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楓神情冷漠步入地牢最深處的一間刑室,昏暗零星的燈光和被焰火投射到地上的影子,使這恐怖幽閉的氛圍更加濃烈。


    鷹隼被鐵鏈綁在鐵質刑架之上,發絲淩亂,下巴已經被闔上,他低著頭微微閉著眼睛,似乎對一切都不屑一顧,白衣仍然雪白,看樣子還未曾受刑,隻是服下了軟筋散散去了一身內力。


    法戒長老嚴誠,默默地坐在一邊,似乎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李子楓不由得詫異,走過去拱手行禮,“弟子拜見法戒長老。”


    “你來了?”嚴誠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記得上次與你一道審訊犯人,還是五年前審訊王壯的時候。”


    李子楓挑起眉頭,在他的印象中,嚴誠並不是個善於表達感慨的人,他此話必定有其他含義,於是他並不著急迴話,而是等著嚴誠的下文。


    嚴誠深邃地看著李子楓問道,“如果把他交給你,你準備怎麽審?”


    “誅心。”李子楓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像淩夜宮護法級別的人,普通的刑具在他們看來都是小菜一碟,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而唯一可能讓他們屈服的就是誅心。


    “向弘那邊怎麽樣了?”嚴誠問話的聲音很大,似乎是有意在說給鷹隼聽。


    “迴長老,向弘那邊已經把他知道的全部都交代了,包括與總部及所有外盟的聯係方法,還有安插在鴻苑山莊所有眼線。”


    李子楓迴稟的聲調也高了幾分,向弘把全部知道的都交代了沒錯,但他並不知道與外界聯係的所有方法,對鴻苑山莊的了解也是表麵的,他之所以這樣說,是有意給鷹隼聽的,像鷹隼這種在淩夜宮地位極高的人,是最恨其屬下掌握過多的線索而對他隱瞞的。


    另外,潛伏在外,唯一得心的屬下都全部脫口,他似乎也應該沒有再堅持的必要了。果然,鷹隼在聽完李子楓的迴稟後,驀然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麵前的二人,恨不得把雙眼變成刀子,直直地甩過去。


    鷹隼晃動著束縛住雙手的鐵鏈,鐵鏈與刑架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的眼睛似乎要噴火,嘴裏直罵,“沒用的東西!”


    李子楓仔細地凝視著鷹隼,沒在他臉上發現任何人皮麵具的東西,這張臉還是他所熟悉的執事長老,但這人卻看不出有執事長老的任何影子。


    李子楓不禁感歎著,“這世上還真有長得一模一樣之人。鷹隼,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膽量和心思,這麽多年潛伏,包括聲音,竟沒露出破綻。”


    鷹隼恨恨地盯著李子楓看,“若不是賀屹,我堂堂淩夜宮護法怎會落到你們手裏?!李子楓,這次隻是你們運氣好!但休想用這種方法從我嘴裏得到想要的!”


    李子楓好像並不理會鷹隼說的話,隻是自顧自地說著,“衡山派真正的執事長老向迎風,早在五年之前外出辦事的時候,不慎落入你們的圈套,繼而被你們控製,更巧合的是,你的相貌竟然與他十分相似,於是你便起了冒充他的心思。”


    鷹隼直直地盯著李子楓,並不說什麽。李子楓繼續說道,“你卻不急於殺他,隻是給他服下了落石沙這種讓人心神不受控製的慢性毒藥,讓他不自覺地將化裝成小廝的你帶迴衡山派,然後將他囚禁在密室,逼他說出知道的一切,然後你讓自己越來越像他,最終可以正大光明地取而代之。”


    “然後你便提出要收隨侍弟子的想法,說你看中了一個人,掌門沒有起絲毫疑心,便同意了,而這個人,正是向弘。執事長老因為長期被你們灌下落石沙,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他清醒的時候十分後悔自己的‘叛變’,於是便自行衝破內力,自盡了。而那具被我們發現的白骨就是真正的...執事長老。”


    李子楓說著,心中有些悲涼,堂堂的衡山派執事長老向迎風,竟一著不慎,落得個慘死的地步。


    想及此,李子楓沉沉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他死後不久,賀屹在無意間發現了你們的秘密。你先開始想殺了他,但執事長老的親傳弟子突然暴斃肯定會引起我們懷疑。於是你便暗中派人找到了他的家人以威脅他,可你沒想到的是,他的家人在被抓時拚命反抗,你的手下一氣之下便殺了他們。”


