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


    風和日麗,


    維多利亞港碼頭。


    周星星、肥波、林家俊,三個人都穿著短褲、花襯衫,


    友哥還是老樣子,無論何時何都敞開的舊睡衣,瓶底眼鏡,人字拖,和油膩的破洞背心大褲衩。


    “友哥,林警官,梁警官,周警官!”


    洛業站在碼頭一艘雙層遊艇甲板上,衝他們招手,身邊還站著一個穿著很居家的女人,他老婆梅詠琴。


    上次救了他們一家後,洛業請過大家一起吃飯,梅詠琴還說要幫林家俊介紹女朋友,大家算是比較相熟。


    幾個上了船,洛業負責開船,沒一會,地平線就漸漸的消失不見,來到了廣袤無垠的大海上。


    洛太太在甲板上準備燒烤和酒水,周星星去底層換泳衣,肥波在找了釣具,趴在欄杆上準備海釣。


    友哥站在船頭,麵朝大海,讓海風吹動他的睡衣,留給所有人一個滄桑的背影。


    “友哥,我可以理解一個高手動不動要擺pose的心理,可是風好大,你真的不冷咩?”


    林家俊躲在友哥身後,用他遮擋住迎麵而來的海風,點燃一支煙遞給他,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根。


    友哥接過煙斜斜叼在嘴上,微微眯著眼睛,望向無盡的遠方,深沉的說:“海風帶來的冷,隻不過是一種外在的身體感受,如果你曾經嚐試過,由內而外的那種絕望無助的冰寒,就會覺得任何外在的寒冷,都隻是小兒科。”


    說完,迴過頭,奇怪的問林家俊:“你可不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麽用煙頭燙我的腿?”


    “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已經無視外界帶來的感受?”


    林家俊望著腿毛已經被燒焦,依舊無動無衷的友哥,比了一個大拇指:“果然不怕燙,小弟佩服!”


    友哥滿不在乎的說:“我炒了幾十年的炒飯,每日不知道有多少熱油濺到身上,我會怕這個?幼稚!”


    “友哥,林警官!吃東西!”


    洛業下了錨,從燒烤架子上,拿著兩串烤好的雞大腿,扶著欄杆搖搖晃晃的過來。


    “多謝。”


    友哥接過雞翅,眼皮一番,盯著洛業的臉看了一會,意外說:“咦,你最近財運不錯啊,未來大概會有大財,恭喜恭喜!”


    “真的假的?”


    洛業卻是一愣,搖頭說:“我最近好不順的。”


    “不應該啊,我見額頭飽滿方正,鼻子多肉而不塌,印堂更是隱隱有紅光閃動,未來應該是財運加身。”友哥隨口說。


    “未來能不能發財我就不知,不過最近真的好難。”


    洛業揉了揉臉,苦惱的說:“你們也知,港島最賺錢的生意,都是那些大富豪在做,我一家小小建築公司,隻能跟著他們後麵勉強吃一些殘根剩飯,到處看臉色,很難的,


    就好比前幾日,公司一批建材運去新界,當地村民堵住路不讓進,雙方最後打起來。我是合法商人,按照合約辦事,結果警方卻找我的麻煩,陸國集團甚至要借此為理由,要和我重新簽合同,壓我十個點。我靠!”


    “陸國集團?是不是新界陸氏家族搞出來的那個什麽……新界自己人的地產公司?”林家俊問。:筆瞇樓


    “是啊!”


    洛業抱怨說:“他們自己收了那麽多丁權、那麽多地,結果又和當地村民發生衝突,內部利益分配擺不平,反而要我來承擔,說白了,我是弱勢群體嘛,不敢得罪大富豪,不好欺負老百姓,於是讓我夾在中間受氣。林警官,你說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洛先生,阿俊是重案組的,不是經濟罪案調查科的,你在這裏和他說這些,沒有用的嘛。”


    肥波拿著一串碩大的烤榴蓮從身後出現,笑嗬嗬安慰說:


    “做生意一定是這樣的嘛,你再難,總算是有別墅有跑車有遊艇,你看阿俊,靚到這個地步,若是去娛樂圈,完全可以成第五天王,可是到現在還在住宿舍中,我更是連老婆都跑了,千萬不要和警察比慘,世上有誰比我們慘?”


