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阿四確實是村裏最遠的一支。


    “可是阿四畢竟是從小就在我們這長大的,”小絳說道,“我們再怎樣,也不會殺他。”


    “所以我一直說的是,失蹤而不是死亡。”顧沉煙說道。“阿四沒死,但是阿炳肯定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麽?”她看著小絳說道。


    “.......”小絳咬緊了下唇。“祭司大人又是怎麽想的呢?從頭到尾都在說那些外地人怎樣怎樣,祭司大人有為我們想過嗎?”


    “噗。”顧沉煙乍然笑道,“我如何沒為你們想過?”


    “小絳倒是沒看出來。”小絳說道。


    “小絳,”顧沉煙問道。“我問你,村裏已經多久沒有外人來了?”


    “這個....”小絳想了想,說道,“大概很有幾年了。”


    “在你出生以後,”顧沉煙說道,“村裏還有新生兒嗎?”


    “沒有了,小絳是最小的。”小絳說道。


    “這就是了。”顧沉煙說道,“所謂邪鬼的詛咒,便是由此而來。沒有外人來這裏,村裏血脈相近,久而久之,便會生育不出子女。”


    “難道祭司大人是想?”小絳訝然道。


    “正是為了拯救村子,我才會如此保護那些外地人。”顧沉煙說道。


    “可是祭司大人如何得知我村血脈稀薄與此有關?”小絳狐疑的問道。


    “我隻是反其道而行之,”顧沉煙說道,“沒試過怎麽知道呢?總不能看著大家就這麽死去吧?”


    話音剛落,她腦內靈光一現。


    對了。


    從剛才開始她感到不對勁的地方就是這個。


    就算推斷犯人是本地人,然而並不能解釋為什麽要這麽做。按理說討厭外地人的話直接殺了就好,可是連自己人都失蹤,實在古怪。


    然而如果把這一點代入進去的話,就解釋的通了。


    阿四可能是站在想將外地人留下的一邊,而他失敗了,所以失蹤了。所以另外一派成功了,阿炳便被毒死了。


    毒果然是阿二下的。


    蒸屜裏最多隻能裝3碗銀耳羹,隻放了一層,並沒有第二層,假如習慣是用碗裝好再溫著的話,這個量也實在太少了些。如果不是的話,更加清楚明了。


    阿二在撒謊。


    一開始便隻有3個人管他要了銀耳羹,所以他隻做了三個人的量。


    霞也在撒謊,她為什麽會撒謊?


    “小絳,如果你要同時將三碗羹送給統共在三層的客人,你會怎麽送?”顧沉煙問道。


    “樓層不一樣嗎?”小絳想了想,“我會先從底下開始送,一層一層的送上去。”


    “原來如此。”顧沉煙點了點頭。


    她明白了。


    阿炳兄弟和香玲姐妹在一樓,霞在二樓,丁公子在三樓。無論阿二怎麽送,霞都是中間的那個,想必她看出了羹湯的不一樣,所以才會撒謊。隻是——


    不對,錯了。


    如果真是如此,為什麽香玲姐妹說那天她們沒有見到銀耳羹呢?


    這其中有誤會,還是兇手故意?


    等等。


    兄弟的房間距離廚房最近,而香玲姐妹的房間卻在另一端,中間還隔著一道樓梯。


    如果阿二先從一樓送起,那麽如果要給香玲姐妹送去的話,就一定會有一個折返的過程,那麽勢必會多浪費一些時間,不想浪費時間的話,便會先上樓,待給樓上送完才會送到樓下,就在這時,被阿炳偷過去了。這麽一來,霞反而是最先選擇的那一個,想必看出了什麽,選了沒毒的一碗。然後在碗上暗暗留下了標記。


    結果沒救到想救的人,卻害了不想害的人。


    至此,顧沉煙已經能肯定,就算阿二不是真正想殺人的那個,他也與阿四以及此次毒殺脫不開關係。


    “小絳,帶我去宗祠。”她說道。


    “去那做什麽?”小絳不明所以的說道。


    “去釋放阿二。”顧沉煙說道。


    “大人相信他是無罪了?”小絳高興的說道。


    “這一點要跟他對質後才知道。”顧沉煙說道。


    “請隨我來。”小絳高興在她麵前帶路。


    “宗祠在哪裏?”顧沉煙看著景色逐漸變幻,而且有一點熟悉,問道。


    “就在天坑上啊。”小絳說道。


    ........


