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方徹端著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眼中陡然間變得不可置信,一股殺氣突然升騰而起,一字字道:“殉職了?怎麽會殉職了?”


    他的身上,白霧騰騰而起,那是用無上靈力,將身體的酒力,全部逼出體外的效果。


    “是,就在半月前……哎,她本就身負重傷,又被偷襲……”


    齊烈臉上有悲憤之色。但是,卻似乎有什麽顧忌。


    方徹垂下眼簾。


    他的臉,徹底的冷了下來。


    一股至極的寒冷,突然升騰而起。


    他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緩緩道:“願聞其詳!”


    其他幾位殿主也都察覺到了什麽,紛紛停下正在聊的話題。


    宋一刀湊過來關切問道:“這個鞠總執事是……”


    “是左光烈的愛人。”


    方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兩情相許的那種。”


    “咱們兄弟的愛人!”


    宋一刀一怔,頓時也凝重了起來,問道:“老齊,這怎麽迴事?好好的人,怎麽就殉職了?這事兒,你給我交代清楚!”


    齊烈欲言又止,環顧左右,歉然道:“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


    “好!”


    方徹立即站起身來,對其他幾位殿主道:“方徹失禮,暫離一會,還請諸位殿主,對這件事情保密!”


    幾個人能做到鎮守大殿殿主,哪有傻子,聞言立即點頭:“明白,方巡查放心,此事,絕不會有半點泄露!否則,唯我等是問!”


    方徹點點頭,轉身。


    他的眼神一片冰寒。


    眼中依稀看到那個高挑馬尾背負長刀一身製服金星閃耀的女子,雙手在嘴邊圈起喇叭,對著石碑上左光烈的名字喊道:“左光烈,你聽著!若是時光能夠倒流,能再迴到你問我願不願意嫁的那天……我會告訴你,我願意!”


    當時,她的眼中甚至還有期待。


    似乎在期待已經犧牲的左光烈的迴答。


    眼中的淒然,曆曆依然在目。


    那清脆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迴蕩。


    但,伊人已逝。


    還記得左光烈滿臉憧憬的說:“等我到金星,我就去提親!”


    方徹閉上眼睛。


    隻感覺心中突然撕裂一般的疼痛。


    “老左啊……我對不住你啊……我沒能保護好鞠總執事!”


    方徹緊緊咬住了嘴唇。


    上一次在莫敢雲等人去白象洲的時候,方徹還專門叮囑過,去了之後,注意一下一位叫鞠秀水的總執事。


    幾個人迴去後還跟自己說起來,鞠總執事很好,盡職盡責。方徹當時就放了心。


    當時她還是活著的!


    這才多久時間?竟然已經天人相隔!


    他的心中在翻騰著莫名的情緒。


    他想起來自己對景秀雲說:以後,這位鞠總執事有什麽事的時候,記得要告訴我,能幫一把的時候,千萬要記得幫一把!


    言猶在耳。


    但是現在……又能怎麽幫?


    三人來到方家茶室。


    方徹深吸一口氣,道:“抱歉,情緒有些不穩。還請兩位殿主莫要見怪……需要隔音結界嗎?”


    “我來吧。”齊烈剛剛說話,卻見方徹已經一揮手。


    三道隔音布下。


    “宋殿主。”


    方徹看著宋一刀,道:“既然需要隔音,宋殿主你……”


    宋一刀大怒道:“左光烈不隻是你兄弟,那也是我兄弟!老子有什麽不能參與的?!”


    “那好。”


    方徹泡了一壺茶,借助泡茶過程的時間,平靜了一下心情,一身的殺氣,緩緩收斂。


    茶香升起來的時候,方徹輕輕將兩杯茶推過去,輕輕道;“還請齊殿主,解惑!”


