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三年,五月初五。「1」


    上京會寧府燈火通明,正在為昔日宋朝的太上皇趙佶慶祝壽誕。


    眼下已是夤夜,吹拉彈唱各種音色雜遝著幾近顛沛的歡聲笑語,若隱若現傳入了金國皇帝完顏晟的寢殿。


    忽地,暴雨傾盆而下,起伏作響的嘩嘩聲一陣緊似一陣,似是在迫不及待地洗刷恥辱,澆滅不祥。


    大風唿嘯劃過,“砰”地一聲,將殿門衝撞開來,驟然吹熄了搖曳不定的燭火。冉冉白煙,散發出泯沒時分獨有的石蠟味。


    坐於龍榻的種靈兒嚇了一跳,渾身一顫,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她凝著劈啪敲打在殿前的雨注,躊躇片刻,攏了攏單薄的衣衫,光著腳起身,亦步亦趨去殿前關門。


    ***


    白皙的雙足沒入門檻裏側積蓄的水窪,沁人的涼寒從腳底板一路竄到了心尖。種靈兒連連被濺了好幾道雨,仿佛利箭狠狠紮在身上,生生作痛,忍不住直打哆嗦。


    殿外,兩個剃頭辮發的侍衛聽見動靜,雙雙橫出五尺有餘的狼牙棒,眼角餘光斜掃殿門。粗臂上的肌肉疙瘩濕漉漉泛著青光,森然可怖。


    雨勢漸收,愈發顯得正殿喧闐。


    種靈兒神容淒絕,秀眉深鎖,緊緊抿著櫻紅薄唇。她再次握緊拳中匕首,五指骨節凸著蒼白。


    不必在場,也能想象這一席大宴的光景。


    高高在上的是大金皇帝。皇子皇孫,大臣大將圍聚在其身側,飲酒茹葷,大快朵頤。


    為他們添奶倒酒的是淪為階下囚的大宋天子趙桓和太上皇趙佶;為他們歌舞助興的則是被搶虜來的嬪妃帝姬、貢女宮人。


    一年又二個月前,種靈兒作為宗室女被充入第一批北上入金的戰俘,從東京出發。隨她出行的共有三千四百餘人,最後苟延殘喘活到上京的卻不過半數。


    不幸中的萬幸,就在她同幾個宗室閨秀險些慘遭淩|辱的千鈞之際,一封口諭快馬加鞭抵達,救了她的命。


    金國皇帝欽點種靈兒為妃,令首批戰俘日夜兼程,火速送至上京。


    說來,此事也全非皇帝一時興起,還頗有些緣由。


    此前,金人對出爾反爾的大宋二帝忍無可忍,南下鐵騎勢如破竹。而唯一能夠力挽狂瀾的兵諫出於赫赫有名的西軍大將種師道。


    然而危難存亡之際,種師道卻被猶豫不決的二帝活活氣死了,齎誌而歿。


    宋人自是一致地悲憤難平,但金人卻因此慶幸不已。


    因此,當金國皇帝得知種師道的嫡孫女正在北上行列中且又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時,出於對種師道死得恰逢其時的感激,便決定要好好嘉賞。


    於是,頃刻間,種靈兒成了全部戰俘中待遇最優渥的一個,甚至比有牛車可乘的皇上和太上皇還要過得舒適,更無一日風餐露宿。


    一路行來,不但無人再敢覬覦她的美色;連入京時最為隆重的牽羊禮,也不過是全程旁觀。


    雖非親曆,卻終究眼見太多災難,好好活著,便成了唯一的希望。


    ***


    正殿的喧嘩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曲幽幽琴樂隱隱傳來,聽音色,應是雙琴合奏。夏至未至的時節,卻取了充滿秋意愁濃的商聲,如鵜鴂哀鳴,淒愴寂寥。


    諷刺的是,這首曲子竟是折了南唐後主李煜的《虞美人》。


    一曲奏罷,隻聽一掌重重打在琴麵上,發出悶弦訇響。太上皇率先嚎啕大哭,隨之,皇上與一幹婦人也嗚咽起來,悲泣之聲此起彼伏。


    種靈兒閉眼傾聽,鼻息微弱地歎出悠長的氣息。


    聽音可辨,演奏者,一人非太上皇莫屬;另一人,許就是被太上皇賜了“琴聖”封號的宋朝第一琴師:公孫長琴。也隻有他如此了得的琴藝才能將一方壽宴奏成四麵楚歌。


    愣神間,隆隆雷鳴乍響,暴雨再次席卷而來,淹沒了惶惶的哭泣聲。


    正殿大門突然打開,一群穿著舞姬服飾的女子狂奔而出,瘋嚷著四散逃逸。她們早已花容失色,斑斕的霓裳被撕得破爛,襤褸得連乞丐都不如。


    身後,酒氣衝天的金軍將領追來,逮著一個就攔腰抱起,若是掙紮,就拳打腳踢,將人按在汙水中,壓住對方肆意蹂|躪,瘋狂的笑聲如擂戰鼓。


    種靈兒再次被守衛攔截,狼牙棒的尖刃冰冷地抵在了她的胸口。


    不遠處的一個少女半途被人拖了迴去,一腳將她踹倒在地,鷹撲而上,扯下了她僅剩的褻衣……


    “啊——”


