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沈素心悉悉簌簌地披了外裳,喚了丫頭進門。全本小說吧


    雀兒推門而入:“才四更天,離天亮還早呢。”


    “去打聽一下,看相公去了哪裏?”沈素心吩咐。


    “剛才聽得高山在外麵,說是去了怡景軒。”雀兒伶俐地迴。懶


    “讓靈兒把吳媽叫起來,賞她一吊錢,讓她治一桌酒菜送過去。”沈素心道。


    “是~”靈兒在外麵,應了一聲便去叫人。


    雀兒見她沒了睡意,拿了大迎枕過來,放在她身後:“外麵黑咕嚨咚的,先歇會吧。”


    沈素心靠著迎枕,似是自語,又似是在問人:“半夜三更的,明公子怎麽來了?”


    雀兒笑道:“公子明向來率性而為,這一迴誰曉得又是發什麽瘋?”


    沈素心看她一眼,欲言又止:“你說,會不會……”


    雀兒起身往外走:“我這就著人打聽一下。”


    “別露了形跡,讓相公察覺,起了反感之心便不好了。”沈素心猶豫一下,道。


    “是,”雀兒心領神會,忙道:“奴婢親自去。”


    “嗯~”沈素心點頭。


    她有預感,公子明肯定是為舒沫而來。


    除夕夜夏候熠神秘失蹤,她心中憋屈,迴娘家時雀兒嘴快,提了幾句。


    雖被她用言語岔開,但娘的脾氣她心裏清楚。


    兒女就是她的心頭肉,受人欺侮絕不會坐視不管。蟲


    這段時間,她表麵平靜,內心一直惶恐不安。


    公子明此來,也不曉得是不是為了這件事?


    萬一熠誤會是她從中挑撥,唆使娘家人上門鬧事,不知會不會把帳算到她頭上?


    她心中焦躁,隻覺四周靜得嚇人,從枕邊摸出塊鋥亮的懷表,按開瞧了一眼,關上。全本小說吧


    隔一陣,又按開,最長的那根針才走了小半圈不到。


    如此把玩了一會,雀兒氣喘咻咻地跑了迴來:“不好了,明公子和姑爺打起來了。”


    沈素心唬得掀了被子,猛地坐直了身體:“誰在邊上侍候,怎麽會打起來?”


    “不知道,”雀兒無措地絞著手指:“奴婢過去時,姑爺和明公子已經喝高了,打得正興起呢。”


    沈素心急得手都在抖,聞言一怔:“你瞧清楚了,究竟是切磋技藝,還是打起來了?”


    雀兒臉一紅,訥訥地道:“天黑,奴婢不敢靠得太近……不過,他們拳來掌去,風聲唿唿的,瞧著很是嚇人呢~”


    “糊塗東西!”沈素心穿了衣裳,急匆匆往外走。


    雀兒拿了燈,忙忙地追在後麵:“天黑,小姐仔細點腳下~”


    兩個趕到怡景軒,打鬥已然止息,公子明癱軟在地上,拳頭咚咚地敲著胸口,眼神兇狠,如負傷的獸,吼吼嘶嚷:“我真沒用!我不是男人……”


    夏候熠默默地斜倚著欄杆,不發一語。


    “知道嗎?”邵惟明仰躺在地上,眼裏流露著濃濃的悲哀:“她今天跟我說,三天內如果登門求親,堂堂正正迎她進門,她便嫁給我!”


    夏候熠聞言一震,原本庸懶的身軀在瞬間站得筆直。


    俊美的臉上瞬間血色全無,修長蒼白的指關節用力地彎曲著,死死地抓著朱紅的立柱。全本小說吧


    他艱難地順著氣,良久,才低低地逸出兩字:“恭喜~”


    柔和的光線投下來,照得他的眼神,兇狠如受傷的豺狼,在夜裏更令人發怵,幽暗的光芒,從漆黑的瞳仁裏射出來,幾乎洞穿地上的邵惟明。


    沈素心喉頭一窒,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這樣的狠戾的夏候熠,是她從來也不曾見過的。


    幾乎不敢相信,地上躺著的那個,是邵惟明,他從小到大的玩伴,本該生死與共的兄弟!


    瞪著他修長筆挺地身影,心口仿佛被鐵錘狠狠敲了一下,瞬間四分五裂,碎片簌簌往下掉。


    猛然意識到,這一刻,她突然窺見了他潛藏在心底的感情。


    她猛地彎下了腰,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抑製不斷從心底翻湧而上的惡心感。


    舒沫,那個肮髒而汙穢的賤女人,原來竟然有這樣大的野心嗎?