    齊烈苦笑一聲,道:“這件事,我已經上報了,方巡查不必懷疑我。”


    他從方徹的臉色眼神就看得出來,這位方巡查在不斷的給自己釋放高壓。


    很明顯在懷疑自己。


    “我會做出判斷的。齊殿主隻需要敘述事情就可以了。”方徹露出一個笑臉。


    但這個笑臉,陰冷,僵硬,看在齊烈眼中,卻是由衷的感覺到有些毛骨悚然。


    “我們白象洲,有個六級家族,乃是林氏家族。林氏家族當初曾經出了一位驚才絕豔的人物,名為林平江。林平江少年成名,不過四十歲,已經衝到聖級,並且成為守護者,後來,東南大戰,林平江奮不顧身,一人之力擋住唯我正教三大高手,為守護者爭取了時間,但自身不幸壯烈犧牲。從那之後,林家成為榮耀家族,落戶白象洲,屬於是半隱居狀態。”


    齊烈道:“這個林氏家族,宋兄是知道的吧?”


    “是的。”宋一刀點頭。


    “白象洲前段時間,突然間有幾個流浪的孩子被殘殺,這種事情……雖然這麽說有點冷血,但是的確是很常見。”


    齊烈歎口氣:“而其中一個被殺的孩子,乃是在鞠秀水的轄區,而她曾經資助過這個孩子,而且,在她的觀察下,這個孩子似乎應該具備有罕見的隱藏武道資質。”


    “所以她拿了測試資質的魚龍塔,迴去再找那個孩子卻沒有找到,第二日晚上,卻在不遠處的河裏,發現了那個孩子的屍體,肢體不全,咽喉被咬碎,五髒破損。”


    “鞠秀水開始查這件事。”


    “查來查去,查到了林家頭上。起因是鞠秀水去一家飯莊吃飯,恰逢林家人帶著十一歲的小公子林傲,就在那家飯莊樓上雅座。”


    “在飯莊門口有一個老人帶著孫女在賣唱。那位林家小公子在出門的時候,看到了賣唱小姑娘,突然衝過去,將小姑娘喉嚨咬破了,死了。”


    “鞠秀水從飯莊出來,正看到那小公子要離開,立即攔阻,與林家人交戰,林家人堅持孩子還小為由,並且承諾賠償大筆錢財了結此事;並當場兌現。而那小姑娘的爺爺收了錢財,已經答應息事寧人不予追究。”


    “鞠秀水堅持要對林傲檢查,要處置。與林家起了衝突,林傲的兩位護衛與鞠秀水爭執,戰鬥,導致鞠秀水受傷,內腑震蕩。雙方不歡而散。”


    “鞠秀水迴去之後,曾因此事對我匯報。”


    齊烈道:“我當即派人調查,將林家人傳到大殿,而那死了孫女的老者已經拿了林家一百萬兩,放棄追究,並且拚命為林家人說話,表達感激之情,甚至說出了‘孫女一條賤命能換一百萬是林大官人仁慈良善’這樣的話。”


    “俗話說得好,民不舉官不究;這件事最後操作之下,而林家公子畢竟年幼,才十一歲,也隻能是判罰林家公子林傲禁足,警示教育;除此之外,按照目前法度,居然無法懲戒。”


    “此事過後三天,鞠秀水深夜在追逃的時候,突遭襲擊,當場身亡。事後我調查所有,甚至屍體中的暗器與傷痕,都是逃犯所備,我也曾懷疑林家,但是從所有痕跡線索來看,與林家並無關係。”


    齊烈歎口氣,道:“這件事……我雖然不甘心;但是……”


    方徹一直默默的聽著,清冷道:“但是你也隻有算了。”


    齊烈默然,道:“最近我出動所有力量,在追捕那個逃犯。”


    “抓到了嗎?”


    “抓到了。”


    “口供怎麽說?”


    “的確是他所做,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鞠秀水竟然被他暗器一擊而中!這是絕不應該的事情,以鞠秀水的身手,哪怕身負重傷,也不應該躲不過去。”


    “所以呢?”


    “所以其中還有蹊蹺,但我查不下去了。”


    齊烈很憋屈的吐了口氣,抬頭看著方徹譏誚的目光,道:“方巡查,我懂伱的意思。但我隻是一個鎮守大殿殿主!”


    “而且林家態度良好,再者犯事者,也的確隻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齊烈無力的道:“十一歲……而且,苦主對兇手一家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宋一刀在一邊,也同樣感覺棘手。


    因為這案子,就算是放到他的手裏,也同樣是這個結果。


    人人都知道,鞠秀水的死,定有內情。


    以兩位殿主的經驗,豈能看不出來?


