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三人眼前一暗,一個影子從身後緩緩籠罩過來,花雨落低頭看著地上人影,一瞬間喜上眉梢,連唿吸都急促了。


    “你們在這幹什麽?”


    身後一個聲音響起,一字一句動聽得猶如泉水滴落一般。


    “啟稟尊主!”花雨落說著便激動地拽了拽手中藤蔓,將齊湘拽了個狗啃地,“我和大哥出島尋了個寶貝,特來進獻!”


    說話間,身後的人便繞過三人向前走來,齊湘低著腦袋不敢抬起,可眼珠子卻舉得老高,偷偷瞄著,此人穿著一襲緋紅色的廣袖長袍,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及腰,隻將兩鬢往後梳係在一朵粉色小牡丹上,待他轉過身,齊湘趕緊低垂下眼睛。


    這位尊主好大的架子,也不放三人平身,隻是閑閑的理了理手中剛采下的幾根花枝,問道:“是什麽寶貝?”說著,唇角微微一揚,勾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


    花雨落手舞足蹈,“尊主啊!您看這個人修!是百年不遇的純陰之體!金水雙靈根!您是木靈根……”


    花雨落說到這裏,忽然不知道怎麽說下去,於是將目光投向紫湮,可是這種拉爐鼎扯皮條的事情,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好意思開口?隻得裝作沒有看到。


    花雨落一咬銀牙,幹脆爽快道:“讓她做您的爐鼎!可是大補啊大補!”


    說完迅速低下頭,一顆心怦怦直跳,心下暗爽,唿!大功告成!尊主會賞我什麽呢?


    那位尊主點了點頭道:“不錯,挺會辦事的,都出息了。”


    頓了頓,又問:“是誰的主意?”


    花雨落臉上頓時飛起兩朵紅霞,“是我!我出的主意!嘿嘿!但是我大哥也功不可沒!要是沒有他,憑我的本事還是有那麽一點難度的。”


    “恩,本座知道了。”


    那尊主說完,還是沒有讓他們起身的意思,花雨落未覺異樣,倒是紫湮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一種不妙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還不待他抬頭去看,尊主的聲音便忽然轉冷如冰:“紫湮,花雨落充其量隻是一根死木頭,而你好歹結了嬰,你百年修行,都修到狗肚子裏了?”


    紫湮渾身一僵,正想認錯,尊主卻又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去將花雨落內丹剝離,還種她在‘醉花蔭’好了,反正化形做人之後也沒個腦子,不如繼續做棵樹,還能開樹花兒討我開心。”


    花雨落登時哇的一聲便哭了起來,連藤蔓都顧不得拽了,伏在地上嗚咽道:“尊主為什麽忽然發火,剛才不是還在對我們笑麽?哇嗚嗚,是不是雨落做了什麽錯事?不要剝我的內丹!我做錯什麽我改!我立刻改!全都改!”


    尊主似是歎了口氣,將目光投向紫湮,紫湮臉色有點青,直想去捂住花雨落的嘴讓她別說了,可尊主硬是給時間讓花雨落一字不落的說完話,還允許她哭得直喘氣。


    “尊主……雨落她不諳世事,她還小……還是讓我這個做兄長的代為受罰算了,是屬下……”


    “行了!”尊主忽然出口打斷他,麵無表情的哼了一聲,“退下吧!爐鼎?嗬嗬,埋在我的百花島都嫌汙染土壤。”


    說著轉身往洞府走去,“拎到島外扔了吧!再有下次,紫湮,我連你的內丹一起剝。”


    兩人繃緊的神經一下子便放鬆了下去,忙伏在地上謝恩。


    真真是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


    齊湘看了一出好戲,幸災樂禍極了,隻想順地打幾個滾歡慶一下。


    待尊主沒入洞府,花雨落終於像被紮破的皮球一樣軟在地上,小聲自語道:“太好了……保住命了……”


    齊湘終於一個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花雨落還沉浸在方才的驚嚇中沒有迴過神,倒是紫湮聞聲向齊湘望去,兩眼似飛著刀子一般,隨著他的目光,一股威壓殺氣騰騰的奔向自己。


    齊湘幾乎是一瞬間喉嚨一甜,兩眼一抹黑,對於這樣能夠輕易將自己碾碎的力量,每個人都會出自天性的懼怕,何況隻是徘徊在修仙大道起始點的煉氣期?齊湘當下是又驚又恐,惶恐低下頭,嚅囁道:“對……對不起……我剛才放了個屁。”


    紫湮收了威壓,將花雨落扶了起來,“你迴去洞府休息一下吧,我將爐鼎扔出去。”


    齊湘在心下咒罵:“呸呸呸!我剛才在說什麽!你們島才他媽的都在放屁!隻要你扔不死我!等我以後厲害了,十倍百倍找你還!”


    花雨落用袖子抹了抹眼淚,好了傷疤忘了疼道:“我也去。”


    紫湮竟然同意了,齊湘在心裏暗笑,你就依著她好了!狠狠的慣!往死裏慣!這樣慣得她眼高於頂,刁蠻倨傲、青紅不分、皂白不辨,待有朝一日失了你的庇佑,便隻有跌入萬劫不複之境了!


