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來湊個熱鬧嗎?”


    這種反問的句式本身就是一個陷阱。


    明明已經來湊熱鬧了不是嗎?


    我好整以暇地抬起頭,看向站在桌旁的庫洛洛,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環顧的視線即便不算是不懷好意,也稱不上和善,以至於桌上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當然,即便庫洛洛不來攪局,今天的相親恐怕也很難順利進行下去。


    宇智波鼬的弟弟顯然對我抱有強烈的敵意,把我當成了會和他搶哥哥的不共戴天的敵人,這從他一開始非要拉著卡卡西不讓他走這一點就能夠看出。恐怕卡卡西之所以會坐在這裏,其中也不乏他撒潑打滾的功勞。


    而鼬對於他的溺也是絲毫不加掩飾的,甚至不難想象,即便鼬察覺到了他的想法,也不會因此而責怪他。


    ……所以,鼬為什麽要答應我出來見麵呢?


    既然答應了出來見麵,又為什麽要帶上他弟弟?


    反過來說,既然他帶上了佐助,就說明他對我們之間發展關係的想法並沒有那麽強烈,所以問題又迴來了——


    為什麽鼬要答應和我見麵?


    雖然以宇智波那對兄弟相處的方式來推測,不難猜出在得知鼬要來相親之後,佐助死纏爛打非要跟來的狀況,但是我仍然想舉手表示自己非常不服。


    以及,更令人在意的,是總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卻始終看好戲似的煽風點火不嫌事大的庫洛洛。


    我將視線在他們四個人身上來迴轉了一圈,最後歎了口氣,放鬆了繃直的脊背向後靠去。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的同時,我拿起邊上那個空座上的印花靠墊摟在懷裏,一邊揉捏著柔軟的靠墊,一邊仰頭對庫洛洛說道:“湊熱鬧?這裏沒什麽熱鬧可以湊的,就算是打麻將這裏四個人也夠一桌了。”


    即使我的排斥已經顯而易見地表露了出來,庫洛洛卻像是毫無所覺般,仍然鎮定自若地微笑道:“不是還有一個未成年在嗎?不管是相親還是打麻將,帶上一個未成年人真的好嗎?”


    這句話還真是一語雙關。


    庫洛洛會這麽說,是刻意為之,想趕宇智波鼬他們走嗎?


    唯一讓我好奇的是,他究竟是以什麽立場在說這些話?


    最先坐不住的無疑是佐助,即便他猜不透庫洛洛話裏的深意,但是被連續兩次提到了‘未成年’這個詞,他顯然也本能地感受到了對方的敵意。


    於是,我看到了佐助一下子露出了不滿而蠻橫的表情。


    ——那是無論如何都有哥哥在背後撐腰,所以無所畏懼的表情。


    “你這家夥是誰?未成年未成年的,少在那裏瞧不起人了!”


    佐助幾乎是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雙手環胸,一副故作老成的傲慢模樣挑釁地看著庫洛洛。隻不過他話音剛落,坐在邊上的鼬就輕而易舉地又把他按迴到位子上,“佐助,別鬧。”


    “可是……”


    在鼬的視線下,佐助最終隻是‘哼’了一聲,盡管看他的表情仍然在生氣,卻還是忍耐著沒再多說一句。


    然而,庫洛洛顯然並不打算輕易就此揭過。


    “我是誰?這真是一個好問題。”沒有直接給出答案,庫洛洛反而笑意滿滿地看向我,“鳴海,這個時候難道不該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


    我沉默著,並沒有立即答話。


    而就在這時,原本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對麵,沉浸在小黃書世界裏的卡卡西突然將書合上,然後微微歎了口氣,“我本來是不想插手的,畢竟作為一個被學生纏著來做他哥哥相親現場的電燈泡,我是沒有立場插手或者多說什麽的……不過,這位先生,你這麽步步緊逼的態度,隻會讓女孩子覺得討厭,難道你不覺得嗎?”


    “還有,四方小姐,明明這位先生糟糕的態度已經讓你不開心了,不用那麽忍耐也沒關係,打他一巴掌就能讓他閉嘴或者好好說人話了。別擔心,如果他還手的話,我和鼬不會坐視不理的。”


    說著,卡卡西彎起眉眼,露出了和(fu)善(hei)的笑容。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不怕得罪庫洛洛的情況下替我說話,我簡直快要流下感動的熱淚。


    卡卡西真不愧是人民的好教師!


    當然,倒也不是說庫洛洛這個人表現得有多可怕,隻不過自從開始相親以來,我所遇到的,大多數都是和庫洛洛同一類型的人。他們屬於這個世界裏金字塔頂端的強者,能夠隨心所欲地憑借心情或喜好做出決定,不會輕易被世俗的眼光或是道德標準所束縛。


    他們遊戲人間的標準是“有趣”,對一般人而言,那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或許從認識他們的那一天開始,我的人生也在逐漸偏離原本的軌跡。


    隻是現在還無法去評判這種變化是好是壞,僅此而已。


    “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是好人比較多。”我頗為感慨地看向庫洛洛,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眼神。


    庫洛洛似笑非笑,把同樣的反問還給了卡卡西,“好人是把不到妹的,你不覺得嗎?卡卡西先生。”


    “……”


    今天的卡卡西,依然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


    緊接著,由於佐助吵著鬧著要迴去,強烈抗議和庫洛洛同屏出現,鼬實在拿他沒辦法,隻能先起身告辭。在鼬領著佐助離開後,卡卡西自然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於是,今天的相親就此告一段落。


