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雲鵬聽到師父趕來,精神一振,身法猛然加速,避開了何雨泉的狂雷刀。然而徐天龍突然繞步上前,棄劍用掌,竟然並非昆侖武學!


    於雲鵬不識這招掌法,功力又相差太遠,躲避不開,被一掌印在胸口,內力到處,整個人橫飛起來,口中鮮血狂噴!


    何雨泉把手一揚,數枚【電芒】追著跟進,於雲鵬身在半空如何閃避,正正地射入小腹丹田。


    蕭夜雨破門而入時,但見於雲鵬委頓在地,口鼻內鮮血滲出,人事不省。


    “賠我徒兒命來!”,一聲怒吼,劍宗宗主此番也動了真怒。


    這兩人如何敢和“瀟湘夜雨”放對,發一聲喊,分兩個方向轉身欲逃。


    蕭夜雨先行清理門戶,運起【青雲步】,一個起落之間,攔住驚慌逃竄的徐天龍,不必再說多餘的廢話,蕭夜雨十成功力的一招,又直接起手便是【寂滅七式】,徐天龍如何能夠抵擋,一劍穿心而過,當場殞命。


    解決掉逆徒徐天龍,蕭夜雨迴過頭來,提氣直追,料想以何雨泉的微末修為,逃不出這雲隱峰範圍。


    卻不想才剛見到何雨泉全力遁走的背影,就有兩人攔在路上,故作驚訝道:“蕭師弟這般急匆匆的,所為何事?可是我那雨泉孩兒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師弟,以致生了誤會?”


    何雷!姚電!


    蕭夜雨見此二人攔住去路,知道今日恐怕事不可為,內心卻是大為不甘,咬牙冷笑道:“何師兄演得一手好戲!蕭某明人不說暗話,也不和你打這口舌官司,多年不見何師兄身手,且接我一劍如何?”


    【寂滅七式之絕情式】!


    一道劍光憑空閃亮,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取何雷。何雷夫婦早有所備,當下狂雷刀和閃電槍各出絕技,無間的配合和深湛的功力,又豈是何雨泉能夠比擬。


    饒是如此,在寂滅七式之下,何雷夫婦兩人合力擋蕭夜雨一劍,仍是難以招架,略為狼狽地連退數步,才脫離了劍勢籠罩範圍。


    蕭夜雨深知自己勝他們不難,要說真的以命相搏,未必能夠留得住人家。有這兩人攔住,要追擊何雨泉已經沒有可能,心念於雲鵬傷勢,一劍出手稍稍釋放了胸中怒氣之後,丟下何雷夫婦,匆匆迴轉。


    次日,昆侖主峰。


    “掌門師弟!我們實在不知這逆子居然犯下如此罪行!昨日隻以為他和蕭師弟有所誤會,才出手攔阻。現在這逆子也已經不知去向,我夫婦二人教子無方,願領掌門責罰!”


    一口咬定並不知情,隻認了個“教子無方”的罪過,何雨泉更是早就不知去向,宋青雲心中震怒,卻也無可奈何。蕭夜雨更是早知這種局麵,幹脆借口弟子重傷需要照顧,沒來主峰參加這次議會。


    此刻若說最是傷心欲絕之人,當數唐玉。


    噩耗傳來,唐玉聞訊趕到雲隱峰,在於雲鵬的病榻前侍候湯藥,如今已經三天三夜未合眼。


    何雷夫婦以“謝罪”的名頭送來的玉靈散,被全用在於雲鵬身上,蕭夜雨更以數十年苦修的昆侖玉陽訣助其療傷,但三個晝夜過去,於雲鵬脈象若斷若續,始終生死難料。


    看著雙目緊閉,麵無血色的愛徒,蕭夜雨長歎一聲:“玉靈散已經是昆侖最好的傷藥,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個遍,現在,怕是隻能寄希望於他自己的求生意誌了……”


    傷藥……傷藥!唐玉三天沒進食的臉上驀然出現一抹神彩,跳起身來。


    “我去坐忘峰,求那半顆【輪迴丹】來!”


    誰知道唐玉這一起身,鬆開了和於雲鵬始終緊握的手,後者手掌微微一動,竟是慢慢睜開眼睛。


    “於大哥!”唐玉大喜過望,撲上前去,哽咽著說不出更多話來。


    玉靈散終究也不是凡品,三日來於雲鵬幾乎用光了何雷夫婦的存貨,又有精純的內力護住心脈,到今日,徐天龍那一掌的傷勢已經有所恢複。唐玉最後這一跳一叫,倒是把他從昏迷中喚醒。


    接下來的幾天,胸口掌傷一天好似一天,嘴唇翕動著可以說上幾句話。


    然而,蕭夜雨緊皺的眉頭,卻從未舒展開。


    “丫頭,雲鵬胸口的傷勢已經大致無礙,隻是……恐怕終其一生,都不能再談武學了。”終於有一天,蕭夜雨尋了個空,和唐玉說了實情。


    “為什麽?”於雲鵬傷勢漸複,這幾日已經可以下地慢慢行走。唐玉本來心情甚好,和於雲鵬憧憬計劃著不久後的婚禮,突然間晴天霹靂,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前抓住蕭夜雨的衣襟,顫聲追問,渾然忘了對方是威名素著的劍宗宗主。


    “那何雨泉以三枚【電芒】,在雲鵬全無抵抗之際,射入丹田氣海。這電芒是姚電的成名暗器,專破護體真氣,更何況雲鵬當時全無防護。


    也是命該如此,三支暗器剛好攪亂了雲鵬的氣海穴,非但一身苦修的內力修為付之東流,更是終身無法在氣海穴上再行匯聚真氣。你也是練武之人,當知真氣不能凝聚,那便是無法修習內功,空有招式,又有何用!”