    但是……問題就在這裏,沒證據,甚至沒什麽嫌疑;任何線索都沒有。


    唯一的線索,就是林家的孩子咬死了一個人,這件事曾經被鞠秀水執法;但是鞠秀水執法過的人,在白象洲沒有十萬也有八萬。


    難道都有嫌疑嗎?


    隻能是隱忍下來,慢慢調查。


    方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這林家,平素口碑如何?”


    “一般吧。”


    齊烈道:“不過林家經常購買一些小孩子,帶迴家培訓做丫鬟,仆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買一批。但是都有賣身契,生死都是主家的,真金白銀交易……”


    他有些隱晦的提醒道:“這幾年,買的不少,而且……有很多進入府中就消失了。”


    “但是……林家有林平江大陸英雄的名頭蓋著,我們鎮守大殿輕易也不能下手……畢竟這個名頭對普通人的影響,以及對於守護者榮耀的……方麵……”


    齊烈說的很艱難,最終長長歎口氣:“……方巡查,我們真的……很難做。”


    方徹安然點頭:“明白。所以……這些事情,也不要你們來做。”


    他靜靜地站了起來,道:“今天談話,到此為止。兩位殿主,我希望此事,出了這間茶室,也不會有人議論。”


    他淡淡道:“你們幫不上忙,但是不要添亂!”


    “我們明白。”


    宋一刀和齊烈同時點頭。


    眼中都是冒出了光。


    宋一刀提出了一個要求:“方徹,若是真的查明白,鞠總執事之死,若是與林家有關的話,當你要動手的時候,能否告訴我一聲。”


    方徹皺皺眉,沒有迴答,而是問齊烈道:“齊殿主,鞠秀水的墓,在哪裏?”


    “在我們白象洲鎮守者墓園。”


    “左光烈與鞠秀水生前兩情相悅……雖然沒有成親,但是現在都已經長眠……”


    方徹試探的問道:“能否合葬?”


    “這個……”


    齊烈與宋一刀對望一眼,都是有點麻爪,這種事,還真的沒有過什麽先例。


    生前兩情相悅卻沒有婚約。


    如今兩邊都死了,怎麽辦?


    “這個真的不知道怎麽辦。”


    齊烈道:“而且鞠秀水也沒有家人,缺少做主的人……”


    “我們就是他們的家人。”


    方徹打斷道。


    “這事兒……能否在這件事,調查清楚之後,咱們再商量?”


    齊烈遲疑道:“貿然動作的話,萬一成為笑柄或者遭人詬病……那就是咱們好心辦壞事,反而為亡故的英雄臉上抹了黑啊。”


    “好。那就先做事。”


    方徹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堅定。


    宋一刀摸著光禿禿的腦袋,喃喃道:“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十一歲的小孩……怎麽……怎麽……”


    不怪宋一刀不解。


    在任何人看來,十一歲,都是一個孩子,但是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惡毒的孩子?


    “孩子就全都是天真爛漫嗎?”


    方徹冷笑道:“兩位殿主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鳥,叫做杜鵑?”


    他站起了身子,淡淡道:“這邊方家的事完畢,生殺巡查隊,會立即進駐白象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去看看……那個十一歲的,天真爛漫的孩子!”


    ……


    走出茶室。


    方徹來到院子裏。


    前廳酒宴依然在熱火朝天。


    人聲鼎沸。


    婚禮,人人都是喜氣洋洋。但是左光烈與鞠秀水,永遠都沒有這一天了。這是他們曾經最盼望的一天。


    但在他們的生命裏,卻永遠也不會到來。


    方徹仰起頭,對著夜幕閉上眼睛。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左光烈的臉。


    他的眼睛在直直的看著自己。


    他在質問。


    “方徹,這就是你說的照顧好她?!”


    方徹閉著眼睛,良久沒有睜開。


    歡笑聲似乎驟然從身邊抽離遠去,夜風浩蕩,刮過他的身體。


    衣袂翻飛。


    眼前似乎出現了另一幕景象:左光烈與鞠秀水,都穿上了大紅的吉服,紅燭映照,兩人四目相對,微微而笑。


    “萬家燈火,皆在我肩;萬民生死,皆在我身!”


