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說過,羲朝是一個地幅廣袤的國家,因此人才濟濟,琴劍大會這樣的盛事,自是不缺人的,然而帝都卻並沒有足夠的地方來容下這麽多人比試。


    所以便發展成為了像現在這樣由四方決定出各自最強的隊伍,然後再帶到帝都上進行決賽的作風。


    東湘的隊伍一般以劍者居多,西錦則相反,北幽和南黎多琴劍之外的雜家,然而世道如此,優勝一般在東湘和西錦之中決出,北幽和南黎便淪為陪襯。


    正好清源村便是東湘地帶,因此顧沉煙便順理成章的成了東湘隊中的一員。


    第一戰遇到的還是老熟人。


    “喲,李二,好久不見啊。”顧沉煙將琴駐在地上,打招唿道。


    “顧大人。”李二汗顏,他是近距離見過顧沉煙武力爆發時的威力,然而萬萬想不到......“好久不見。”


    第一戰就會遇上她啊!


    “來吧。”顧沉煙說道。


    “那麽,逾越了。”李二沒辦法,說完之後,便在比賽開始的一瞬間,展開了機關術。


    頓時,場地上憑空出現了一座巨大堡壘,將李二保護在其中。


    “不錯。”顧沉煙微微一笑,身形一動,拎著琴幾個跳躍之下,便來到了堡壘頂端,就在她剛剛踏上頂的時候,忽然,從堡壘中穿出了幾枚長槍,就在眾人以為顧沉煙會被這槍貫穿的時候,她瞬間便又迴到了原來的位置,玥珂上手,一道劍氣發出,瞬間將木製堡壘穿出一個洞來。


    李二發出一聲悶哼,堡壘出現了一排箭頭,朝顧沉煙射去。


    顧沉煙自然不會讓箭傷到自己,當下便收劍入琴,抱著琴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以弦音之力對李二進行騷擾。


    雖然這樣一來,會讓弦音少卻很多效果,然而聚沙成塔,積少成多,李二終於被琴音影響,發箭的速度稍稍變緩,顧沉煙瞅準時機,琴中劍再度出鞘,矮身靠近堡壘,利刃朝上一劃,削去了那些用來射箭的管子。同時琴弦一撥,李二再度受傷。


    本來這木質機關是墨家機關術中的一種,李二不傻,在見過顧沉煙實力之後還能把這個拿出來,說明這個機關不是一般貨色,事實上也確是如此,就算是琴師,在麵對這樣的堡壘之中,除了用琴音來大範圍擴散以控製人之外,也別無他法。


    然而被不按套路來的顧沉煙破壞了。


    “下一次,”顧沉煙一手執劍,一手駐琴,說道,“後果我可不服責任哦?”


    “.......”從堡壘中傳來了李二咬牙切齒的聲音,“是在下輸了。”


    顧沉煙勝。


    第二場。


    很不巧,璙一上場,便遇到了之前在客棧裏嘲諷他的南宮家琴師。


    “嘖,我當是誰,原來是之前那個流浪漢。”那人見璙沒有拿琴,便坦然的大聲嘲笑起來。


    “哦。”璙站在他對麵,連個正眼也懶得給他。


    “你.....不過一介不會樂器的粗人,這下就給你好看!”那人不由大怒,冷笑一聲,拿出琴就想彈奏。


    然而他卻發現他的手指動彈不得。


    “嗬。”璙冷笑了一聲,慢悠悠的說道,“彈啊,爺等著聽你的小曲呢~”


    跟隨峯多年,璙幾乎什麽都會,然而他最擅長的還是魔族之中的咒術,這種術法由琴音發展而來,直接針對人的魂魄。璙使用的便是這種魂術中最為基礎的定魂術。因此就算那名琴師再想使喚自己的手指,也不可能了。


    “如何?”璙袖著手,一步一步的看著他,“記得,昨天你笑爺什麽來著?乞丐?嗯?”


    那人看著璙的走近,不由蒼白了臉色,瑟瑟發抖。


    “沒了這琴,你就什麽都不是了?”璙的目光落到了他的琴上。“哦呀,還真想試試看呢。”


    然後他就幹脆利落的將那把琴的琴弦一根根挑斷了。


    琴之於琴師,不亞於半條命,那名琴師眼睜睜的看著璙把自己的琴一點點的拆掉毀壞,不由眼前一黑,一口血噴出來,人事不省。


    於是璙勝出。


    “嘖,真慘。”在賽場下的觀戰席上,顧沉煙感歎道。


    “手段還是過激了些。”桃夭評價道。


    “說起來,和光呢?”顧沉煙問道。


    “不知道。”清商說道,“從昨日起就沒見到他了。”


    “真奇怪啊。”顧沉煙咕噥道。


    “說起來,”桃夭說道,“明天的第二場是我和他是嗎?”