    撲通!


    唐玉癱倒在地,眼中淚水奪眶而出。蕭夜雨喟然長歎,不知從何勸解。


    如此大事,又能瞞得於雲鵬幾日,隨著傷勢的痊愈,終於在一次嚐試調息之後,於雲鵬知道了這個唐玉努力隱藏很久的消息。


    “你走吧……我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裏不需要你再來伺候。”這是於雲鵬認清自己傷情之後,對唐玉說的第一句話。


    “走吧,不要再來雲隱峰了。婚禮?婚禮取消,你另尋良緣吧!”第二天唐玉再來時,於雲鵬這般說道。


    “不要再來了!喝點酒不關你事!我們沒關係了……”第三天,於雲鵬抱著酒瓶,醉眼朦朧地趕走了唐玉。


    “滾蛋!你這人怎麽這麽麻煩!不是說了婚禮取消了嘛!滾滾滾!!”咆哮著趕走第四天的唐玉,於雲鵬一把摔了酒瓶,淚水潸然而下。


    第五天唐玉沒有來。


    第六天也沒有。


    第七天,第八天……


    一個月過去了,除了丹田氣海無法複原外,於雲鵬內傷痊愈,卻再也沒有見過唐玉。於是,於雲鵬開始真的每天喝酒喝到人事不省,醉酒之際,連蕭夜雨的話也是敷衍應付,不當迴事。


    一個前途無量的昆侖新星,就這樣隕落凡塵。昆侖全派上至掌門,下至演武廳低階弟子,輪番來探視安慰,就連拳宗宗主何千葉也攜兩個徒弟來過一次,檢查了於雲鵬的丹田傷勢之後,何千葉斷言,就算是輪迴丹,也不能還原完全破碎的丹田氣海,這種傷勢,完全就是不可逆轉的。


    眾多探視者中,於雲鵬並沒有見過唐玉。


    不願耽誤唐玉終生,但當她真正消失時,刻骨噬心的思念如浪潮一般襲來,於雲鵬依靠酒精的麻醉,勉強抵抗著相思之苦。


    又過一個月,大師兄李毅帶來了唐玉嫁人的消息,對方是薈英堂年少有為的弟子——陸湛,吉日就定在下月初五。


    聽到這條消息,於雲鵬愣了許久,才在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後和師兄說,以後每天送來的酒,加倍。


    初一,於雲鵬停了酒杯,躺在床上大睡一天。


    初二,於雲鵬剃去須發,好好地整理了一番儀表。


    初三,於雲鵬傷後第一次拿起長劍,去院子裏演練了一套流雲劍法,雖然內力全無,也練得頗為認真。


    初四,於雲鵬找出一套簇新的衣裳,反複試穿,直到無比滿意。


    初五,於雲鵬一身新裝,精神飽滿,去飛來峰參加陸湛和唐玉的新婚慶典。


    陸湛乃是飛來峰主秦天風的親傳弟子,吉堂之上,他身著新郎禮袍,落落大方地招待前來賀喜的賓客。


    於雲鵬來得不算晚,卻理所應當地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於師兄來了……”有眼尖的弟子遠遠看到。


    “唐玉這女子不是什麽好東西!於師兄受了傷,這麽快就移情別戀!”就有演武廳曾經受過於雲鵬恩惠的弟子不平道。


    “哎,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麵不知心那!”


    “這事不對……我猜這唐師姐是故意安排這出戲來刺激於師兄的,等著看吧!”消息靈通的趙磊卻有自己的一番看法。


    陸湛遠遠迎出門去:“於師兄大駕光臨小弟婚禮,陸湛三生有幸,快請隨我入內!”


    兩個昆侖三代弟子的婚禮,卻弄得場麵十分宏大,就連試劍峰會都沒出席的何千葉師徒三人,也應邀前來觀禮,昆侖掌門宋青雲,雨雪風霜四位師長全部到場,甚至太虛殿閉關的兩位真人,都差人送來賀信。


    “良辰吉時已到,請新人先拜過天地神明!”宋青雲作為今天婚禮主持,臉上未見喜色,卻是隱隱有一重莊重。


    陸湛攙扶著一身紅衣,紅蓋頭遮住麵容的唐玉,雖然看不見臉色,但從身姿看,已是一等的美女,眾人紛紛豔羨陸湛的運氣,也不免歎息於於雲鵬的悲劇。


    一拜天地!於雲鵬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手指捏住空杯,微微顫抖。


    “再拜過恩師教誨!”秦天風和陳玄霜端坐主位,受了兩位新人大禮參拜。


    二拜!於雲鵬又是一杯酒下肚,臉色慘白一片。


    “夫妻對拜後,禮成!”


    三拜了!觀禮的趙磊倒是先哭喪臉起來,嘴裏嘟囔著:難道我想得不對?這下完蛋了!賠大了!


    於雲鵬最後一杯酒隨著宋青雲的話音灌將下去,起身要走,猛覺得天旋地轉,腳下幾個踉蹌,竟然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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