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歡起身推他道:“你怎麽又迴來了?”


    “我……我來看看公主還有何需要。”獨幽克製住了表白的衝動。


    “不需要!”宋清歡斬釘截鐵,將他推至門外,“對了,你為什麽要做皇兄的門客?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不好麽?”


    為什麽……不正是為了公主你嗎?


    簡單的迴答,獨幽卻說不出口,隻是垂眸不語。


    宋清歡見他如此,不免有些同情,“你等等。”她轉身入屋,尋出了一支清歡香,塞在了獨幽的手上,“如果你不開心,點上這個,就能想起最開心的事。”


    獨幽愣了一愣,他看著香,半晌道了一句“不必”,隨之自覺地走開了。:筆瞇樓


    正如他當宋楚吟門客的原因從來都隻是因為她而已,他最高興的事,也從來隻是能夠護著她而已。


    旁邊的小屋內,洛水神女秦雨霂在傾聽戈壁傳來叮咚聲響,她怔怔坐在窗口,悵然若失。作為神女,她命中注定情緣淺薄,可是曾經的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甄洗凡。


    “洗凡,你聽見了嗎?”


    秦雨霂聽著聽著,不由落下了淚。


    ***


    很快,太子所限的迴宮之日就到了,然而公孫長琴發現了一極其重要的事,——他們幾人,尤其是他與修靈則隻顧談情說愛,竟然把開國樂典的曲子給忘了!


    既然來不及交差,公孫長琴便索性不作新曲,直接將戈壁上的琴譜抄錄下來獻給太子。


    宋楚吟看完勃然大怒,即刻召見霞尊與修靈則二人,厲聲道:“這是國典之曲,不是兒女情長!此曲隻有甜蜜卻無威嚴,如何用在登基大典?哼,看來霞尊隻會賣弄這些風月曲調!”


    公孫長琴卻一點也不惱,相反心平氣和地試圖勸說:“太子此話差矣。聽聞殿下喜食魚腥草、茴香酒,不知是否屬實?”


    “確實如此,可是這與你的曲譜有何關係!?”


    “大有關係。”公孫長琴笑道:“太子的口味並非常人的口味,而這樂譜就像這些食物一樣,雖然剛吃的時候味道奇怪,但是細品之後迴味無窮,更有原本不喜之人嚐著嚐著就上了癮!”


    宋楚吟冷哼,“牽強附會!”


    “殿下若不滿意,本尊再譜一曲也無不可。隻是,眾大臣皆沒有見過此譜,若給他們看,未必行不通。”


    宋楚吟看了一眼修靈則,嘴角微微抿起,眼神亦顯狡黠,“既然霞尊如此說,不如就請各樂官上殿試聽,當眾決定!”


    “那怎麽可以?!”公孫長琴立即道:“若是試聽,必要奏樂,對靈兒來說豈不是催命?”


    修靈則皺眉,傳音於他,“不必管我,如今時間緊迫。你瞧宋楚吟的臉色,想必又有什麽陰謀。遲則生變,況且此曲也是你為我所作,聽一聽又何妨?”


    公孫長琴心有所動,頓了頓,對太子道:“可以按照殿下所說的辦,不過必須先給靈兒一半解藥以克製魔嘯。”


    “何難?”宋楚吟即刻從袖中掏出了一隻小瓶,拋飛至霞尊懷中,並且命令道:“即刻令所有樂官來東宮試聽國典之樂!”


    不多時,樂官應令全部都聚集到東宮大殿。公孫長琴佇立在殿中央,喚出落霞琴,徐徐演奏。輕柔而纏綿的音樂繞梁不覺,每個人都沉浸在甜蜜的愛戀滋味之中。


    琴聲雖然甜美,但其中總有酸澀苦痛之處,況且眾人的記憶不盡相同,因此當他們沉浸在音律之中時也是洋相百出。


    有的人默默流淚,有的人嚎啕大哭。有的人自言自語說著纏綿的情話,也有的人破口大罵負情薄性。樂臣們似乎把身邊的人當作了曾經的愛人,對著對方垂誕欲滴抑或緊抱不放、糾纏捶打。


    與此同時,他們不時地感歎著此曲隻應天上有,並不斷地喊:“仙樂!神曲!太美妙了!”