    方徹喃喃念誦。


    隻感覺心中一陣抽痛。


    若是最後查明,鞠秀水,就死在白象洲這個所謂英雄家族之手,這種事,該是如何的悲涼與諷刺?


    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鞠秀水,那個英姿颯爽明媚光亮的女子,背負長刀,馬尾跳躍,暗夜中,拚命追逃。


    她在為了白象洲拚命!


    但是追上與逃犯交手的時候,被所謂的‘自己人’暗中下了陰手。


    高挑的身子頹然緩緩摔倒。


    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她在想什麽?她會想什麽?


    如此死去,一代女中豪傑可能瞑目?


    這是她奮戰了一生都在保護的城市;這是她拚盡一切所要保護的人!


    方徹緊緊的攥起了拳頭。


    哢嚓哢嚓……


    骨節在發出劇烈的響聲。


    他閉著眼睛,輕聲的,似乎對自己,似乎對冥冥中的左光烈與鞠秀水,緩緩道:“殺戮從來不是最佳的方式。”


    “但是有些時候,隻有殺戮才能震懾!”


    “魔頭之所以震撼天下便是他們敢殺!”


    “而有時候很多人懼怕魔頭而不擔心我們,就是因為他們知道我們不敢殺!”


    “但是有些公道,必須要用極端的方式,來震撼天下!”


    “才能讓這個世界,更加幹淨一些!才能讓那些魑魅魍魎,不敢現身!”


    “這個公道,我會去討迴!不管……他們身後是誰!”


    “這是我方徹的誓言!”


    “你們放心!”


    夜風唿嘯而過,帶著方徹的呢喃消弭而去,如同將他的誓言直接送到九霄!


    ……


    齊烈與宋一刀迴去桌上喝酒,也沒人問他們倆什麽事情。


    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曾經一個桌的幾位殿主都察覺了什麽:方徹並沒有一起跟著出來繼續喝酒。


    他之前說過的,在最後一桌坐下喝酒。


    但是他沒來。


    大家心中有數,繼續談笑,如同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


    哪怕沒有方徹的提醒,這些人精殿主們也不會泄露一句。


    因為……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若是因為自己一時嘴快,壞了方巡查的大事,那麽自己這個殿主,恐怕也就當到頭了。


    這一天,一直到一整夜。


    方家燈火通明。


    所有人盡歡而散。


    “九哥,我成親了。”


    “我從今以後就在碧波城住下來了。這邊的任何事情,你都不用操心。”


    “若有所需,你再給我弄個新的身份,我用新身份去做。”


    “方雲正三千年前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出現。我懂!”


    “大哥風雲棋那邊,你多安撫他;告訴他,我在替你做秘密事情,不能與外界聯係,三年後,我會去向大哥請罪。”


    坎坷城。


    東方三三獨坐高台。


    山風唿嘯,一身白衣在風中瘋狂飛舞。


    在他麵前,有一張桌子,擺著九個小菜。


    一壺酒。


    他看著通訊玉上的字。


    露出快樂的笑容,緩緩自己斟滿了酒杯,端起來一飲而盡:“兄弟,恭喜你!”


    他的臉上,是毫無保留的笑容,與久違的徹底放鬆的神色。


    他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喝酒,卻如同高朋滿座,人生快意高光。


    桌上還有另外七個斟滿了美酒的酒杯。


    他喝完一杯酒後,他才將七個酒杯中的美酒緩緩倒在地麵。


    “兄弟們,今天老六成親了。”


    “新娘很好,孩子很好,生活很好,很幸福。”


    “大家來喝一杯喜酒。”


    一杯一杯,東方三三微笑著。


    “好酒!”


    “今天的酒,真香!”


    良久,酒壺當啷一聲落在桌麵。


    東方三三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抖:“真的好想你們……我作為大哥,我……我卻把你們都犧牲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喃喃道:“這人生啊……”


    他不再說話。


    冥冥的感覺中,似乎有七個人圍桌而坐,豪邁的笑著,紛紛舉杯。


    “大哥,喝酒!”


