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寒風拂麵,晨光慘淡得幾不可見,深秋的風有些冷了,加上漠州特有的風沙氣候,更顯秋季的悲涼。


    許子寧身著一身黑衣,麵色蒼白,嘴唇幹裂,默默地跪在墳前,墓碑上工工整整地寫了‘沙博’。沙博才是他的真名字,沙埡邑這個名字,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已。至於他的麵容變化,大抵也是這個原因吧!


    一陣風吹過來,吹幹了臉上的淚,許子寧心底默念一定會給他深深地磕了三個頭便站起身,卻發現陸士清和許魏翔二人不知在身後陪了他多久。


    許子寧有些不好意思,“師叔,對不起,弟子失態了。”


    陸士清笑笑,“你還好嗎?”


    許子寧故作輕鬆地伸了個懶腰,“還不錯,生活還是要往前看的,即便是要報仇,也要養足了精神不是嗎?”


    陸士清莞爾,“你就不擔心一下迴山後該如何複命嗎?”


    洛家堡覆滅,石毅雄逃走,沙埡邑臨死前道出了多年的秘密……這麽一鬧騰,許子寧的過往也徹底暴露在大家麵前。


    父親是被歐陽天逐出師門的弟子,而母親是淩夜宮叛逃的侍女…這還真是讓人頭疼啊!許子寧苦笑著,“還能怎麽複命?如實唄!”


    “好吧!一路上無事,你是否能給我講講你爹的故事?畢竟師兄弟一場…”


    “師叔,您太欺負人了吧?您跟爹同門十幾年,而我跟爹才認識幾年啊,要講您也得講給我聽…”


    “你這個臭小子,哎…看你臉色還不大好,迴去再讓你明僳師叔給你紮幾針調理一下,保證能祛除病根…”


    “師叔!”


    倆人聊得熱鬧,緊跟在後麵被晾了許久的許魏翔有些不願意,“你們也太欺負人了吧?就算我是個侍衛,也不能完全當我不存在啊!”


    “嗬嗬嗬嗬……”


    衡山派·尚清苑


    一份關於漠州的公文,被快馬加鞭地傳迴來,上麵詳細地陳述了發生在漠州洛家堡所有的事情,自然也包括死於非命的二十五個暗衛,歐陽澤神色凝重,而接下來看到對許子寧過往的描述,歐陽澤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隻是沉沉地歎了口氣,感歎著歲月不饒人。


    此時,李子楓正坐在他以前協助歐陽澤處理公文的位置上,埋頭在一本本公文裏。與李子楓多年的磨合,歐陽澤還是習慣將公文分一部分交給他處理。


    這時,李子楓忽感身子疲乏,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歐陽澤餘光瞥過去,略有不滿,“你最近是越來越倦怠了,今早從辰時末到巳時末,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光我看見的,你就已經打了兩個盹兒了。”


    李子楓猛然清醒過來,準備起身請罪,被歐陽揮手打斷,“身子不適就去找藥丹長老瞧瞧,你病就病了,別再說我苛待於你。”


    李子楓神色凝滯,生硬地迴應道,“是。”


    歐陽澤繼續著手裏的事情,“今日不用你灑掃庭院了,晚膳後早些休息。”


    “是,多謝掌門。”……


    丹房,到處充斥著草藥的味道,棕色藥閣上的瓶瓶罐罐整齊有序地排列著,李子楓慵懶地靠在躺椅上昏沉地睡著,明僳為他把脈,許久不得要領,終是無奈地搖搖頭,歎道,“怪哉……”


    明僳的親傳弟子方子宏靜靜地候在一旁,見師父如此,不禁也跟著擔憂起來,“師父,可是師兄的脈相有異?”


    “脈象柔和有力、圓潤流暢,麵色唿吸皆正常,明顯的全盛之態。”


    方子宏疑惑道,“既是全盛之態,而此時天色尚早,師兄為何會昏睡不醒呢?”


    記得李子楓申時過來的時候,神色便有些疲乏,不巧的是明僳不在屋內,方子宏便讓他稍等片刻他去叫,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二人就一道迴來了,一進門,看見的就是李子楓靠在椅子上,昏睡的樣子。


    診了這麽多年病,無論是大病小病,還是甚為奇怪的病他都見過,唯獨這次,真是讓他頭疼,輕歎口氣,“薄荷油呢?”


    明僳接過薄荷油倒在手上,輕輕點在李子楓的太陽穴處小心地按揉著,薄荷清涼的味道彌散開,頓時讓人神清氣爽。


    許是薄荷油起了作用,不消半柱香的工夫,李子楓悠悠轉醒,迴過神才發現明僳正為自己診病,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弟子失禮,不知怎麽就睡過去了。”


    明僳拉了把椅子坐到他旁邊,神色凝重,“你最近可感到什麽不適?比如說渾身無力,憋氣、腹痛、食欲不振……”


    李子楓想了會兒,迴道,“弟子這兩日隻是有些倦怠,嗜睡,其他都正常。起初弟子以為是太過勞累,後來嗜睡的時辰越來越長。”


    明僳皺皺眉,到倒是奇怪了,一切正常,莫非是中了毒?隨即問道,“那你最近吃飯的時候有沒有吃出異常,或是聞到過什麽味道?”


    “味道?”李子楓迴憶起之前在賀屹身上聞到過淡淡的杏仁味,“杏仁味,之前弟子在賀屹身上聞到過杏仁味兒。”


    方子宏說道,“師兄有所不知,賀屹師兄最近確實迷上了吃杏仁,連甜點都隻吃杏仁酥,所以身上帶點味道也是難免。”


    李子楓瞳孔緊縮,渾身有些發冷,他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但又想不明白,神色逐漸凝重,明僳見狀勸慰道,“好了,先別想這麽多了。你最近要注意飲食。我先給你配點醒腦的藥丸備用。這個薄荷油你也拿去外敷。”


    “多謝長老。”


    從丹房出來的時候,天色已呈深藍色,院中已經零星地掌了燈,秋風唿唿地吹著,更顯寒涼,李子楓裹緊了外衣,踏下六級石階,便遠遠地看見一大一小身影,走得近些了才發現,是墨軒帶著清運過來了。


    “伯伯…”清運掙脫了墨軒的手,飛奔地迎上來,李子楓也顧不上冷了,忙把清運攔在懷裏,墨軒上前一步行了禮,“師兄。”


    李子楓抓著清運冰冷的小手,看向墨軒,“你到這來找我,是有事要說?”


    “是掌門讓我前來迎你,說是準備了晚膳,讓您一起去內廳用膳。”


    李子楓眉頭一皺,臉色頓時沉了幾分,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他從心底越來越抗拒歐陽澤了,況且歐陽澤此時請吃飯,沒準兒是鴻門宴,猶豫了半晌,說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麻煩你幫我迴了……”


    “師兄!”墨軒這是第一次無禮地打斷他人的話,“掌門說,如果您不去,便讓我從哪來迴哪去。”


    又來這招,李子楓陡然變了臉色,清運見狀,輕輕搖著李子楓的手,“伯伯…”


    墨軒繼續勸道,“師兄,墨軒說句不該說的,墨軒認為這是您和掌門緩和關係最好機會,您…”


    李子楓沉聲道,“我知道了。”說罷,牽著清運的小手走迴尚清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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