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的大牢裏麵,許顯純皺著眉頭,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臉色黑如鍋底,心裏麵可以說是暴跳如雷。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著,強忍著不讓自己爆發出來。


    一邊的文震孟則是滿臉的苦澀,有些無力的靠在大牢的木欄杆上。


    在兩個人的麵前是袁國舅的兒子袁彬,隻是剛剛還囂張跋扈的袁彬,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就那麽躺在大牢裏麵,臉上的恐懼和不敢置信都凝固了,嘴角流淌出了一抹血跡,讓人看著不寒而栗。


    死不瞑目!看到這一幕,許顯純知道事情大條了,終於向著深淵的方向滑下去了,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有一隻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腳踝,將自己向深淵裏麵狠狠地拽下去。


    “許大人,這件事情不是咱們能夠私下裏麵做主了的了,上報皇上吧!”文震孟舒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


    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麵,文震孟想了很多,他已經意識到這就是一個圈套。


    從袁國舅的兒子袁彬去鬧事,到自己將袁彬抓到死順天府的大牢裏麵,然後自己和袁國舅去禦前打官司,最後袁彬橫死在順天府的大牢裏麵,一環套一環的,讓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就邁了進來。


    袁國舅的兒子橫死在順天府的大牢裏麵,自己這個順天府無論如何都交代不下去,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其實一直就是自己,或者說就是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清丈土地,士紳一體納稅。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雖然自己早就想到了對方會手段盡出,這件事情會困難重重,可是沒想到竟然會是困難到這個程度,對方的手段也實在是太惡毒了一點了。雖然如此,可是文震孟並沒有懷疑袁國舅,沒人會用自己兒子的命來給自己下套,袁國舅想來也是被人利用了。


    “文大人,這件事情固然是要上報皇上,可是現在時間緊迫,我想先著手調查兇手!”許顯純轉過頭,緊緊的盯著文震孟:“文大人,現在不查,後麵再查就困難了。這件事情不光關係到你我,還關係到袁國舅,還關係到皇上,如果不能第一時間找出真兇,你我二人,難辭其咎啊!”


    看著許顯純,文震孟輕歎一聲,苦笑著說道:“許大人,兇手不是那麽好查的!”


    “如果我們私自調查,隱瞞不報,肯定會被人參劾的,到時候咱們的罪名就又加上了一條,甚至還會有人說咱們毀滅證據!”文震孟見許顯純的樣子,隻好開口解釋道:“到了那個時候,那才是真的麻煩!”


    “可是,可是!”許顯純可是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麽說辭,不過依舊是不服氣的樣子。


    文震孟神色複雜的看著許顯純,無奈的說道:“我知道許大人不甘心,我又何嚐甘心?許大人仔細想一想,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透著古怪,怕是有人早就謀算好了,咱們一開始就落到了人家的圈套裏麵。“


    許顯純猝然而驚,為官多年,許顯純也不是蠢笨之輩,經過文震孟提醒,瞬間就想明白了,連忙說道:“原來如此!”


    見許顯純想通了,文震孟才苦笑著說道:“既然是人家巧妙布局的,咱們怎麽可能會很簡單的就破案?短時間內破不了案子,咱們沒法交代,怕是又落到別人的圈套裏麵了。”


    狠狠地一拳砸向牢房的木柱子,許顯純憤恨的說道:“真是可恨!”半晌才說道:“一切就按照文大人說的辦!”


    “那好,你在這裏盯著現場,不要讓人私自靠近,我這就進宮去向皇上麵陳!”文震孟點了點頭,自己說服了許顯純,時間卻浪費了不少,需要趕快進宮。


    用的時間越少就越好,文震孟心裏清楚的很,一旦時間長了,那就容易生出變化來,自己去的越早,皇上就能給自己作證了。


    皇宮大內,袁國舅正一臉頹喪的看著自己的妹妹,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糾結。


    “呦,這不是堂堂的國舅爺嗎?威風凜凜的,什麽事情都敢做,皇上的聖旨也敢帶頭不尊,是不是覺得國舅爺足夠大了,皇上也不能把你怎麽樣?”袁貴妃看著自己的大哥,這一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自己能護得住自己的家人一次,可是護不住第二次,在這麽下去,早晚袁家就完了。


    “妹妹,你可別這麽說,難道咱們袁家就該被人欺負?是他文震孟,非要將咱家的五百畝荒山改成五百畝良田,一旦開始納稅,咱們家需要多繳納多少啊!”


