒,放入暗格之中。


    歐陽澤將身上的一襲黑衣脫下,換上了普通的常服,打開了書房的門,迎著陽光微風,直奔靜竹軒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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