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床頭的鬧鍾響了起來。蘇煙嚇了一跳,卻發現原來是她之前給自己設了個七點五十的鬧鍾。邱弈約她八點見麵,現在已經到了該出門的時間了。


    可她還沒決定要不要去見邱弈……


    似乎感覺到了她心底的猶豫似的,刷地一聲,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大臉肥貓從手機屏幕中間出現,搖晃著尾巴,刷出一個個感歎號窗口。


    “恭喜玩家完成新手任務之一‘阻止可樂竊賊’。”


    “新人任務鏈開啟!提示!重要的新人任務鏈開啟!”


    “接受這個任務鏈,玩家將能夠深入現實環境,初步了解目前的係統設計情況!”


    “請在倒數十秒後決定是否接受任務,否則,任務將永遠不會開啟!10,9,8……”


    蘇煙很鄙視。


    “夠了你,威脅我還玩上癮啦?給我安定些!”她低聲對肥貓波比兇神惡煞地說。


    夏卿看出她神思不屬的神情,歪頭問:“小煙姐姐,怎麽啦?”


    蘇煙隨口說:“沒事,有個人約我出去,可是我還沒想好……”


    “你是不是怕這麽晚出去,爸爸會罵你呀?”夏卿立刻以自己為例,猜了一個原因:“你去吧,我會在爸爸麵前給你打掩護的!”


    “我倒不是很在乎爸爸怎麽想啦……”蘇煙心裏知道,自己是體弱多病,一路學霸的獨生女,不像夏卿,毫無黑曆史,爸爸對她隻有信任,一時是不會怪她的。


    她索性和夏卿討論了起來。


    “小卿,你幫我拿拿主意。有一個人,又冷血,又高傲,又隨便欺負人,還說話不算話……我很討厭他。”蘇煙想了想,有些猶豫:“可是,他又說要幫我解決一個問題。你說,這種人,我要不要見他?”


    夏卿想了想:“你想和他做朋友嗎?”


    蘇煙用力搖頭:“當然不會!”


    “那你的問題,隻有他能解決嗎?”


    蘇煙想了想,有點無可奈何:“嗯……可能,目前確實隻有他能解決。”她又連忙補充:“可是他已經騙了我一次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會騙我,我覺得他不可信。”


    夏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似乎非常能夠理解她現在的心情。


    “那可真是個討厭的人……換我,我也不想去見他。不過,還是去吧。”夏卿倒是覺得這事很簡單:“他都騙了你一次了,再被騙一次也沒什麽損失。反正事情也得解決的。你隻是討厭他而已,反正所有人都一樣,都不得不和討厭的人呆在一起。他要真那麽壞,非要欺負你,躲也躲不開。”


    他說到後來,眼神沉黯了下來,似乎七八歲的心靈裏,已經藏了許多深重殘酷的秘密。


    夏卿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語調太過低落,臉色一僵,若無其事地雙手抱頭,吹起了口哨,又用力推了她一把:“好了!隨便你去不去,你就在這兒糾結吧!反正不關我的事!”


    蘇煙卻因此堅定了主意。


    對啊,總是要見邱弈的,這件事,總是要解決的,這一次躲掉了又有什麽用?


    “小卿,幫我個忙——”


    手機上的肥貓還在拚命甩著尾巴,對話框一行行地跳出來。


    “管理員,這一次任務可以提高獎勵的!我可以告訴你龐加萊猜想到底怎麽證明出來的——”


    app非常焦急。原來管理員這麽討厭那個邱弈,邱弈給她造成了這麽大的傷害!怎麽能放她去見邱弈呢!


    保護管理員的健康,可是非常必要的!


    “現在重新開始倒數!十秒鍾內不接受任務,app將自動銷毀。10,9,8…………”


    而蘇煙隨手就點了接受任務,一把抓住了夏卿的衣袖。


    “你會打手遊吧?我這裏接了個限時任務還沒玩完,要出去就沒空了,你幫我個忙,把這關通過吧!”


    “誒?!”


    夏卿傻了眼。“姐你出門不用手機嗎?!”


    “把你的手機給我就行啦!!”蘇煙順手就從夏卿的口袋裏拿走了他的手機:“媽媽要是找我,你就告訴她我拿了你的電話出門。多餘的事一個字都不要說!!!聽到沒有!!!”例行威脅結束,她就風風火火地衝出了門。


    “那我怎麽說啊!!!說你手機沒電了嗎!!!”夏卿來不及反抗,隻能對著她的背影徒勞地大喊。


    程序也傻了眼。管理員居然隨隨便便就把藏了這麽多秘密的遊戲給別的人玩!管理員真的傻了嗎!它現在再收迴展開的任務界麵,已經來不及了。


    夏卿看著手機上淺白色半透明的文字框。


    “龐加萊猜想……是什麽意思啊?”夏卿喃喃地說。


    ******


    街角,蘇煙趕到的時候,邱弈的跑車已經在一邊停了許久。


    邱弈看見她來,輕笑了笑,意味不明地眯起了眼睛:“你可是第一個讓我等的女人。”


    “那你最好不要以後再約我見麵,否則有得你等的時候。”蘇煙麵不改色地說,躲過他的手,走到了他旁邊:“你最好告訴我,這件事是誰做的?告訴我這事之後,我立刻就走,再也不會來打擾你大少爺的生活了。”


    “想知道嗎?”邱弈輕佻地一笑,手往車上一指:“那就跟我走啊。”


    他本以為蘇煙還會再反駁,沒想到蘇煙利落地拉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


    “你是邱家大少,我最後信任你一次,也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失望。我今晚時間不多,有戲要看的話,就請邱少快點。”


    邱弈挑高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怎麽辦?這個女人,越來越讓他覺得有意思了……


    ******


    跑車漸馳漸遠。


    一個身穿白西裝的人正走到街口,看著邱弈的跑車從自己麵前開過,微微一怔,頓住腳步,有些意外。


    他抬頭望去,透過車窗玻璃,他瞧見車中邱弈桀驁不馴的麵容,和蘇煙冷著臉的側臉。


    ******


    蘇煙看向窗外。


    雖然和邱家大少坐在了同一車廂內,她仍不那麽願意讓他順心,似乎用高昂的下巴,就可以將自己的獨立自主捍衛得更周全。


    臨都的夜色陌生又熟悉,在車窗的倒影中飛快向後掠去。行人也軟語旖旎,喁喁街頭,似曾相識。


    前世和今生,仿佛都有些什麽東西不曾改變過。而她蘇煙,除了身邊多了一位莫名其妙的大少,也沒有改變。


    她希望她能夠堅守自己,不輕易改變。


    蘇煙忽然看到窗外有個人——在行人如織的街頭,他站在電影院櫥窗的門口,仰頭看著什麽,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麽。他穿著白色的西裝。蘇煙看見了他,他也正好看向她的方向。他們的視線,隔著七八米的距離,交匯了。


    蘇煙的心忽然怦然一跳。她覺得那個白色西裝的青年看著的是自己。她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那個青年在等待的人,是不是她?


    她連忙坐直身體,雙手貼在車窗上,再睜大眼睛去看,卻沒機會看清那個青年的麵目了。跑車一掠如雲,在長街上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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