    “再說了,現在外麵正在傳,皇上要均田,要限製土地買賣,咱們家多餘的土地國家會出錢買迴去,至於出多少錢,那不還是官府一句話的事情?這五百畝要是算成良田,那咱們家需要拿出來多少地啊!”


    袁貴妃眉頭一挑,沉著臉問道:“你這話是從哪裏聽來的?就是關於皇上要均田的事情?”


    身在皇宮,消息自然是非常靈通的,自己和周皇後的關係也非常好,袁貴妃很多的時候都能夠得到第一手消息,除非是崇禎皇帝故意隱瞞的,不然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像這種外麵傳的沸沸揚揚的,皇宮裏麵卻沒走漏風聲,那是不可能的。除非這消息本就是外麵的人放出去的,而且還是別有用心的人故意傳揚的,想到這裏,袁貴妃的神色就更不好看了。


    袁貴妃不是袁國舅,從小就是詩詞歌賦,識文斷字,聰慧過人,在加上王府這麽多年的耳濡目染,自然是一點就通。


    略微沉吟了片刻,袁貴妃就伸手將自己的丫鬟召喚了過來:“你現在馬上去坤寧宮,去找皇後娘娘,就說我說的,外麵現在都在盛傳皇上要均田,要限製土地的買賣,還要從土地多的人手裏迴購土地!”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宮女不敢怠慢,點了點頭,轉身向著坤寧宮走去。


    此時此刻,袁貴妃也懶得再和自己的大哥說什麽了,直接開口問道:“你和我說清楚,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到底是怎麽迴事,不可有一點隱瞞,快點,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見到自己妹子神情嚴肅,又想到崇禎皇帝剛剛的話,袁國舅也慌了,連忙說道:“事情就是順天府的人帶著人到家裏來清丈土地,本來一切都順利,就是到了那五百畝荒地,就在莊子西邊,你小時候也去過的!”


    “那是荒地?世上有那樣的荒地嗎?”袁貴妃聽到大哥的話,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大聲的說道。


    莊子西邊是雖然是一片山坡,可是那裏的土非常的厚實,是一等一的良田,沒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給報成了荒山,看樣子自己出嫁這些年,他們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


    恐怕是沒一件好事情,想到這裏,袁貴妃就有一種全身無力的感覺,自己怎麽就攤上這樣一個不知道進退的大哥?想到這裏,袁貴妃狠狠地瞪了一眼袁國舅。


    “就是那塊地,文震孟非要給寫五百畝良田,本來我們也沒打算鬧,可是後來我聽說彬兒去了,還被順天府壓起來了,我就跟著去了。”袁國舅歎了一口氣:“路上我問了彬兒的書童,他說是彬兒的老師,也就是我給彬兒請得先生梁仲坤讓彬兒去的!”


    “梁仲坤的是一個舉人,學問還算是不錯,雖然是彬兒的老師,可是這麽多年家裏的事情也跟著謀劃一下!”


    梁仲坤,這個人絕對有問題,袁貴妃想了想,直接問道:“我問你,皇上要均田這個事情,是不是你聽這個梁仲坤說的?”


    “不是,是府裏麵下人傳的!”袁國舅搖了搖頭,不明白自己的妹子為什麽總盯著這件事情。


    袁貴妃想了想,心中更確定這件事情多半是出自這個梁仲坤之手。府裏的下人?沒有學文的人,知道什麽叫均田?賣身到國舅府的人,他們會去關心皇上是不是均田?


