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煥之怔楞之後迅速迴神。


    秦嘯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但是腦袋卻微微側著,看著楊寧遠這邊,他的手還結著尚未散去的法印,而刺中楊寧遠的,正是他的靈劍。


    他劇烈的喘息著,臉色慘白。看見祁煥之關切的目光,忽然咧嘴一笑,口中滲出一絲血跡。


    之前他對付那四個弟子,已經讓靈劍抽走了全部的魂力。而剛才,他是硬生生用他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強行運行散在經脈中的魂力才發出的一擊。


    威力其實很小,但架不住楊寧遠壓根沒防備他。


    隻是那些魂力原本藏在經脈中,是做溫養之用,而如今秦嘯的做法,卻是使得他自己元氣大傷,少不得要好好調養一番,否則必然會落下後遺症。


    “我們快走,時間不多了。”祁煥之心中複雜,卻壓根來不及多想,他算了一下時間,一掐手決,帶著秦嘯躍上一絲血跡也無的靈劍,兩人迅速離開了迷蹤林。


    而楊寧遠仰麵朝天躺在地上,眼淚不自覺的從眼角滑落,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悔恨。


    他自詡心機過人,卻沒算到秦嘯會出手殺他,更沒有算到祁煥之竟然能在那麽短的距離內避開那一劍。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差距嗎?


    “他們呢?”秦嘯覺得自己的渾身從內而外火辣辣的疼痛,想昏過去也不行,隻能借著跟祁煥之說話來分散注意力。


    “馬上生門就要關閉了,他們都受了重傷,出不來的。”祁煥之說道。


    其實說重傷,還是客氣話。他們到底還有沒有活著,祁煥之還真不敢保證,畢竟就算秦嘯能力不足,靈劍本身的威力確實擺在那裏的。秦嘯的全力一擊,不可小覷。


    他這麽說,不過是希望對方能稍微輕鬆一些,不要太放在心上。


    祁煥之之所以這麽急著帶秦嘯出來,也就是因為生門關閉之後,迷蹤林內到處都會散發出毒氣,各種危機出沒,比起平日更甚。


    當初他自己呆在裏麵都是九死一生,如今秦嘯還受了重傷,他可不希望因為耽誤了時間而將兩人置於危險之中。


    至於那幾人,是幾乎沒有活著離開迷蹤林的可能性的,便也用不著他再去動手了。


    “我們要去哪裏啊?”秦嘯看了看周圍,視線有些模糊,他完全辨認不出方向。


    祁煥之也不知道該往哪走,他不知道五陵教的位置在哪。


    “先找個地方養傷去吧。”祁煥之決定還是先離得這迷蹤林遠遠的,省的被他那師傅找到。


    祁煥之操縱著靈劍向東飛行了許久,終於隱約看到下麵不遠處有一座城鎮,兩人落地,他將秦嘯背在了身上。


    “還離得那麽遠就要走過去嗎?”秦嘯不斷運行著《天道經》,身上的疼痛不知道是好些了,還是已經麻木了,反正他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好像隨時就要昏睡過去。


    “那裏不知道有沒有修行者,若是被普通人發現了我們的身份也不好。”祁煥之仔解釋著,卻沒有得到迴應。


    他身形一頓,微微側頭,見秦嘯隻是睡了過去,唿吸平緩,這才放下心來。


    他說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麽心思。


    之前秦嘯對著楊寧遠的那一劍,他可能比秦嘯自己還要震驚。


    他知道秦嘯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才會一直擔心對方對著敵人也下不了狠手,會擔心他分神的功夫被楊寧遠偷襲。


    但是他從來沒想到,就算秦嘯因為第一次殺了人而失神,也能迅速給予楊寧遠致命一擊。


    這一點,也是楊寧遠忽略了的。他在選擇佯攻秦嘯,實則目標為祁煥之的時候,是在排除了秦嘯能傷害到他的這一基礎上。


    這個基礎不成立,他的計劃便已經亂了。


    秦嘯不過還是個孩子。但就算隻是個孩子,也是個很厲害的,不容小覷的孩子。


    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呢?祁煥之背著秦嘯穩步的向前走著,有些分神。


    。


    “師傅?”十三歲祁煥之看著身前忽然停下來的人,眼中滿是信任和孺慕之情。


    “知道為師今天帶你出來是為了什麽?”穆青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蓄著斷續,一身月白色長衫,袖口領口都繡著精致的花紋。


    “知道。”祁煥之目光堅定。


    修真者雖說脫離於世俗,但卻必須要鍛煉心性。作為雷火劍宗三十七代的首席弟子,他的心性更是要重點培養。


    而他這次出來的目的,則是要第一次親手殺人。這是每個受重視的弟子都要經曆的一關。


    他早已知道,所以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因此當穆青指著他們已經盯了一天的那個人的時候,祁煥之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隻是十分冷靜的跟了上去,不遠不近的綴在那人的身後,等他終於到了一個沒有人煙的小巷的時候,祁煥之快步上前,一把長劍悄無聲息的從那人身後刺入。