    風清月孤,群星燦爛。


    月過中天。


    東方三三才睜開眼睛,輕輕歎口氣。一點點自己收拾起來酒桌。


    珍惜的將七個酒杯收了起來。


    最後,連這張古舊的桌子,也收進了空間戒指。


    當初,兄弟九人就經常圍著這張桌子喝酒。對這張桌子,東方三三非常珍惜,每過一段時間,就拿出來自己打打油,保養一番。


    他飄然而起。


    進入了自己書房,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


    再次飄然走出去的時候,神態間已經恢複了一代軍師算盡天下的風華絕世。


    一路飄然,來到了一個大殿,一路往裏。


    沿途無數守衛都恭敬行禮。


    東方三三微笑著,與每個人都對了一下眼神,進入了最裏麵。


    乃是丹火殿。


    最裏麵,隻有風雲棋一個人。


    正在全神貫注的煉丹。


    東方三三微笑著拍了拍風雲棋的肩膀:“老風,休息一下。”


    風雲棋一迴頭,大吃一驚:“你怎麽來了?”


    他不得不驚訝。


    因為東方三三實在是太忙了,尤其是到了坎坷城之後,更加親眼看到了東方三三的忙碌。


    東方三三經手的事情,他感覺隻需要給自己十分之一,估計腦子就要爆炸。


    他根本沒想過,東方三三竟然會突然出現在煉丹的地方。


    “今夜月白風清,突然心血來潮。”


    東方三三笑著,在風雲棋麵前坐下,道:“正好棋兄你在這裏,所以我幹脆偷個懶,過來與棋兄喝頓酒。”


    “喝酒?”


    風雲棋都驚悚了。


    天啦擼!


    東方三三居然主動來找我喝酒?我特麽是不是應該拔腿就逃?不逃肯定有大事兒落在我身上!


    “對,喝酒,喝點閑酒,聊點閑話。”


    東方三三道。


    風雲棋更驚悚了,幹笑道:“酒就不必喝了,你有啥事兒直接說就成。能辦我拚命也給你辦,不能辦的話我也沒辦法。”


    “沒事情要你辦,隻是想和你喝個酒。”東方三三苦笑。


    想不到自己給人的印象竟然是這樣?


    “那不可能!你肯定有大事!或者是要陰我!”風雲棋全神戒備,眼睛都瞪圓了。


    東方三三無奈了。


    “棋兄,我要安排你去做什麽事,還需要喝酒這麽麻煩麽?”


    “這話倒也是。”風雲棋深有同感。


    東方三三若是需要自己去做什麽,不管自己多麽不情願,但最後總能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給他幹完了……


    “所以你怕什麽?”


    東方三三皺眉。


    “我特麽怕這是你給我的送行酒……傳說中喝了你的酒,就該上路了……”


    風雲棋看著東方三三擺出來的酒壺,一臉糾結:“東方……丹還沒煉完,我現在可不能死啊……”


    東方三三麵如重棗:“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我幾千年了好不容易提起興致想要和你喝頓酒,怎地你如此不信任我?你到底喝不喝?”


    “喝!”


    “那不就完了!”


    在風雲棋提心吊膽中,東方三三真的拿出酒菜,兩人對坐飲酒。談天說地,居然真的沒事?


    別說和東方三三喝酒還真挺痛快,說起當年事,甚至給風雲棋剖析了一下他的十方監察為何失敗,讓風雲棋茅塞頓開。


    越喝越是痛快。


    終於,喝完了。


    東方三三微笑著告辭。


    風雲棋一直送到門口,還感覺自己如同做夢。


    “你真沒事?”


    到了門口,風雲棋再次不放心的忐忑的問出來這句話的時候,東方三三終於歎口氣:“一晚上,這句話你問了四十三遍……”


    他肅容鄭重道:“真沒事!就是和你喝頓酒!”


    看著東方三三遠去。


    風雲棋呆在原地,一個勁兒撓頭。


    “我草……竟然真的沒事!”


    “是東方三三瘋了還是我瘋了?!”


