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煙樓煙霧繚繞,樂器之聲此起彼伏,餘音嫋嫋,各種香氣、煙袋子的煙味混為一體形成難聞的味道充斥著鼻子,許子寧坐於一角,端著茶杯,看著妖嬈的身姿在眼前來迴晃動,皺了皺眉。


    許魏翔見狀,不禁莞爾,右手成拳狀,輕輕抵在雙唇處輕咳一聲,“心裏明明厭惡的緊,還偏偏裝出享受的樣子,也真是為難二公子了。”


    許子寧正懊惱地不知道如何迴應時,一個穿著華麗明豔,滿臉濃妝,年紀稍長的女子走來,煽動著手中的粉色絲帕,笑道,“這位爺,看中哪位姑娘了?”


    帶著尖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子寧含在嘴裏的茶水險些噴出來,許久才緩過神,嘴角勉強勾起笑意,“你是這裏的...呃...鴇母?”


    “正是。”老鴇手持香扇掩住口鼻,但難以掩飾如花的笑靨,“二位爺是第一次來這吧?喜歡什麽樣的,我去找,包您二位滿意。”


    許子寧穩住心神,似笑非笑道,“有沒有,異族風情的姑娘?比如,來自橫疆的阿伊娜。”


    老鴇的笑容僵在臉上,但很快又迴過神,“阿伊娜啊!她前幾日被一個富家公子看上,花重金贖走了。至於其他的橫疆姑娘,我們也收不來啊!要不,我給你找個別的姑娘?”


    許子寧笑而不語,將老鴇眼中閃過的一絲慌亂盡收眼底,繼續若無其事地喝著茶,許魏翔會意,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我家少爺就喜歡來自橫疆的姑娘,那裏的姑娘比較有韻味,錢不是問題,你盡管去找。”


    “那...二位爺等著。我去去就來。”


    老鴇一扭一扭地離開,待她走遠,許子寧沉沉地歎口氣,抬手捏著眉頭,而忍了許久的許魏翔再也控製不住,竟低低地笑出了聲,許子寧一個眼神甩過去,狠狠地掐了他一下,“有那麽好笑嗎?”


    二樓背陰處,廊柱遮擋,青瓷大花瓶掩護,老鴇走近一名男子,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主子。”


    此男子身高七尺,體型壯碩,穿著黑衣,淺銅色的臉龐,一雙看似笑眯眯的雙眼,透著深不見底的冷寒。此人正是近日與清平王朱落風頻繁往來的橫疆客商阿什碦。


    阿什碦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樓下許子寧二人,“他們是何人?”


    “不清楚,看穿著像是達官貴族家的少爺,年紀不大,進門點名就要橫疆來的姑娘,但似乎有些青澀,倒像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阿什碦摸摸鼻子,眼神釋放出幾不可見的殺意,“橫疆的姑娘?好大的口氣。將他二人帶到二樓僻靜處的雅間,我去會會。”


    “是”


    一壺茶下肚,老鴇才悠悠前來,身上飄著一種奇怪的香氣,臉上依舊笑靨如花,“讓二位爺久等了,我好說歹說,才說服一個橫疆的姑娘出來伺候。這人多眼雜的,我特意騰了一處雅間供您二位玩樂,不如......”


    許子寧細細地凝視著老鴇,終於在她眼中看到不易察覺的閃爍,隨即與許魏翔對視一眼,若無其事地笑道,“好啊!在大堂裏玩兒,確實也不方便,頭前帶路吧!”


    老鴇喜笑顏開,雙目貪婪地盯著依舊擺在桌上大塊銀子,“這銀子是否...”


    許子寧慢悠悠地站起身,臉上浮現出放蕩不羈的笑意,“當然是你的,若我玩兒的高興,還有賞賜。”


    老鴇急急地收了銀子,恐怕對麵的小公子反悔似的,“哎呦,那就多謝這位爺了,二位,隨我來。”


    “開心了?”二人隨老鴇上樓的時候,許魏翔低聲說著,目光同時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和往來的身影。


    許子寧輕歎一口氣,忽然變得異常凝重,將聲音壓到最低,道,“開不開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能活著離開這裏。”


    “什麽?”許魏翔陡然瞪圓了眼睛,“那你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二位爺,這就到了。”老鴇將二人引進一處僻靜的房間,“姑娘還在梳妝打扮,馬上就來。”說罷,悠然離開。