    “然後,你們一邊繼續隱瞞賀屹家人之死的事,一邊逼著賀屹服下慢性毒藥,以達到控製他的目的,你們好繼續安穩地蟄伏在這裏。”


    “還有就是我,我之前一直打擊你們淩夜宮,一次次地破壞了你們的計劃,便讓你們懷恨在心,於是你們便設計讓各路江湖人士調查我,而你們的首選就是被你們發展成內線的,鴻苑山莊管家李泉。”


    “你們一直在找機會,想利用我的身世與掌門有殺妻殺子之仇的鴻苑山莊扯上關係,可你沒想到,我就是十五年前被你滅口未遂的李世英。”


    “十五年前,是你爹要殺你,與我何關?!”鷹隼終於控製不住地大聲反駁。


    李子楓似笑非笑,“這麽說你是承認與鴻苑山莊有瓜葛了?”


    鷹隼發現上當,懊惱地閉了嘴,李子楓繼續說道,“我的身世正中你們的下懷,於是你們就一直找機會陷害我,從而引起武林混亂,達到你們的目的,而你們的機會正是四年前的武林大會。於是,針對我的一場陷害,也開始了。”


    “你暗中與你們安插在鴻苑山莊的眼線浮影聯絡,讓他密切注視李世傑的一舉一動,他約我見麵正好給了你們一個機會,你們趁機與暗中前來的護法冷雨配合,將大批殺手放進來,不惜丟掉性命,去完成那場針對世家子弟的毒殺任務,而我呢?擅離職守、聯合鴻苑山莊勾結淩夜宮毒殺世家子弟的罪名也就落實了。”


    李子楓向來寡言少語,很少像今日這般費這麽多口舌,常年臥底的鷹隼自是也了解這一點,嘴角露出奇怪的笑意,“李子楓,難得看你這麽囉嗦。”


    “你不肯開口,隻有我來替你說了不是嗎?”


    鷹隼眉頭緊蹙,再次忍不住發問,“這都是向弘那個畜生跟你說的?”


    “你說呢?”李子楓笑笑,並不迴答他的問題,“接下來還要我繼續嗎?”


    許是覺得自己在這滔滔不絕地說話,把嚴誠晾在一邊不太合適,李子楓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嚴誠,微微躬身道,“長老,弟子失禮。”


    “無妨。”嚴誠站起身走到鷹隼麵前,“剛才子楓說了這麽多,想必你也聽得累了,你也該吃點什麽補充一下體力了。”


    在地牢裏聽到‘吃點什麽’,李子楓的雙眼驀然深了些,他很明白那個便是苦心丸,當年翼通長老尚懷風為了逼迫自己交待而服下的藥,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至今迴憶起來還是渾身發寒。


    果然,嚴誠從懷裏掏出一個紅色烤漆小瓷瓶,倒出一枚棕褐色的藥丸,拿到鷹隼麵前晃了晃,冷笑道,“這個苦心丸想必不用我說,你也了解吧!”


    鷹隼目光犀利如刀,恨不得能殺了嚴誠,“嚴誠,你就這點本事嗎?就會用這種齷齪的手段來對付人嗎?堂堂的衡山派法戒堂長老,也不過如此嘛!”


    嚴誠臉色鐵青,目光凜冽地盯著鷹隼看,“放心,對付你,我不止這一種辦法,我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嚴誠幹脆收起了苦心丸,拍了拍手,立馬有弟子推來一個堅硬厚實的鐵桶,鐵桶將近一人高,是密封的,蓋子處隻留一個圓孔。整個人剛好可以被密封在鐵桶裏站著,隻留腦袋在外麵,而那個圓孔也是正好卡住脖子的。


    鷹隼見狀,不由得一愣,他太了解這種刑具了,留著腦袋在外麵飲食。而吃喝拉撒全在鐵桶裏進行,被鎖在裏麵不出五日,就會被折磨得痛苦而死。


    想及此,鷹隼無用地晃動著鐵鏈,“嚴誠,你混蛋!”


    嚴誠冷笑著揮了揮手,“來人!扶他站在桶裏。”


    “是!”兩個壯漢迅速地解下鐐銬,架著鷹隼站在桶裏,圓孔卡住脖子,桶蓋與桶身鎖牢,李子楓看著,不由得渾身一顫。


    嚴誠似笑非笑道,“你自己好好享受吧!我們就不打擾了,當然,如果你什麽時候想說了,可以讓看守來找我。”


    說罷,嚴誠轉身離開,李子楓緊隨其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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