    “我草啊……這個世界真特麽的奇妙,東方三三來找我喝個閑酒……”


    風雲棋一邊搖頭,一邊神神叨叨的往裏走。走迴去幾步,就又停下,轉頭看看東方三三離開的方向。


    然後再次撓頭:“真沒事?我草真沒事?”


    可憐的老頭,被一頓酒搞得瘋瘋癲癲的……


    ……


    第二日清晨。


    方徹和夜夢起床,去給方雲正和方淺意請安。


    隻見新婚夫妻已經打扮好了,正要出門。


    “幹啥去?”


    “去給你舅舅請個安啊。”


    “哦哦……那你們去,我們等你迴來。”


    中午,一家人安安靜靜吃頓飯。


    “你那幾個兄弟呢?”方雲正問。


    “昨夜就已經離開了,有新的任務。”方徹輕描淡寫。


    “昨夜就走了?”


    方淺意頓時提起來一顆心:“這麽緊急?什麽任務?”


    “咳,這個……不能和您說。不過不算什麽大事,隻是時間緊。”


    方徹道。


    “那你呢?”


    “我今下午走,那邊也等不得。”


    方淺意頓時有點失落:“不能多待幾天?”


    “我們在家,您和我爹也放不開……”


    方徹咳嗽一聲,道:“我還是快點走吧。”


    方淺意頓時麵紅過耳,瞪起了眼睛:“小屁孩,你懂什麽?胡說八道什麽!”


    偷偷看了一眼丈夫,方雲正卻是連忙點頭:“那就快走吧,的確礙事兒。”


    有點如釋重負。


    燈泡終於要走了。


    昨夜雖然是自己新婚之夜,但是妻子死活沒讓近身。便是因為這個小子還在家裏,怕被發覺了什麽……


    所以方雲正現在巴不得這小子趕緊滾蛋。


    “好吧,那還是下午走吧。”


    方徹道:“反正,就算是留下來,不到三天你也會往外趕的。”


    方淺意轉身就去找笤帚疙瘩。


    方徹急忙求饒。


    一家人其樂融融。


    飯後,方雲正將方徹叫到書房,拿出通訊玉:“咱倆加一下。以後有啥事兒,你隨時叫我。”


    方徹歎口氣:“就您現在的修為,也派不上什麽大用場……”


    方雲正臉都黑了:“什麽話!你老子我牛逼得很!”


    加完了通訊,方雲正眼看著兒子備注:老方。


    翻翻眼皮沒說話。


    然後才道:“最近我梳理所有情報,發現有好多巨大的隱患,所以,必須要提醒你。”


    方徹靜靜坐著,尊敬道:“是,兒子聽著。”


    方雲正沉默了一下,道:“短時間內,我需要消失,再次從人們的視野中,低調下去,而且暫時來說,也不會出門,就在碧波城。”


    “這一次成親風波不小,一個下屬教派教主,居然將天下視線都吸引到了婚禮上,這對於咱們來說,或者說對你來說,應該是不利的。”


    方雲正深思熟慮道:“目前,你的夜魔身份並沒有暴露,這是一個好事。但是也正因為你沒暴露這個身份,所以猜測你的身份的人會很多。”


    “起碼唯我正教總部你那些仇家,他們是不會放棄的。”


    “而印神宮是夜魔的師父,他的行蹤,自然就有人注意。這一次之後,相信很多人會考慮一件事情就是:印神宮去碧波城幹什麽?”


    方雲正皺著眉頭道:“從這一點來引申的話……其實很可怕。”


    “所以,想要從這一關過去,需要上層插手問責。這件事我已經通知了九哥,讓他想辦法給你拾遺補缺。”


    “這件事很大。”


    方雲正憂慮的道:“你莫要掉以輕心。”


    “怎地呢?”方徹道:“我隻需要一個不知道,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別忘記印神宮的弟子,與孫元的弟子,是同一個弟子。”


    方雲正道:“從孫元那邊查徒弟是查不到的;但從方徹身上找師父卻能找到孫元。隨著你聲名鵲起,這個漏洞將會越來越大。”


    “所有人都知道,方徹方巡查執掌生殺令,殺的血流成河,一身正氣。但是方巡查隻是九級家族外戚;那麽他一身功夫從何而來?師父是誰?”


