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她而行,見她停在一棵火樹之前,此樹乍看起來與其他的樹並無不同。雲夢夫人伸手,極其熟練地在枝葉中摸索。


    刹那間,隻見她渾身一僵,往後栽倒了下去。


    修靈則與公孫長琴吃驚對視,匆匆奔至雲夢夫人身邊,見她已經沒了氣息,睜著雙眼,整個人都硬成了冰塊,皮膚上凝起一層霜花,死狀極其詭異。


    修靈則摸了摸她的脖頸,感覺到一個細小的凸出物,催動靈元將它逼出體外,發現是一根冰針。她拔出細看,在玄冰的包裹之中,其內芯裏有一根銀針。


    “是逆寒針!”公孫長琴皺了皺眉,“怎麽會在這裏?”


    就在此時,遏雲和雲玉鳴帶著莊中弟子衝了進來,看見眼前情景,極為震驚。玉鳴大唿著“母親”,撲在雲夢夫人身上,最後呆滯地說:“母親……死了!”


    突然,所有人都指著眼前的兩個人大唿:“兇手!他們是兇手!”尤其是遏雲不由分說地下令:“快將這兩人拿下!”


    眼看眾人就要圍擁而上,公孫長琴卻微微一笑,搖身一變幻迴了原形,隨即輕輕舉起手,當眾摘下了火樹之上的淩冬果。


    遏雲的表情瞬間凝固,他還來不及說話,如同密雲一般的冰霧就鋪天蓋地地從四周圍聚而來,所有人都被包裹在霧中。而眼前,兩個“兇手”和雲夢夫人的屍體一同消失在了霧氣裏。


    “父親!”雲玉鳴在濃霧中大喊一聲,連珠弟子也紛紛喊著“副莊主”。


    遏雲的聲音透了出來,“雲夢的執念結界已經成形,他們被困其中,恐怕是出不來了。”


    眾人驚恐不已,七嘴八舌。


    “那、那淩冬果?”


    “那個人……剛才那個人可是落霞琴尊公孫長琴?”


    “那個慕白又是誰?”


    “此二人同我莊毫無瓜葛,他們如何能夠解開夢尊的執念?!淩冬果要毀了呀!”


    遏雲大喝一聲,“住口!”頓時鴉雀無聲。他問道:“玉鳴,慕白可有表妹?”


    雲玉鳴道:“表妹?慕白隻有一個兄弟,並無姊妹!”


    遏雲怒道:“那這個慕白究竟是何人?!”


    “我、我也不知啊!是母親引薦此二人給我,教我帶他們參加詩會的……沒想到,他們竟然殺害了母親!”


    “定是他們蠱惑了雲夢,伺機潛入我莊中盜取淩冬果,不料被雲夢發現殺人滅口!”


    此時,真趣在一個琴門弟子的帶領下匆匆進入山莊禁地,對遏雲道:“我知道慕白是何人,她是伏羲琴門的弟子修靈則!”


    遏雲未料此事竟又牽連伏羲一門,愈發激動:“好!我們就在此守著!一旦二人現形,立刻動手!雲夢,為夫定會為你報仇雪恨!”


    ***


    公孫長琴和修靈則進入了淩冬果的結界,依然身處於連珠山莊內。


    公孫長琴環顧四周道:“靈兒,無論如何,這迴你要親自解開莊主夫人的執念,這樣淩冬果才能真正屬於你,我們才能出去。”


    修靈則不知因果,隨口道:“我要它有何用?它既是連珠山莊之物,自當物歸原主。——難道,你此行就是為了淩冬果?”


    公孫長琴無法坦言,隻能和稀泥說道:“總之,隻有解開執念,淩冬果才能完好無損。”


    此時,二人正站在後院裏的竹欄後,正是此前公孫長琴站過的地方。從這裏可以窺見雲夢夫人的臥房。


    一個侍女手裏拿著書信叩響了房門,急切道:“少莊主,莊主來信了!”