    憑她那樣的出身,那樣的聲名,那樣的境遇,居然敢妄想當正室!


    堂堂正正!那種低賤的女人,怎麽敢用這樣的字眼?


    “恭喜……”邵惟明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仰望著濃黑如墨的夜空,聲音蒼涼而蕭索:“明知道,我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我娘視她如眼中釘,肉中刺,怎麽可能同意讓她進邵家門?你,你何必……”


    “既然無法給她一個交待,”夏候熠冷聲斥責:“你就不該去招惹她!”


    明知不可得,便該如他一樣,遠遠地觀望,默默地相守——直到,她找到屬於她的歸屬!


    “招惹?”邵惟明苦笑,眼角隱隱閃著晶瑩:“哪是我要招惹她?分明,是她招惹了我!早知如此,那一夜,我,我真不該跟你一起去探她……若沒有那一夜,若沒有認識她,若不知道世間還有她這樣至情至性的奇女子,該有多好?”


    夏候熠倏地抿緊了唇。


    那一夜是哪一夜?他們在一起,做了什麽?


    以至於這兩個青梅竹馬的玩伴,一個二個,如瘋如癡,對她念念不忘?


    沈素心咬緊了牙關,心痛得要滴血!


    “她說錯了,”邵惟明猶自瘋瘋顛顛地嘀嘀咕咕:“事實上,真正的砒霜不是你,是她!對,她一定對我下了毒!不然,為什麽總會想起她?”


    “有完沒完?”夏候熠煩燥地低喝一聲。


    “熠,”邵惟明忽地轉了頭,雙目灼灼地盯著他:“告訴我,你是怎樣做到的?明明愛她,明明想她,卻還能佯裝無事,不去看她?”


    “你醉了!”夏候熠皺眉,斥道:“迴去發瘋,別在這裏攪人清夢!”


    邵惟明恨恨地道:“熠,知道嗎?你是這世界最可惡的人!偏偏,你的趣味,總是與我相投!每每我看中的東西,你都會奪走!最可恨的是,搶到手之後,你從來也不珍惜!要麽,束之高閣,要麽轉手送人,要麽,索性棄如弊履……”


    “哼,”夏候熠輕哼一聲,淡淡地道:“我從未與你爭奪,是你,總是把我當成假想敵。”


    “是!”邵惟明忽地一躍而起,情緒激烈地道:“這就是你最可恨的地方!你從來不爭,所有的一切都會主動向你奔去!權力,財富,女人!”


    “醒了?”夏候熠踢他一腳:“醒了就迴去,我得去陪……”


    說到這裏,眼角餘光瞥到遠處隱隱綽綽站了個人,定睛一瞧,竟是沈素心。


    “熠,”邵惟明一無所覺,神情沮喪:“這一次,你就不能幫幫我嗎?你已經搶走素心了……”


    “咳!”雀兒大急,忙咳了一聲。


    邵惟明一呆,聲音嘎然而止:“素,素心~”


    “素心,”夏候熠神色如常,溫和而儒雅:“還早,怎麽不多睡會?”


    多睡會?恐怕他最希望的,是她索性一睡不起,這樣才能放手一博,去爭取他心中所愛吧?


    若她真如他所願,哪裏有機會聽到這樣精彩絕倫的一場對話?


    又怎麽確定:她從小心儀的男子,她的枕邊人,心裏竟然裝了別的女人?


    沈素心靜靜地瞅著他,一言不發。


    “素心,”邵惟明酒意醒了大半,慌慌張張地跳上屋頂,轉眼溜得不見蹤影:“你們慢慢聊,我,我先迴去了……”


    夏候熠走過去,握著她的手,觸手冰涼,不覺蹙起了眉:“夜裏涼,怎麽也不多加件衣服?”


    “聽說明喝醉了,”沈素心很快恢複了正常,若無其事地望著他,溫柔微笑:“讓吳媽做了幾個小菜送過來。”


    雀兒急忙揚了揚手中的食盒:“是呀,小姐怕姑爺空腹喝酒。”


    夏候熠淡聲道:“我這邊也有侍候的人,這種事,讓下人辦就得了,何必這麽辛苦。”


    “我願意~”沈素心柔情似水地看著他,聲音低柔,字字清晰:“隻要是相公的事,妾身都不覺得辛苦。”


    夏候熠心中一顫,下意識地移開目光:“累了吧?迴去睡個迴籠覺。雀兒,送小姐迴房。”


    “相公呢?”


    “反正也快天亮了,我直接去衙門。”夏候熠說著,頭也不迴地離去。


    看著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沈素心咬碎了銀牙……


    ps:偶決定,今晚就粘在電腦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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