    “是。”清商點了點頭,說道。


    “那你們該早作準備才是。”顧沉煙打了個哈欠,“我先迴去了。”


    “嗯?沉煙大人好走。”桃夭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之色,說道。


    “嗯。”顧沉煙點了點頭,便走了。


    “我姐呢?”璙從台上下來,擠到他們身邊,說道。


    “她迴去休息了,要你去找翡翠,為明天做下準備。”桃夭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說道。


    “哦,好。”璙點了點頭,便去找翡翠了。


    “那屬下還有事要處理,也告退了。”清商說道。


    “嗯。”桃夭點了點頭。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後,他輕車熟路的潛入了王宮。


    本來王宮之中戒備森嚴,並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進入的,翡翠是因為從小在皇城長大,所以才能自由來去,而桃夭為何也是如此熟練?


    在進了宮牆之後,他並沒有往更深的地方走,而是在外圍走了一遭,直奔冷宮而去。


    無論再如何改朝換代,冷宮絕對是皇宮裏最引人避諱的地方,也正因為如此,冷宮之中,往往都藏著一些秘密。


    桃夭走到冷宮門前,因為羲皇久不娶妃,後宮本就冷清,冷宮更是無人,隻是一間凋敝破敗的石頭屋而已。桃夭來到石屋之中,幾個轉折之後,打開了一個積滿灰塵的梨花木衣櫃。


    看到衣櫃之後,桃夭的動作頓了頓。


    然而他還是伸出手,在衣櫃上描畫了一個法陣。


    一陣波動之後,衣櫃中出現了一條通道。


    桃夭深吸了一口氣,走入了通道。


    通道曲折而漫長,幽冷的石壁上點著微弱的油燈,桃夭自己變化了一團光來照亮。不多時,眼前突然一寬,一座狹小的石室出現在眼前。


    “修如,你來了。”石室中的老人緩緩說道。


    “哈,隻是覺得有可能而已,”桃夭說道,“我是萬萬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太族老。”


    “哈哈,久別重逢,何必叫的如此生疏?”老人笑道,“哎,真是好懷念當年跟在我後麵叫著爺爺的你啊,修如。”


    “隻可惜,叫梅修如的人已經死了,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桃夭哂笑了一聲,說道。“如今活著的,隻不過是一名2叫桃夭的總管而已。”


    “哎,你這孩子,”老人歎了一聲,“不過看你能活下來,我便已經很高興了。”


    “是啊,”桃夭彎著嘴角笑道,“在那天之後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之中,我無時無刻都不在問我自己——我為什麽沒死呢?”


    “自然是還有你需要做的事。”老人說道。


    “我還有什麽事可做?”桃夭挑眉。


    “自然是為我梅家正名。”老人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說道。


    “哈,”桃夭笑了一聲,說道,“因為反對從天帝升入神界。之後便被一夕滅族,偌大家族唯你我兩人存活,梅家更是因為此事被湮滅在曆史之中,永世不得翻身,你跟我說,要我為這樣已經被人遺忘的梅家正名嗎?”


    在天帝還未升入神界,五洲地界未有改變之前,除了天帝之外,還有梅蘭竹菊四大世家,一直以來,大家相互扶持,桃夭作為梅家的長子,跟七曜玖彌是青梅竹馬,本是地位不在她之下的人物,然而那時候他的家族因為政見不合,被天帝神後以莫須有的罪名鏟除,輝煌世家沒有戰死在沙場上,反而因為帝王的猜疑而覆滅於一夕之間。


    桃夭本來也應該與他們一同死去,或者像失蹤的太族老那樣渺無蹤跡。然而他卻被神之女,當時的七曜玖彌救了下來。


    以一曲輪迴往生曲為代價,天帝神後終於如願以償的升入神界,而桃夭必須成為神女死侍,相隨終生。而七曜玖彌也成為了神之女,這個名字也作為忌諱,不再被人輕易的提起。


    如果沒有輪迴往生曲,天帝神後無法升入神界,而如果神女不彈出這首曲子,就無法救他。


    不談親情,自古以來話語權從來便是與力量掛鉤,在高高在上的天家尤其如此。桃夭知道神女的無力,也知道她為自己做下的犧牲,因此即使噩夢再讓人難以忍受,他也微笑將所有痛苦咽下,神色如常的處理著神女身邊的事務。


    這便是桃夭至今為止,不願對失去記憶的神女所講述的過去。


    “你這孩子,還是太過急躁了。”老人說道,“我以前是怎麽教你的?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他用我梅家成就了天帝的無上威信,如今,也是時候讓我梅家來令他聲名掃地了。”


    “老妖怪。”桃夭明白了他的意思,哼了一聲。


    “啊哈,”老人笑道,“我是老妖怪,那你是什麽?桃花精?”


    “囉嗦啊,我走了。”桃夭皺了皺眉,便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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