    雲夢起身去開門。可見她還隻是一個少女,穿著鵝黃衣衫,披著豔紅鬥篷,發間隻束了一根繪著仙鶴金雲的紅發帶,整個人兒如同火樹一般嬌美俏麗。


    她展信時,公孫長琴攜著修靈則行至她的身邊一起看。內容是老莊主的臨終遺言。


    老莊主是雲夢的父親,事實上也是贅婿,隻是雲夢的母親,真正的連珠莊主去世得很早,而女兒又未長大,作為副莊主的丈夫才暫且管理著琴莊。


    信中寫道雲夢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不日會迴到連珠山莊與她相認。當初是他年少輕狂,在外養了外房,瞞著夫人和女兒生下一子,名叫雲流幕。


    懺悔了昔日的風流之後,老莊主懇請女兒不計前嫌接納自己的哥哥讓他留在莊中,哪怕隻是給他做一個侍從,隻求他們兄妹可以相認,從此有個倚靠。同時,將莊主之位傳給了女兒。


    雲夢對侍女道:“快去準備吧,父親書信已到,想必哥哥十日之內就會抵達,屆時務必禮數周全。這次恐怕見不到父親最後一麵了,這也許是我最後能為他做的事。”


    五日之後,果然有個陌生男子來到連珠山莊拜見。他來時,雲夢正與一群侍女在凍泉旁引著火球與冰鯉嬉戲。


    當雲流幕被人接引至凍泉時,他愣在了那裏。


    凍泉的假山皆是由玄冰製成,冰石巍峨陡峭,大有山巒起伏之勢。凍結的飛流氣勢磅礴,顆顆濺出的水珠大大小小極為流暢地連成一片,雖是靜止,卻能令人感受到水流的澎湃。


    冰山之中,恰有一群美貌的女子從裏麵走了出來。她們大約都是十五六歲的模樣,體態柔美婉約,舉止動靜相宜,每一雙眼眸都晶瑩透亮,顧盼生姿。


    但是,雲流幕的目光卻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與其他人的靜美不同,這個女子不僅樣貌出眾,還有著勝於陰柔的內剛之氣,就似是這寒冷山莊裏的一縷暖陽。


    他歸來時別無所有,隻在身後背了一個大簍,裏麵插滿了畫卷。可是此時,他由衷地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比自己畫裏的還要美,於之一見傾心。


    雲流幕喃喃自語:“不知這個侍女姓甚名誰,屆時定要問問妹妹。”


    他快步進入堂內,等待著雲夢的出現。


    堂內,公孫長琴與修靈則已在等候。當他們看見進來的人時,頓時吃了一驚:“遏雲!”


    “雲流幕就是遏雲?!”修靈則愕然道:“如此說,他娶了自己的親妹妹?”


    “看來,我們馬上就會知道答案了。”


    公孫長琴話音剛落,獲知哥哥到來的雲夢前來迎接。當雲流幕看見她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硬了。他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人,問道:“你就是雲夢?”


    雲夢頷首,“哥哥請坐。”接著叫侍女端茶送水,將父親的囑托又說了一遍,含淚道:“曾經我隻顧埋怨父親薄情,如今六親無緣,才覺得有個哥哥也是一件幸事。哥哥便留下來,想做什麽與我說就是。”:筆瞇樓


    看著雲夢黯然垂淚,雲流幕頓覺肝腸寸斷,他激動地站了起來,卻怔了半晌,說道:“雲……雲夢,我不是你哥哥!流幕他……他已經死了!”


    雲夢一下子懵了,“死了?怎麽死的?那你又是誰?”


    “在下遏雲,與雲流幕是畫院同窗。自他得知自己有個妹妹之後,十分歡喜,便邀我同行來他家鄉遊玩……誰知半路上,他身染重疾,不治身亡。”


    旁觀者清。


    一旁,修靈則猛拍了一下公孫長琴的胳膊,狠狠道:“太無恥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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