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士清三人從彌月酒家出來的時候,已接近亥時,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如同染了深沉的墨一般,黑壓壓的。街上的行人隻餘零星幾人,皆行色匆匆,往家的方向走。一些住戶門前掛著昏暗的燈籠,隨風擺動。外加漠州特有的風沙氣候,更顯晚間的寂靜陰森。


    許子寧不禁打了個寒顫,裹緊了身上單薄的外衣,步伐匆匆,終於在一家像是客棧的地方停下了。


    這家客棧有些破落,木門漆麵零零散散地剝落了,邊角的木刺隨意地豎著。,門上方兩側掛著的燈籠隨風微微擺動著,在往上立著一個有些破的牌坊,昏暗的光線下勉強看清上麵的字‘通源客棧’。


    許是冷的,許子寧的聲音有些打顫,“師叔,我們還真來這住啊?”


    許魏翔也跟著忍不住嘀咕,“看這破的,哪像是人住的地方?”


    通源客棧是彌月酒樓老板亞達哈給三人指下的第一個地方,通源客棧因為破小,居住環境較差,物品不全,因此沒有什麽人來,店中小二也是能走的都走了,僅剩一個小二和一個掌櫃的。客棧掌櫃也是勉強經營,養家糊口,長年累月就這麽一直混著。


    但最近不知為何,這家客棧突然熱鬧起來,店小二連同掌櫃的一起忙乎,也是忙得不可開交,這種忙碌的日子已經持續很久了。亞達哈一直暗中觀察,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但在漠州地區,勢單力薄,也不好進一步觀察,正巧陸士清的到來,讓他喜出望外。


    於是,陸士清三人就這樣來到了這幾客棧。陸士清也不理會二人的抱怨,直接走上前敲了敲門,木門吱呀呀地扇動著,落下不少灰塵。


    裏麵有了動靜,一陣拆門栓的聲響過後,木門搖搖欲墜地開了,開門的是個中年大叔,提醒寬壯,滿臉絡腮胡子,身著漿洗得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粗布衫,看樣子已過不惑之年,大叔上下打量著三人,似有些不耐煩,打著哈欠問道,“你們幾位是要住店?”


    可能大叔晚膳時喝了點酒,唿出的哈氣都帶著酒水發酵的味道。


    陸士清笑道,“是啊!我們是外地人,路徑此處天色已晚,就想尋個地方歇腳,誰知其他客棧已滿,我們才...”


    “哎,好了。”大叔不耐煩地揮揮手,把門徹底打開,“住店就住店,文縐縐的,話還挺多。進來吧!”


    一樓大堂與其他客棧沒什麽兩樣,隻是一處牆角堆放了些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和十分陳舊的木箱子。大叔領著三人進來,“今天客滿,隻剩下一間存放物件的庫房,裏麵有張通鋪,還有桌子,雖然不大,但足夠你們三人住的,熱水也照常供應,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帶你們過去。”


    許子寧正要說什麽,被陸士清一把攔住,“哦,沒問題,勞煩帶路吧!”


    “跟我來吧!”一邊通往客房,大叔還不忘囑咐,“晚上就老老實實地在屋裏呆著,別沒事出來瞎逛,小心撞鬼!”


    陸士清笑道,“怎麽?你們這裏還經常鬧鬼不成?”


    大叔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陸士清,“別太好奇,好奇害死貓。我們送水都是在每日清晨或是當晚的子時之前。如果半夜有人來送水,安安靜靜地收著就是了,千萬別用,更不要喝。”


    “這是為何?”許子寧忍不住問道。


    “會被毒死的,毒發的時候會七竅流血,皮膚潰爛,那死相...”大叔咂咂嘴,“別提多慘了。曾經有一人不聽我勸,結果......”