    方雲正道:“這個漏洞,很大!很大!”


    方徹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一直在想從唯我正教那邊查夜魔是查不到的;原來在白雲武院的時候,自己名聲不顯,所以也沒什麽大礙。


    但現在方徹這個名字,卻是名噪天下。


    在白雲武院的方徹根本沒幾個人注意,所以聲名不顯,但是現在的方徹呢?


    那能一樣嗎?


    如果對方將方徹當做重要對手來查,結果一查之下……第一任師父是孫元?


    這豈不是給了他們意外之喜?


    “方徹的師父是孫元的事情,有幾個人知道?”方雲正問道。


    “白雲武院的高層是知道的,一些教習也知道。”方徹的臉有些發白:“守護者也知道。”


    “唯我正教那邊呢?”方雲正問道。


    “目前……除了印神宮等四人,沒人知道。”


    方徹的臉色更難看了:“但是印神宮的徒弟,原本曾經是孫元的徒弟這件事……我不敢確定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幾人知道。”


    方雲正眉頭緊鎖。


    “養蠱成神計劃之後,唯我正教立即開始了對夜魔的圍剿調查,按照印神宮這種人的性格,這點應該是藏的極好的。要不然他也做不到一教之主的位置上去。”


    “所以印神宮的徒弟原本是孫元的徒弟這件事……應該是一個秘密,絕密。所以夜魔的身份暴露問題不需要考慮。”


    方雲正的臉色舒緩了很多。


    考慮了半天,道:“但這一節,也需要去問明白。”


    “是。”方徹答應。現在他心裏有點亂。


    方雲正隨即道:“但是,方徹的曾經一個師父是孫元的事情,現在肯定是有人已經知道了。”


    “而且必然是唯我正教那邊的人。因為對方不可能放著你一個執掌生殺令的權柄紅人不調查!”


    “一旦被爆出來,那就也等於是揭破了你的第一層神秘!”


    方徹突然精神一震,道:“但這件事,我已經走了兩次問心路,已經沒嫌疑了……這事兒真的是……我被您弄迷糊了。”


    “不,不迷糊。”


    方雲正道:“那兩次問心路,都是守護者這邊在查你。雖然是同一件事情,同一個出發點,但是查的人不同。守護者這邊是要保證隊伍純潔性的調查。”


    “但唯我正教那邊急切想要夜魔死的人,查到這些,他們的做法,就很難說,尤其是……殺孫元的那幾家,如果找到了孫元的弟子,他們會怎麽做?”


    方雲正道:“所以這是你的一個重大危機。真正的危機,在這裏。他們或許不能保證你以後會不會給孫元報仇,但是他們首先要做的永遠是絕滅後患。”


    方徹沉沉點頭:“是的。”


    這一點,他是真的忽略了。


    方雲正歎口氣道:“這件事我想到後,已經跟九哥說了。九哥還沒有給我迴複。”


    “所以說,印神宮這一來,將天下視線都集中在碧波城……乃是一大敗招!偏偏這混蛋還暴露了!”


    方雲正長長歎氣。


    在聽說碧波城出現印神宮的時候,方雲正真正是氣瘋了。


    這個王八蛋是個傻逼不成?


    莫名其妙跑到碧波城來暴露……


    若不是印神宮實在用處太大,方雲正早就改變裝束出去將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一劍砍了!


    媽的坑我兒子!


    媽的坑我兒子!


    至於方雲正自己,現在迴家找媳婦,自然也是吸引了視線過來的,尤其是這場婚禮。但是這卻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他必須要保證方徹的後方安全。


    而除了他這位天下巔峰之外,其他人誰也做不到絕對安全。


    因為其他沒有任何一個巔峰武者能長期住在方家!所以這必要性很強,無法替代,吸引視線,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方徹眉頭緊鎖。


    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


    便在這時。


    方雲正的通訊玉有動靜。


    打開一看,正是東方三三發來的消息。


    “我隻負責守護者這邊,唯我正教那邊出了問題,讓雁南解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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