    整個過程幹淨利落,甚至他的衣角都不曾亂了一分。殺這個人需要的不是技巧,而是膽識。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那人的眼神,從不可置信,到祈求,到絕望,直至徹底失去生機之後,這才離開。


    “做得好。”看著祁煥之依舊是滿滿信任和孺慕之情的眼睛,穆青滿意的笑了,“你放心,為師早就調查過了,這人是個潑皮,平日裏為禍鄰裏,你這是為民除害。”


    祁煥之微笑著點點頭,他藏在心底的不安和內疚,並沒有因為穆青的安慰而有一絲的緩解。


    他知道,他這麽做是錯的。


    但是這是師傅要他做的,祁煥之微笑起來。


    所以,就算是錯的,他也會做。


    。


    秦嘯醒來的時候,覺得有點奇怪,他看著床頂的帳子發呆。


    “醒了?”祁煥之從外麵走了進來,直到走到床跟前,才發現他已經醒了。


    “我覺得自己好久沒有睡過床了。”秦嘯覺得自己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之前在迷蹤林,他們一直是以地為床,以天為被。乍一躺倒溫暖舒適的床上,他還真有些不適應。


    祁煥之笑了笑:“這裏是客棧,你先住兩日,等我找到合適的院子租下,我們就搬出去。”


    “我們要在這裏久住?”秦嘯扭過頭來有些奇怪。


    祁煥之搖搖頭:“客棧人多眼雜,容易被人盯上,若是不湊巧,雷火劍宗的人到了這裏,會很容易找到我們。”


    秦嘯點點頭,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哪來的錢?”


    祁煥之一愣,隨即笑道:“戒指裏還是有些東西可以換錢的。”


    雖然他的儲物戒指還掛在秦嘯的脖子上,但他到底是戒指的主人,魂力和靈力雖然不同,但是卻還是能夠使用的。


    秦嘯後知後覺想起來,出門在外,祁煥之沒有儲物空間會很不方便。想到這一點,他便開始解脖子上的掛繩。


    “師兄帶著吧。”祁煥之阻攔了他的動作。秦嘯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但是祁煥之卻沒有解釋。


    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他隻是覺得這樣挺好的。


    “要是好些了快起來吃飯,這家客棧的飯菜應該還不錯。”祁煥之扶著秦嘯坐了起來。


    他從來不是個吝嗇的人,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他希望秦嘯獲得最好的待遇,因此兩人現在住的客棧,也是這城中數一數二的。


    秦嘯傷的是經脈,除了一直有些疼痛和不適,其實倒不耽誤行動。


    “點了這麽多?”秦嘯看著桌子上擺放得滿滿的,起碼有十來道菜,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安心吃吧。”祁煥之讓他坐了下來,“師兄現在年紀還小,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之前在山裏吃不到好吃的也就算了。今天是出來的第一天,吃點好吃的也是應該的。”


    已經點了,秦嘯便不會瞎客氣。他大大方方的坐在桌子前,一口糖醋排骨,一口水晶丸子,一口奶湯鯽魚,一樣也不落下的都吃了個遍。


    也就是他修行以來飯量大增,否則還真不一定吃得下那麽多。不過他的吃相極好,一口一口也不多塞,鼓著小腮幫子慢慢的嚼了咽下,讓看著他的人也不自覺的食欲大增。


    “這鯽魚湯做的還是沒有師弟你做的好。”秦嘯鼓著小腮幫子,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句。


    聞言,祁煥之欣然一笑。


    雖然看著秦嘯吃得高興,他也高興。但是秦嘯這話一出,他心裏就更加熨帖了。


    就算不是廚師,聽見別人喜歡吃自己做的東西,那心裏也是高興的。


    秦嘯吃的不慢,卻吃到一半才發現祁煥之壓根沒怎麽動筷子,他的速度不由慢了下來,有些疑惑的問道:“你怎麽吃那麽少?”


    祁煥之遲疑了一下,說道:“其實修行者到了築基之後,就不太食用普通的食材做出來的飯菜了,這樣會增加體內的雜質,對修行反倒沒什麽好處。”


    秦嘯一聽,便覺得十分可惜:“那不是說,那麽多美食你都吃不了了?”


    “也不是吃不了。”祁煥之說道,“隻是……習慣了。”


    其實吃了也沒有什麽關係,隻要在練功的時候將雜質排出就可以了。但是他的師傅……穆青,認為這是修行者不夠認真的表現,所以祁煥之便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這有什麽?”一聽祁煥之的解釋,秦嘯就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想自己以後也要過近乎絕食的生活,“習慣嘛,是可以改的!”


    祁煥之聞言一愣,隨即欣然一笑,頓覺渾身一輕,也隨即跟著秦嘯大快朵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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