    “你知道梁仲坤都和彬兒說了什麽嗎?”袁貴妃看著袁國舅,開口問道。


    輕輕的搖了搖頭,袁國舅直接說道:“我就問了彬兒的書童一下,書童說梁仲坤給彬兒上課,然後管家來報了地的事情,我平常也是為了鍛煉彬兒,家裏的很多事情都是彬兒管的。”


    “書童說當時梁仲坤不說了什麽,然後彬兒連課也不上了,就去地裏,這才有了後麵的事情。”


    “你說的都是真的?”袁貴妃看著自己的大哥,生怕自己的大哥拉這個梁仲坤出來頂罪。


    袁國舅尷尬的點了點頭,苦笑著說道:“妹子,到了這個時候了,我和你還有說謊的必要嗎?書童就是這麽說的,的確是梁仲坤,當時我特意問他,少爺不是在讀書嗎?怎麽會跑到地裏麵?”


    袁貴妃點了點頭,對袁國舅說道:“這樣,你先迴去,一定要把這個梁仲坤給看住了,千萬不能讓他跑了,明白嗎?”


    “好的,好的我這就去!”袁國舅點了點頭,轉身就向外走去,一邊罵著自己倒黴,怎麽就參合到這裏麵來了,一邊詛咒梁仲坤,自己給他錢,請他為國公府的先生,結果他居然如此,看自己迴去不教訓他。


    乾清宮,崇禎皇帝正在喝茶,剛剛生了一肚子的氣,現在喝點茶,平複一下情緒。


    “王承恩,你覺得袁國舅的事情該怎麽處罰合適?”崇禎皇帝看著王承恩,隨意的問道。


    王承恩給崇禎皇帝滿了一杯茶,笑著說道:“皇上,奴婢可不懂這些,奴婢隻要伺候好皇上,那就足夠了。不過奴婢覺處罰不宜過重,畢竟是袁貴妃的家人!”


    “話雖然這麽說,可是也要給外麵的人一個交代,現在說不定運作這件事情的人就等著看朕的處置呢!”崇禎皇帝想了想,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王承恩的肩膀:“需要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有什麽辦法嗎?”


    “奴婢可沒想到這些,還是皇上英明睿智!”王承恩搖了搖頭,順帶著還給崇禎皇帝奉上了一記馬匹。


    崇禎皇帝搖著頭笑了笑,對於王承恩的說話風格,崇禎皇帝早就習慣了。看來他是真的沒辦法,半晌,崇禎皇帝看著王承恩問道:“現在袁國舅是什麽爵位?”


    “迴皇上,是伯爵!”王承恩想了想,便開口說道,這件事情他還是記得的。


    “伯爵!”崇禎皇帝想了想,一拍手,帶著幾分得意的說道:“有了,朕就奪了袁國舅的爵位,將他貶為庶民,在罰沒他的五百畝地,在罰沒一點銀子,將袁國舅的兒子袁彬發配三年!”想到這裏,崇禎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對王承恩說道:“你覺得怎麽樣?”


    王承恩張著嘴,聽到崇禎皇上的問話:“皇上,有些過了,太嚴厲了!”


    “有嗎?”崇禎皇帝看著王承恩:“你說真的?朕還覺得輕,是不是罰沒了他全部家產合適一點?”


    皇上是不是抄家抄上癮了?這個想法在自己的腦海裏麵一閃而過,王承恩連忙說道:“皇上,奪了爵位貶為庶民已經是很嚴厲,在加上罰沒土地和銀子,已經是重中之重了,後麵的處罰不宜在加了!”


    狐疑的看著王承恩,崇禎皇帝直接說道:“你不是為了巴結袁貴妃才這麽說的吧?”


    “皇上,奴婢怎麽敢,皇上可冤死老奴了,實在是皇上的處罰太重了。”王承恩苦笑著,知道崇禎皇帝的話沒當真,便接著說道:“說到底袁國舅的兒子也不過是一個少年人,少年人鬧事罷了,丟了爵位已經是很嚴厲了。”


    點了點頭,崇禎皇帝決定從善如流,既然如此,那就如此吧!剛想讓司禮監擬旨,周皇後從外麵走了進來。


    看著去而複返的周皇後,崇禎皇帝笑著迎上去,解決了袁國舅的事情,崇禎皇帝心情也不錯,直接說道:“皇後怎麽來了?有什麽事情讓他們傳個話也就是了,你現在懷著朕的龍子,不要到處亂跑,動了胎氣怎麽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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