    陸士清眉頭微蹙,“你說的可是毒藥千機散?千機散無色,散發著輕微的澀味,通過皮膚飲食進入體內,不出三個時辰,便會毒發,痛苦而亡。”


    “喲!”大叔有些意外,“還是個懂行的,看來你對毒藥也頗為了解。得,當我剛才那些話白說。”


    轉眼間來到二樓拐角處的庫房,大叔掏出銅鑰匙開了鎖,推開房門,點了蠟燭,“就是這間了。”


    房間不算大,陳設簡單,一張大通鋪,一套陳舊的桌椅,剩下的空間幾乎全被堆放的雜物占據。雖然有些亂,但還算幹淨。


    “鑰匙給你們一把。”大叔說著準備離開,走到房門處的時候還不忘提醒,“記住大叔跟你們說的話。別太好奇了。”說罷關緊房門離去。


    大叔在走到樓梯口處時,揮手招來了一個夥計模樣的人,指了指庫房的位置,“看好他們的一舉一動,這三位,可不是什麽省油的主兒。”


    夥計將手裏的布巾往肩上一搭,搓著手道,“掌櫃的您放心,交給小的了。”


    許魏翔準備在房門口值守的時候,通過門縫,就看到可這一幕,無奈距離太遠,沒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麽。


    “陸師叔...剛才那掌櫃的跟夥計在外嘀嘀咕咕的,怕是......”


    陸士清輕鬆地笑道,“故弄玄虛,虛張聲勢,自是有問題的。”


    許子寧不解,“有問題您怎麽還?”


    陸士清臉上浮現出不可捉摸的笑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許子寧和許魏翔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道,“那我們現在做什麽?”


    陸士清玩味地看著二人,“睡覺。”


    ......


    夜深沉,燭案上的蠟燭劈啪著發出昏暗的光,陸士清許子寧二人分別靠躺在通鋪的涼透沉穩地睡著。而許魏翔坐在木桌前,單手支著頭,昏昏欲睡。這時,一陣寒風吹過,許魏翔不禁打了個哆嗦,頓時睡意全無。


    他悄聲走到房門前聽著動靜,似乎什麽也沒發現。突感口渴難耐,準備到了水喝下,卻忽然想起大叔說的那事,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驚醒了床上睡著的二人,許魏翔警惕地看向房門處,有一個黑影站在門前,手裏似乎還端著什麽。


    三人對視一眼,敲門聲再次響起,似乎比第一次聲音大了些,許魏翔開口問道,“誰啊?!三更半夜的!”


    外麵的人遲疑了一會兒,恭敬地說道,“老板讓我給幾位送些開水。”


    許魏翔倒吸口涼氣,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難不成那大叔說的都是真的,猶豫不決間,陸士清示意許魏翔開門。


    進來的像是客棧的夥計,穿著樸素,麵向和善,雙手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茶壺,旁邊是三個茶碗,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放好後,“抱歉打擾三位了,明日一早,小的再送些熱水送來供三位洗漱。”


    “有勞。”陸士清說著,房門再次緊閉。陸士清起身將水倒在碗裏聞了聞,沒有澀味,但總覺得怪怪的,於是掏出包裹裏的銀針探查,少刻,銀針變成黑色!


    “有...”許魏翔的毒字還沒說出口,就被許子寧捂住了嘴巴,“小聲點!”


    陸士清看看外麵還在晃動的身影,故作嗔怪道,“這種地方有的喝酒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說著,又倒了三碗水。幾人作勢喝下,卻偷偷將水倒進了一旁的水缸裏。


    那個送水的夥計在外麵等了一會兒,聽著屋裏幾人像是喝完水,然後再沒了動靜,才揮手招來兩個同伴,悄然走進房間。房間正如他們想象的一樣,三個人東倒西歪,沒了意識。


    夥計模樣的人一臉奸笑,“饒你奸似鬼,喝了洗腳水。哥幾個,這可是個肥差,還不動手?”


    沒有意料之中的應答,那人有些疑惑,“我說你們怎麽了?傻了...”


    話未說完,身後的房門緊閉,再看去,其他兩人像是中了昏睡穴軟塌塌地趴在了床上,忽然寒光一閃,一把鋼刀架在了脖子上,出現在麵前的,是許魏翔,許魏翔一臉嘲諷道,“就這點段位,還想害人呢?”


    夥計模樣的人連忙服軟,“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隻是手頭有些緊,想盜些錢財。”


    許魏翔眉頭一挑,“還不說實話?”


    “我說的是實話啊!”


    許子寧一揮手,把水碗掀翻,地上頓時冒起白煙,呲呲作響,“手頭緊還有錢準備毒藥,而且還是為了偷些錢,這買賣可不劃算啊!”


    夥計模樣的人瞠目結舌,“我...我...”


    陸士清走過來,擺出待客的樣子,倒了碗水,送到那人嘴邊,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折騰了這麽許久,一定渴了吧?喝點水吧!”


    那人看見水碗如臨大敵,滿眼驚恐,“不要,我說...我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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