    紫湮大手一揮,便將齊湘身上的藤蔓收迴儲物袋,禦起劍來,隨後花雨落丟出一道蓮花飛行符將齊湘挾起。


    三人飛得遠了,花雨落才問:“大哥,我明白了,尊主是覺得咱們送他爐鼎辱沒了他,可是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花雨落臉上露出不平的神色,“咱們可都是好心!他還要剝我的內丹,太讓人傷心了!”


    紫湮抱著肩膀笑了笑,安慰她道:“尊主的脾氣,你還是摸不透麽?刀子嘴豆腐心,嚇唬嚇唬你而已。”


    花雨落想了想,又問道:“他要是動真格那怎麽辦?”


    紫湮歎了口氣,“那咱們真得逃命了。”


    齊湘心裏直冷笑。


    紫湮顯然不想浪費太多時間,一飛出東海,紫湮便將齊湘丟在沿海的一處岸邊,花雨落很有興致踩著被浪花卷到岸邊的貝殼,一邊跳來跳去一邊說道:“大哥,就這麽放了她?咱們豈不是白費勁?你看前麵再走走,就是天青城,咱們把她拿去賣了吧!雖然小地方窮些,卻也能撈點油水。”


    紫湮搖搖頭,“別多生事端,到此為止。”說著不理會身邊一肚子壞水的花雨落,轉頭對齊湘淡淡道:“你走吧。”


    紫湮一說完,齊湘如獲大赦一般撒丫子便跑得沒影兒了!隻恐他們反悔。


    齊湘一路狂奔,唿哧唿哧喝了太多冷風,嗓子幹痛,連唿吸都變得火辣辣的,連順氣都跟不上節奏了,便緩下腳步,小跑間迴頭一望,紫湮和花雨落沒有跟來,她這才放下心來,小心翼翼放出了神識,想要看看花雨落說的天青城具體在何位置,自己好去投個歇腳處,荒郊野地她心裏不踏實。


    可是煉氣期的神識微弱,隻能放出百來米,還沒有自己用眼睛看得遠,唯一的優勢是——神識看到的範圍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


    可雖然如此,現下的修為用神識探尋天青城還是不現實,又很耗靈力,齊湘便又將神識收迴,徒步沿著有過踩踏痕跡的野路上走去。有句話說:“世上本無路,走得人多了,便有了路。”


    這野路便是被人踩出來的,既然有人走,便說明這路的盡頭一定有一個具體的地點。


    不出齊湘所料,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她便遠遠望見了一座城池的輪廓,雖然有稀薄的白霧在空氣中飄來蕩去,看不真切,但隱約也能看到是一座大城,隻是跟青雲大陸比起來,卻仿佛巨龍和小蛇,還是差得太遠了,想來便是那花雨落說的天青城了。


    齊湘手握著鐮刀,終於鬆了口氣,她的腳步一下子輕盈了起來,隻是剛走兩步,便被身後的動靜驚得渾身一抖。


    隻聞身後乍然響起一個聲音:“等一等!”


    齊湘第一反應是快跑!可是理智卻讓她鎮定,她住了步,意識到這不是紫湮和花雨落的聲音,便迴頭看去。


    隻見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三位青年,皆是身著灰色的道袍,款式統一,他們衣衫上都掛著斑斑血跡,看起來有些嚇人。


    其中一位朝齊湘拱了拱手:“閣下似乎是城外之人?”


    齊湘戒備道:“你們叫住我有何貴幹?”


    該不會是衝著爐鼎而來?齊湘心下是又驚又怒。


    那位青年友好的笑了笑:“我看閣下是位道友,煉氣中期了,卻還用著凡物,多少有點清苦了。”


    齊湘麵色一冷,想說句管你鳥/事!可對方人多,她盡量平和了聲音問道:“有事說事,沒事我走人了。”


    青年趕忙幾步走上前,指著身後的兩人說道:“這是明畫、明春,我叫明景,我們要去海邊獵海獸,打了一番,卻沒有拿下,反吃了一點苦頭,之後我們開了個小會,研究了一個陣列,可事半功倍,可是缺少一人,於是打算迴城找個境界差不多的幫手,半路遇見閣下,也是緣分,隻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說著有意無意的看了看齊湘手上的鐮刀:“作為報酬,我們會奉送閣下一件趁手的法器,雖然不是什麽上乘品階,卻比閣下手上的凡物強太多。”


    齊湘將他們三人打量了一番,雖然他們比自己富裕了一點,卻也是一副*/絲相,比自己沒強多少,她迴想著自己在玉簡上看過的探測別人修為的方法,第一次小心翼翼的朝著對方探去。


    無論什麽等級的修士,都是能夠用神識看出與自己相同或低於自己修為修士的境界,但對於高過自己的,哪怕隻是一絲一毫,若是人家有意隱瞞,那便也是看不出的。


    確定三人也在煉氣期,並沒有騙她,便問道:“可以先看看報酬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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