    臨走前,卡卡西對我的人身安全表示了擔憂。


    當我把他們三個人送走,再次迴到咖啡館裏的時候,庫洛洛已經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並且點了一杯咖啡。隻見他相當輕鬆愜意地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百無聊賴地翻著店家的娛樂雜誌。


    見狀,我在他的對麵坐下,單手撐起下巴直直地看向他,“卡卡西剛走的時候還擔心我會被你套麻袋拖到小巷子裏暴打一頓,最近好多人都這麽想,我感覺自己要是不被打一頓都對不起辛苦立的這個g。”


    “你在我麵前這麽作死真的好嗎?”庫洛洛抬眸,神情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並沒有迴答庫洛洛的話,而是招手喚來了侍應生,給自己也點了一杯咖啡。


    等到咖啡被端上桌,我才一邊拿起咖啡勺攪拌著奶泡,一邊對庫洛洛說:“庫洛洛,我有個問題很早之前就想問你了。”


    “什麽問題?”


    在聽到我開口後,庫洛洛立刻合上了雜誌,似乎早有準備的樣子。


    “你當初為什麽要來和我相親?”勺子觸碰到咖啡杯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伴隨著這叮叮當當的聲音,我接著說道:“而且在和我相親以後,你也並沒有長期呆在日本的打算。作為一個遊曆四方的旅行家,特地迴來日本和我相一次親,沒有特殊的理由我是不會相信的。”


    “那麽,你又是為什麽要答應?明明已經脫離四方家的掌控有三年了,隻要你堅持不答應,你老家的四方婆婆也不能拿你怎麽樣。”


    “……”


    “所以我們的理由是一樣的。”庫洛洛最終下了定論。


    “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我可不是愉快犯。”


    庫洛洛感興趣似的挑起眉梢,“哦?那你一再地挑釁愉快犯,真的沒問題嗎?”


    “……”


    見我沉默,庫洛洛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我和四方婆婆還有你姐姐都有些交情,那個老婆婆和我說了你的事以後,我隨口就答應了。不過,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對鳴海你稍微有點失望呢。”


    “……”


    “那時候的你完全不像是四方家養出來的人,和你那個強勢的姐姐也截然不同。畏畏縮縮,溫吞又謹慎,無趣到了極點。當然,事實證明你並不是我當時所看到的那類人。”


    “……”


    “我稍微調查了一下你姐姐的事就猜出了一個大概。四方家那麽多親戚在,當初那個老婆婆為什麽要讓你來撫養四方梨乃?三年前你才剛大學畢業,就算在東京有父母留下的房子,生活也應該很辛苦才對。你和她在撫養四方梨乃的問題上一拍即合,肯定有什麽特殊的原因,我說得沒錯吧?”


    “而這個原因非常簡單,你隻不過是想把自己在四方家的壓力,轉移給四方梨乃罷了。”


    “別因為我不反駁,就一個人在那裏說得起勁。”斂去了所有笑意,我皺著眉看向庫洛洛,神情冰冷而嚴肅。


    “看吧,你也是會露出這種表情的。”庫洛洛絲毫不以為意。


    在日常生活中,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保護色,受限於身份關係或是親近程度,這種保護色或許永遠不會被剝離。


    對人親切和善笑臉相迎就是我的保護色。


    無論在什麽樣的場合、麵對什麽樣的人、遭遇什麽樣的情況,這層保護色始終像是最強的防禦招數般,讓我能夠心安理得地將內心所想深深埋藏,以偽裝的善意與任何一個人虛與委蛇。


    我一直認為,這就是我在這個世界裏,所能找到最適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但是終有一天,我也會對此感到厭倦。


    粉飾太平並不意味著真的太平,笑臉迎人說不定也隻會加深法令紋。


    然而,庫洛洛卻突然話鋒一轉,“對了鳴海,再過不久就是你的生日了吧?有什麽想要的生日禮物嗎?”


    我托腮看著庫洛洛,在與他視線交匯的一瞬間,我下意識地又露出了笑容,“我可是很知足的,不能指望連價值好幾億的亞當之星都隨隨便便拿出手的人,還能給我什麽驚喜。不過……如果庫洛洛要送的話,我是肯定不會拒絕的。”


    “嗬,”庫洛洛輕笑,“你的胃口還真不小。”


    “既然你都開口問了,我當然得給你這個機會裝逼咯。”我無辜地聳了聳肩,“不過還得費心給畏畏縮縮、溫吞又謹慎,還無趣到極點的人準備禮物,真是辛苦你了。”


    “我收迴前言,你膽子很大。看在你變得這麽有趣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善意的忠告。”


    “……這個忠告不會就是生日禮物了吧?”


    庫洛洛暗沉的黑色眼眸緊緊盯著我,被那雙無機質的眼眸牢牢鎖定,我立即舉雙手做投降狀,“好好好,你說。”


    “赤司財團和意大利的合作並不順利,意大利方麵明擺著要為難赤司。你的老板顯然也不會坐以待斃,接下來肯定有大動作。你這個時候不及時抽身,將來難免要做出選擇。”


    聽完庫洛洛的話,我麵色沉靜,“是,謝謝你的忠告。”


    無論是庫洛洛還是柚木,甚至是我自己,知道□□的人都猜測赤司老板接下來會有大動作,這一點顯而易見。隻不過誰也不知道,赤司老板的大動作究竟會是什麽。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風雨欲來的時候,赤司老板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剛從神戶出差迴到東京,赤司老板第一時間找到了我,而原因竟然是——


    打麻將三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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