    少女猛烈掙紮,不堪折磨,隻能咬舌自盡。她赤身裸體被拋棄在暴雨中,死不瞑目,狠狠盯著跨在她身上的蠻人,滿腔憤恨。


    種靈兒記得清楚,那張臉,是金朝二太子完顏宗望,正是北上途中幾次三番試圖強占她的元帥之一。


    再也忍受不住眼前的衝擊,種靈兒悲憤不已,奮力關上殿門,癱坐在地,雙手抱膝埋頭哭了許久。


    最終,她抬起頭,紅著雙眼拔出了匕首。


    ***


    匕首是一個年逾七旬的老者在北上途中尋機悄悄給她的。那位老者自稱是隸屬西北軍的一名副官,跟隨種師道禦夏抗金,半生戎馬。


    當初種師道被蔡京、童貫汙蔑彈劾隱居南山豹林穀時,他也一直隨侍在側,深知其在家國危亡之際的憂憤與誌向。


    種靈兒記得那一日,難得地天朗氣清,北上隊伍開進行至了一處開闊的草地。金軍守備鬆懈,看守她的侍衛被幾個大將招唿去打馬球。


    不一會兒,車窗布簾被掀開,遞進來一塊錦緞,裹著掌長的短匕。


    蒼老深沉的聲音從外飄來:“奉太上皇口諭,刺殺完顏晟。”


    “我?!”種靈兒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武器,往簾外探去。


    第一眼,望見了遠處。


    馬球對戰塵土飛揚,太上皇佝僂著背於完顏宗望身側旁觀,來迴踱步,口中念念有詞。


    種靈兒不由怔了怔。卻又聞窗外一聲帶著哽咽的歎息:“太上皇正奉命為球賽作詩取樂……”


    側身掀簾,她看見了站在泥地裏的老人,白發蒼顏,衣衫破爛,露出了上身的新痕舊傷。胸口處箭鏃剜過的窟窿觸目驚心。他滿臉褶皺,目光卻熠熠生輝。


    猶豫片刻,種靈兒將匕首遞了出去,低頭垂眸,聲色清冷:“因為……我是種家人嗎?”


    她落下簾子,眼眶酸潤,卻輕哼了一聲,倔強道:“先是夏、後是遼、現在是金,種家三代鎮守國門,馬革裹屍滿門忠烈,結果呢?!


    若太上皇和皇上能辨忠良、除奸佞,采納爺爺的諫言,國不會亡,家不會破,我叔公也不至於在太原因援軍失約而戰死。自作孽,不可活,我不會救二帝的!”


    “你救的不是二帝,是天下萬民!”


    馬車外,老者推迴了匕首,聲音刹那洪亮堅|挺:“種姑娘,請代種老受末將一拜!”


    種靈兒聽見了衣袖摩擦發出的響動,微微發顫,淚水奪眶而出。她迅速平撫了情緒,再次嵌簾,老人的背影卻已經被馬球場橫卷而來的煙塵浸沒。


    “爺爺,你叫什麽?”


    聽見身後傳來的喚聲,那背影頓了頓,沒有迴答,繼續前行。


    ***


    不知何時,暴雨驟停,渾渾噩噩的烏雲流散,露出一輪紅月,像極了西域嗜血的彎刀。


    殿外再無任何動靜,一片死寂。


    忽地,寢殿大門被“吱嘎”打開,守衛用女真語喊了一聲“陛下”,嗓音如同野獸低吼。


    種靈兒心頭一凜,慌忙躺倒於榻上,一手緊握匕首,墊在身下腰際處。


    幸虧燈火俱滅,此時殿中晦暗不明,唯有臨近殿門處的方寸之地被月光映得清晰可見。鋪了地衣的冷磚上,一道歪斜的黑影被拉長了一丈有餘,一大截覆在了臥榻上。:筆瞇樓


    沉穩的腳步健勁有力,厚重的唿吸翕動出嗡嗡鼻音,一股濃烈的酒氣夾雜著山羊乳的腥騷撲麵而來。


    越來越近了。


    種靈兒背在身後的手心冒著細汗,密長睫毛微微煽動。她竭力控製著心跳,隻待完顏晟背身點燈,就趁機將匕首刺入他的背心。


    然而,完顏晟並沒有點燈,而是於黑黢黢的夜色中虎視眈眈地盯著床上的人影。豪飲過後,他胸腔暢快淋漓地發出悶響,合著蒲扇大的手掌摑了三下。


    兩隊穿著紫色團衫黑色襜裙的侍女魚貫而入,遊列而出,寢殿刹那間重又亮如白晝,也將榻上的美人照得絲毫畢現。


    種靈兒今年剛滿十五,祖傳的高挺鼻梁點綴在柔軟細膩的眉目中,頗有幾許異域風情。


    她躺在榻上,僅於腹部遮著白狐氈毯,火紅的裙擺垂在榻側,如同一簇火羽。亦豐腴亦緊致的酮體若隱若現,伴著唿吸如山巒起伏。


    大金皇帝看著她,就宛如看著大宋如畫江山。


    完顏晟喉結滾動,急促喘息。他左右轉了轉脖頸,發出哢哢聲響。一手扯開腰頭的吐骼帶,一手解著繡有雄鹿山林紋的盤領服,一步一步踱到榻前。


    來了!