    洛業嘿然一笑:“不如友哥你幫幫忙,來我家看看風水,再看看我家祖墳位置好不好,說不定改一改運呢?”


    “洛老板,如果靠遷祖墳有用的話,秦朝豈不是可以統治到現在。”林家俊笑道。


    友哥點點頭,深以為然:“阿俊這個話,就是有慧根的嘛。對了阿俊,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學道術啊,反正我看你現在也是單身。”


    “拜托,單身不代表我禁欲好不好。舉世無雙的童男子友哥你一個就夠了,不要老想著拉我下水。”


    就在此時,周星星怪異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哇,好臭!誰在甲板上大便了?!”


    他換好了泳衣,穿著一條很緊身的花短褲,像小狗一樣用力抽著鼻子到處聞。


    肥波拿著榴蓮晃了晃:“阿星,你不喜歡吃榴蓮,也不用這麽說吧?”


    “不是榴蓮的味道,真的好臭,像屎!”


    他這麽一說,林家俊他們也聞到了,


    海麵上,飄來一股很濃的臭味。


    “誰那麽不講公德,竟然在大海裏拉屎?!”周星星東張西望,想要找出那個妨礙他下海遊泳的拉屎狂魔。


    “這麽大的海麵,若是大便,至少要幾百噸才會有這樣濃鬱的氣味。”


    友哥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風輕雲淡的說:“年輕人,這不是屎臭,是屍臭!”


    “屍臭?”肥波一下子警惕起來,四處張望。


    “我挑,不會這麽邪門吧。”洛業經過上次戴波波事件,特別害怕這些,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不會在我們這條船上,有屍體吧?!”周星星的疑惑中,帶著三分興奮。


    雖然已經調迴重案組,但還沒有官複原職,依舊隻是一個小小警長。


    還不到一周,就有遇到兇殺案!


    機會,來了!


    友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海麵上風這麽大,還能聞到這麽重的屍臭味,絕對不是有屍體那麽簡單,一定是冤魂作祟。阿俊,你天生靈力便強,你感受一下。”


    林家俊閉上眼睛,站在船頭,深深的吸了口氣,


    “說不好,不過,感覺空氣中黏黏糊糊的,好像濕氣很重。”


    “濕氣重?這是在海上,濕氣當然重。”洛業不解。


    “阿俊不是專業人士,隻是通過直觀的感受進行表述,用詞不準確而已。”


    友哥解釋說:“他說濕氣重,我也感覺到了,其實不是濕氣,而是濕潤的陰氣。”


    “可是我什麽都沒看見。”林家俊說。


    “陰氣,類似於某種特殊的電波,有一些特殊作用,比如,會影響我們的視網膜神經,導致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或者明明在眼前,卻什麽都看不見。鬼打牆、見鬼啊,都是這個原因。”友哥說。


    “那現在怎麽辦?”肥波問。


    友哥想了想,轉身把桌上放滿各種水果的兩隻大玻璃碗倒空,然後開始從睡衣口袋裏朝外抓糯米,


    一把一把又一把,也不知道他這件睡衣到底有多少口袋,裝了多少糯米,好似變戲法一般源源不斷,很快裝滿了兩個大碗,


    “我們現在的感官,很可能受到的陰氣的影響,產生幻覺,你們幾個把這些糯米,撒到船的各處。”友哥說。


    “好好好!老婆,你跟緊我不要走散了。”洛業連忙拿起一盤。


    周星星和肥波拿著另外一盤,兩路人馬從船的兩邊開始撒,


    友哥站在船頭,撩起已經輕了很多的睡衣,叼著煙說:“阿俊,你仔細的感受一下,待會可能會有變化。”


    林家俊閉目不語,細細的品味這海風的味道。


    果然,大概過了幾分鍾,海風中那種潮濕的感覺不見了,


    連臭味,都消失了。


    就在此時,一艘兩層的舊遊艇,好像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幾十米之外的海麵上,


    “救命啊!救命啊!”


    甲板上有幾個人,伸手用力的朝這邊揮舞。


    “洛先生,讓船靠過去!”友哥一揮手。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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