    二人仔細地打量著著,房間一處燃著香爐,充斥著淡淡的梨花香氣,鏤空的雕花窗桕,紅木床上整齊地鋪著柔軟的錦被,角落處立著紅木桌案,桌案上陳放著古箏,旁邊木質的梳妝台上架著銅鏡,銅鏡兩旁堆放著精致的首飾盒,房間的外部放著是一張圓桌,與內室用屏風隔開,圓桌上放著瓷質茶壺茶碗,茶壺茶碗上麵印著梅花圖案,四盞銀製的燈架有序地擺放著,燭架上插著金紋紅燭,燭火哧哧地燃著,整個房間燈火通明。


    許魏翔繞著房間走了一圈,終於在許子寧身邊停下了腳步,“公子,屬下查看過了,香爐中燃著的梨花香沒有問題,其他各處也沒有安放能發出暗器的機關消息掣。”


    “好。”


    話音剛落,耳邊忽來一陣異動,在安靜的房間中顯得尤為刺耳,緊接著,數支利箭破窗而入,二人迅速閃身一一躲過,許子寧朝許魏翔遞了個眼色,許魏翔會意,抽出藏於腰間的軟劍,使出淩波微步在房間各處遊走,不足半盞茶的工夫便停下來,不一會兒,門窗破裂,幾個黑衣人的屍體迎麵倒下。


    這時,又一個黑衣人揮刀向許子寧迎麵砍來,許子寧不慌不忙反掌一推,黑衣人手中的刀瞬間脫手飛出,黑衣人隨手從身上抽出一柄短劍,直向許子寧的麵門而去,許子寧一個閃身躲過,隨即反手運送內力向前推,抬掌震掉了黑衣人手中的短劍,黑衣人便頓覺手臂麻木,短劍從手中掉落在地,隻是一眨眼的工夫,一柄閃著寒光的長劍已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啪啪啪!’一陣突兀的擊掌聲響起,隨後阿什碦帶著兩名隨從進入房間,三人均是橫疆人的裝扮,“少俠好身手。”


    少時,許子寧收劍迴鞘,上下打量著麵前說話之人,隱約猜出了對方的身份,眉眼間的笑意漸濃,“你又是何人?莫不是輕煙樓的幕後東家?”


    “不錯。”阿什碦依舊笑眯眯。


    “呦嗬!”一旁的許魏翔故意裝作無知狀地發了怪音,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我遊走江湖多年,竟不知煙花之地的老板還有男人。”


    阿什碦身後的兩位隨從正要發作,被阿什碦攔住,“讓二位見笑了。”


    許子寧眉頭微皺,“見笑談不上,但以這種方式待客,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說是吧?”說罷,不著聲色地一抬手。剛剛被他製住的黑衣人的手,猝不及防地被一個飛刀釘在了牆上,黑衣人這才後知後覺地大聲唿痛。


    阿什碦一驚,他甚至都沒看清少年是如何出手的,似乎那把刀是從黑衣人手上長出來的,不由得暗歎於他的出手速度。


    阿什碦喝退了圍上來的隨從,笑盈盈地以橫疆之禮對著許子寧行了一禮,“這位少俠切勿動怒,有話好說。”


    “有話好說?”許子寧一笑,徑直走到圓桌前坐下,隨後捏起一隻茶杯把玩著,“這麽多人在場,我無法好好說話。”


    阿什碦對著還愣在原地的隨從及殺手嗬斥著,“還愣著做什麽?都給我退出去!”


    “是。”


    房間歸於安靜,隻剩下許子寧、許魏翔,阿什碦三人。阿什碦對著許子寧賠笑道,“不知您是哪位達官顯貴家的公子?又師出何家?”


    “這些都不重要。”說著,許子寧朝許魏翔使了個眼色,許魏翔即刻從懷中掏出一遝銀票拍在桌上,“我家少爺不遠千裏來此,就是為了同你談一筆大生意。不知你可有意?”


    “哦?什麽生意?”阿什碦略顯詫異。


    許子寧似笑非笑,“你來自橫疆,橫疆最近有什麽動靜,您不會不知道吧?”


    阿什碦沉思半晌,隨即一驚,“難道,你也是來自北邊的朋友?”


    “看來你已經隱約猜到是什麽生意了。”許子寧笑笑,不承認也不否認,一個略顯深邃的眸子打量著阿什碦,“給句痛快話,這筆單子,你接,還是不接?”


    阿什碦不過遲疑半晌,便心下一橫,將桌上的銀票盡收囊中,“難得公子如此大方,我也自不會讓你失望。”


    “好。”


    ......


    夕陽斜下,暮色降臨,第一聲更鼓敲響,街上已然開始安靜下來,恆祥客棧的二樓客房中,許子寧倒了杯早已涼透的水一飲而下,不停地調整唿吸,許魏翔見狀不禁莞爾,“二公子可還好?”


    許子寧一個眼神甩過去,“幸災樂禍!”


    許魏翔作揖道,“屬下不敢,屬下隻是想提醒二公子別忘了還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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