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黛,什麽時候下課?我來接你!”課程逐漸接近尾聲,王坤適實發來短消息。


    “不用!你就安心的陪朋友吧!”手機是個很好的通訊工具,不用直麵彼此,也就無法察覺我此時淒迷的哀傷,以及心如死灰的絕望。


    “沒關係,你當然更重要!正好家裏聚會,秦姨做的幾款小點心,味道不錯,我帶給你嚐嚐!”他很快再次發來信息,並附贈一個笑臉。


    “我說不用就不用!更不想吃什麽點心!”我開始焦燥,怒氣衝天,無法言喻的火爆。


    王坤果然沒有再迴複我,如此傲驕大少爺,哪受得了我這樣的壞脾氣?


    此時,鈴聲響起,課已結束。我將書狠狠塞進背包,起身意欲離去。


    “林同學,你等一等!”周老師見縫插針的叫住我,他周圍還有幾個尋求解決疑問的學生正排隊等候。


    我有些疑惑,但還是聽從了他的話,坐在一邊。他仔細的聽著學生提出的問題,然後凝眉,略微思索即找出關鍵點並給予解決方案,這樣的他看上去,無疑散發著強大的人格魅力。可惜我全身心被另一大神占據,再也心無旁騖。


    他終於抽身出來,示意我邊走邊說。等電梯時,很正經的詢問我:“你覺得我課上的如何?”


    “很好啊,講的淺顯易懂,一聽就明白。”我老實迴答,詫異他何出此言。


    “那你哭什麽?我以為自已課上的不好,你在哀悼學費呢!”他探索的看著我,語氣認真。


    我彎了唇,見我展顏,他也有了笑意,歎息起來:“為何我見你兩次,你都在流眼淚,是從天而降的林妹妹嗎?”


    “不敢當,林妹妹出身高貴,我算什麽?”此又戳到我的痛處,心情如過山車般,瞬間跌落。


    “出身隻代表你的成長環境,用不著太介懷。”他語氣很淡,不知是真心,還是在敷衍我。他哪裏懂得我的苦衷,旁人站著說話總是不腰疼。


    “對了,你不該和我說句對不起嗎?昨天我可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一個大男人,摔在大街上,始做俑者跑得比兔子還快。”他岔開話題,幽了自已一默,拿眼睇我。


    “對不起,我當時在想別的事情,是不應該一走了之的,你車怎麽樣了?維修費我給你。”被他這麽一說,我臉熱羞愧,自認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


    “不用!”他很幹脆,想了想:“你住哪裏,如果順路,我帶你一程。”


    想著那部要等半小時,擁擠不堪的公交,我很沒誌氣的向現實低下高貴的頭。和他一起去車庫,他的車明顯價值不菲,我很是不解的看他:“你昨天為何不開車,騎什麽自行車呀?”


    “低碳出行,保護環境,這是公民的職責!”他說的大義凜然,立即在思想境界上和我拉開了檔次。


    迴家途中,我被他拐去吃了宵夜,一家老字號的小籠包店。生意格外的紅火,人潮洶湧如長龍。無奈之下,隻有打包帶到車上吃。他很紳士的幫我打開保鮮盒,遞上竹筷,味道很正宗,皮薄多汁味美。


    突然想起有那麽一個清冷的早晨,王坤拎著提籃到我家來,籃上富貴牡丹開得肥厚閃亮,某人催促著我起床,親手盛湯,將小籠包吹涼,滿目柔情的看我小口小口享用。時光如能停駐在那時多好!我突然食同嚼蠟,甚至打翻了半袋用來佐料的香醋。


    我慌慌張張用紙巾擦拭,可惜為時已晚,醋色已完全滲透進土黃色真皮坐椅。他並不在意,可能餓了,依舊吃的盡興。見我滿臉惶恐和內疚,還好心安撫:“放心,你的學費可以彌補一切損失。”


    我如五雷轟頂,此話細細品味,如翻譯過來,是不是我的學費被宰?還宰的鮮血淋漓?