    謔地,完顏晟一掌撂開白狐氈毯。


    倏爾,明晃晃的匕首颼颼刺出,直直紮入了他的胸口。褐金錦袍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露出的,卻是裏層的金絲軟甲。


    怎麽……怎麽會這樣?!


    細白手腕被完顏晟孔武有力的大掌緊緊握住,從他胸前驟然拔開。種靈兒隻覺得腕口疼得近乎折裂,手一抖,匕首落下,被對方趁勢掠了去。


    完顏晟瞪著虎眸瞥了一眼匕首,抬頭又盯著種靈兒慘白的小臉,彎了彎嘴角,捋須道:“不愧是將門虎女,不但貌美,還有幾分膽色。看見你,如同看見了你祖父。”


    種靈兒扭頭嗤鼻,不置一詞。


    完顏晟摩挲著手中匕首,掂量道:“不愧是西夏寶刀,種師道居然得了李元昊的貼身之物作戰利品!”他揮刀於手掌一劃,一道血痕立刻無中生有,綻出鮮稠的殷紅。


    “說吧,誰給你的?”他糾起眉頭,擠出額上勾連的褶皺。


    種靈兒緊緊咬著嘴唇,仍不作聲。


    完顏晟又一次響亮摑掌,命令道:“來人,將戰俘中年旬七十以上的男人全拉來!”


    頃刻,迅捷如風的金兵就牽著一隊老弱病殘入了寢殿,共有二十來人,拴在一條粗壯的鐵鏈上,排成了一串。


    他們中大部分人原是宋朝的老臣和皇親貴胄,也有富足的商賈,被盤剝殆盡後充當隨行的奴隸。因有人害怕顫抖,鐵鏈時不時發出冰冷的碰撞聲。


    “隻要你指認給你匕首之人,朕就放過其餘人。”完顏晟一邊對種靈兒說著,目光如炬,掃視眾人,又對一幹戰俘道:“或者,自己認罪也行。一人認罪,餘者釋放。”


    一抹冷笑掠過飽經殺戮的雙眸,他定定望著其中一人,目不轉睛地盯視著。


    種靈兒早就認出了贈她匕首的老者,見他容色決絕,頓時懸起了心。


    事不宜遲,不如隨便指認一個。


    她速速覽過眾人,發現予她匕首的老者身側乃是童貫府中的老管事,於京時盤剝良民,貪汙軍餉,無惡不作。


    “是……是他!”種靈兒抬手朝那人指去。


    倏地,連成一線的鐵鏈突然哐啷作響,一人趔趄出列,卻始終腰杆挺直:“沒錯,就是我。”出列的,竟是遞給她匕首的那一個。


    種靈兒正欲開口,完顏晟卻已經行至了老者麵前,明知故問:“嗬,西夏皇帝李元昊的寶貝,你給她,可是叫她來向朕獻寶的?”


    “呸,你們金人毀我大宋江山,我自然是讓她來殺你!”


    完顏晟怔了一怔。


    少頃,哈哈大笑,“聽你們的宋使說,朕與趙匡胤長得一模一樣。那朕就當一迴宋太|祖,替他問問,大宋江山究竟毀於何人之手?!”


    殿內,刹那鴉雀無聲。


    “來,朕再給你一次機會,殺朕試試。”說罷,完顏晟將匕首塞進了老者的手中。


    那老者低頭盯著匕首,垂眸一聲浩歎。隻聞一句:“太|祖皇帝,末將有愧!”匕首已被他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髒,鮮血四濺。


    種靈兒飛撲上前:“爺爺!”


    完顏晟一胳膊擋下了,輕輕一甩,將她推入兩個侍衛中間。


    他彎下腰,用勁掰開那雙緊握匕首的嶙峋的雙手,拔出了它,掏出一方獸皮擦拭:“厚葬李獷,追封忠烈侯!其餘人,殺!”


    “君無戲言,為何出爾反爾?!”種靈兒拚命掙脫守衛的束縛,試圖轉身去撲完顏晟,卻隻聞背後傳來戲虐的迴答,“出爾反爾?不該去問問大宋的皇帝嗎?”


    利索的瘋砍聲,伴隨著剛剛出喉的尖叫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充斥了整個大殿。噴湧的鮮血時不時潑在種靈兒的背上,一陣暖一陣涼。


    夜,又恢複了死寂。


    高高在上的大金皇帝打量著被血浸沒的倩影,大步流星將她攔腰抱起,拋進了血泊:“三日,如果能從浣衣院活著出來,就還你自由身。”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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