    琴音漸收時,眾人又互相拉扯著,口中不斷叫嚷:“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同時各種心肝寶貝肉的稱唿競相綻放。


    即便是宋楚吟也沉浸在其中。畢竟他是太子,而修為實比那些無法自控的樂臣要高上許多,因此隻是沉眉閉目傾聽樂曲,在樂聲裏,是他與落芳蕤的一次次翻雲覆雨。


    “為什麽,為什麽你愛的是他,不是本王!”


    “兒子,本王的兒子!”


    ……


    宋楚吟在滿頭大汗中驚醒,他看著和他一樣恍若大夢初醒不斷拭汗的眾臣,突然爆喝:“公孫長琴,你在耍本王!”


    與此同時,出了一場大醜的樂臣們也開始抨擊,無不是說這種豔淫之樂隻有公孫長琴這種浪蕩琴尊才能寫出來。若是以此曲作為開國禮樂,簡直是對整個穹宇的侮辱!


    修靈則聽著樂曲,隻覺得倍感甜蜜,沒有半點抵觸之情,盡管她必須不停地忍受著聲聲刺耳的魔嘯。


    公孫長琴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她隻是朝他微笑,點了點頭。


    雙耳有些刺痛,鮮血從耳竅裏流出,她忍住難受,趁著公孫長琴沒有注意抬手將鮮血抹去,淡然得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


    然而,他還是看見了,隻是裝作沒有看見,因為他知道她並不希望讓他擔心。但是沒有解藥,修靈則的性命仍舊危在旦夕,公孫長琴心中默默有了一個主意。


    “限你三日,重譜國樂,若是有誤,後果霞尊必不能承擔!”宋楚吟憤然說著,一揮衣袖,遣散了眾人。


    ***


    是夜,公孫長琴獨自潛入摸象樓,找到了此前百裏拂雪意外找到《神奇秘譜》的密室。當時的房間已被師遙用靈力封存,要解開並不容易。


    在仙窟時,公孫長琴已消耗了許多仙氣靈力,此時體力不支,雖然強行打開了封印,但是胸口卻猶如有一塊巨石一直壓著,痛苦不堪。


    他捂著胸口,迅速在密室內翻找,終於在成堆的琴譜中找出了一卷早已殘破不堪的竹簡,其上是用上古文字撰寫的手稿。


    “就是它了。”公孫長琴勉強一笑,握著秘譜向外走去。


    剛至樓門,兩個人已端端站在那裏等著他。


    “沒想到霞尊竟幹如此勾當,不知在我摸象樓摸什麽東西?”師遙神容嚴峻地看著他,眼神掠過他手中的殘卷,一時吃驚不已,“你要這靡靡之音?!”


    公孫長琴刻意挺直了身子,卸去臉上的憔悴,“你們不知,再過三日宋楚吟便要登基稱帝,而今要挾本尊為他創作開國琴樂,我思來想去,也唯有此法可阻止他。”


    一旁,風盡歌並未做聲,隻是思忖。而師遙卻決然道:“靡靡之音乃亡國之音,雖可令宋楚吟徹底沉淪於聲色,但是也會牽扯整個朝堂,萬萬不可!”


    “本尊自有分寸。”忍住內心的痛苦和焦急,公孫長琴迅速答道。


    “分寸?本尊不信。”


    “那遙尊說,究竟要本尊如何才願意將此靡靡之音交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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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你如何,因為無論如何,本尊也不會讓你帶走它!”師遙一邊說著,已經喚出寶琴擺出了鬥琴陣仗。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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