    “還我學費,那可是我一個月工資啊!”我心中憤憤不平,腹誹著這些吃人不吐渣的奸商。


    “現在沒有辦法了!”他滿懷同情的聳聳肩:“上課時我提醒過你的,你沒在意。不過現在也晚了,你看我的車,如果實事求是的算起來……”


    “別算了,我認栽還不成嘛!”這也是個老狐狸,真的精打細算,可能我又得刮一層骨下來。


    車漸漸駛到我家樓下,車內味道依然豐富,我也渾身飄著一股鮮甜的肉香,迂迴不散,他亦如此,那一大灘還在浸蝕蔓延的色澤讓人觸目驚心,我真心實意的評斷:“周老師,你的車真的是毀了。”


    他這才不經意地瞄了兩眼:“下次乘公交車吧!看你到底是車子殺手,還是隻禍害我的車?”


    我定不是車子殺手,與王坤多次在他車內綣繾,一直安然無恙。


    剛踏進家門,親娘就迎上來,小聲責怪我:“你這身上什麽味?這麽晚才迴來,野哪裏去了?”


    “小籠包,放學我去吃了夜宵。”味道是有些濃重,我打算去洗漱一下,散散氣味。


    “別急,王坤來了,在你房裏。”親娘一把攔住我:“快去,等你很久了。”


    他,怎麽會來?我有些惴惴不安,深吸口涼氣,輕輕推開門,他正背對著我,儼然換了聚會那套衣服,穿著牛仔褲,黑毛衣,立在窗前,手裏點著煙,煙霧繚繞,整個房間皆彌漫著嗆人的味道。


    “能不抽煙嗎?對身體不好。”我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


    “送你迴來的是誰?”他轉過身,平靜無波的問我。


    “是班裏的老師,正好順路,你知道的,公交車要等好久。”我不由自主的解釋,即便有了嫌隙,仍不希望他有任何的誤會。


    “知道如此,為什麽就不讓我去接?”他直直走近我,卻突然停住:“你去吃了宵夜?”


    “嗯,老師路上有些肚餓,正好經過一家小籠包店,就買了些,我也順便吃了點。”我見他臉色冷竣,薄唇輕抿,並不太相信我的說詞。心頭一陣難過又惱怒。


    手機“叮”的發出一聲脆響,是短信通知。


    “把你的手機給我!”他麵無表情的朝我伸出手,黑眸含著深深的寒意。


    “你……”怎能如此看輕了我?我委屈著,本能的想要拒絕,他這樣的舉動並不討喜。


    但……他凍如冰霜的目光,滿臉的自我厭惡,無不告訴我一個事實:他確實,沒轍了!隻能逼迫自已,放下自尊,卸下驕傲,尋找答案。


    這樣的認知讓我的心稀軟如泥。我乖順的遞上手機,不忍看他一晃而過的狼狽。


    他翻看著短消息,估計沒有實質性的內容,麵容漸漸和緩下來,卻又突然怔住,抬頭瞅我,欲言又止:“馮曉晶這個視頻……”


    “沒什麽,我沒有去,她發來讓我看看你們有多熱鬧。”我語氣很輕鬆,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下次還有機會……”他靜靜的盯著我,開口安慰。


    “沒有了,沒有機會了,王坤。”我突然心力交瘁,輸在這份彼此折磨的強大心理攻勢下,看著他的眼,我堅定又幹脆:“王坤,我們好合好散吧!”


    他的臉色瞬間蒼白而凝重,一字一頓的,似要刻進我的心上:“為什麽?”


    “我累了,我們門不當戶不對。這樣的聚會場麵,你知道嗎?我很幸慶我沒有去,看著都覺得害怕和緊張,自已像個土包子,隻會帶來尷尬和冷場。”我苦笑著坦陳自已的軟弱。


    “這不是問題,我們可以不參加。沒人能強迫你。”他聲音沉冷。


    “不是這樣的。我不願看到因為我,你必須放棄或犧牲自已的生活或前程。”我勇敢的看著他,不讓自已退縮:“你完全可以找韓小姐或者馮曉晶,有相仿的生長環境,教育背景,更有共同的話題。你們的家族相識相知,彼此更容易融合和相處…….”


    “你不想聽我說一句嗎?”他似忍無可忍的打斷我,憤怒滿溢,目光森然。


    “我不想聽,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事實。即使我們在一起,也會像這些天一樣,彼此折磨。王坤,明知結局,何必一錯再錯。”我淚眼婆娑,心如刀絞般疼痛難忍。


    “好一個明知結局,何必一錯再錯。林曉黛,我不得不說,我看錯了你,也愛錯了你。你真的讓我失望透頂!”他拿起放在一邊的大衣,不再多言,甚至沒有看我最後一眼,滿臉的決絕和了斷,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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