    “不好!”顧沉煙一驚,往天坑跑去。


    然而已經晚了。


    “祭司大人!”宗祠裏一片混亂,顧沉煙一來,看守宗祠的人便慌慌張張的說道,“阿二他不見了!”


    “我知道。”顧沉煙沉著一張臉說道,“一個大活人,你們這麽多人看著,他是怎麽消失的?”


    “他...他就是突然不見了啊。”看守說道,“兄弟們好好的嘮著嗑呢,就那麽憑空消失了。”


    “.......”顧沉煙走進宗祠,四處看了看。“你們將他關在哪裏?”


    “迴大人,是這間。”看守說道。


    顧沉煙快步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宗祠本來便十分陰沉,不過在那麽多火把下,不得不變得燈火通明了。顧沉煙來到了一個房間前。


    她推開門,“在我之前,有誰進過這房間嗎?”她問道。


    “迴大人,就小的兩個看了看.....”看守說道。


    “你之前不就在說,跟他聊著天麽?”顧沉煙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看守,說道。


    “小的是隔著一扇門啊。”看守急了,說道。


    “隔著一扇門.....”顧沉煙看了一遭,“看著他的影子麽?”


    “祭司大人怎麽知道的?”看守愕然的說道。


    顧沉煙拉了根繩子,一個紙板便就這麽掉了下來。蠟燭亮起來之後,顧沉煙做了個手勢,眾人退出房間。


    “大人,就是這個影子!”看守驚愕的說道。


    “這麽簡單的手法.....”顧沉煙頭疼無比的說道。


    “怎麽辦,現在又失蹤了一個,”小絳說道。“祭司大人.....”


    “不是失蹤,是逃跑。”顧沉煙拉了拉繩子,不由得有點火大,她暴躁的說道,“你們到底怎麽迴事?想要做什麽?”她將繩子猛地一拉,房梁上傳來了吱呀吱呀的聲音,然後紙板猛地飛了上去,房梁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顧沉煙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立刻將屋裏的人拉出房間。


    眾人剛離開房間,整個房梁便砸了下來,伴隨著血肉模糊但仍能看得出是阿二的屍體。


    “......”眾人沉默。


    “小絳,”顧沉煙聽到自己十分冷靜的說道,“快去....看那幾個外地人在做什麽。”


    “是,我...我立刻就去!”小絳擦了擦眼睛,飛跑出去。


    “你們.....”顧沉煙說道,“跟著小絳,迅速離開這裏。”


    “大人您呢?”看守說道。


    “我等著他來殺我。”顧沉煙說道。“所以你們走吧。”


    “大人!”看守叫了一聲,跪了下來,“沒看好阿二,是小的不對,請大人不要放棄我們啊!”


    其他人也跟著跪了下來,說道,“大人,不要放棄我們。”


    “我還沒說我要死呢,你們就一個個這樣說的我已經死掉了一樣,是什麽意思?”顧沉煙挑眉道。“事情大致我也理清了。你們先迴去,我探探周圍。”


    “可是這裏可能會有殺死阿二的賊人...”之前跟她搭話的看守說道,“還是讓小的們來探查,祭司大人先迴去吧。”


    “有什麽關係,”顧沉煙悠悠的說道,“反正本地人珍貴,我也是個外地人,死了也沒什麽,不是麽?”


    “之前是小的們愚昧無知,”那些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說道,“不明白祭司大人的苦心,現在不會了。”


    “那還聽不聽我命令了?”顧沉煙又問道。


    “迴大人,我們就此跟隨大人!”他們說道。


    “我記得,你們是探險隊的人吧?”顧沉煙問道。“之前去巡村的也是你們?”


    “是。”他們答道。


    “村長遇襲那天,是哪幾個人在?”顧沉煙問道。


    “張三,李路,王大,”為首的那個說道,“然後還有我,封甲。”


    “這樣。”顧沉煙坐在廢墟上,架勢宛若女王一般,她又問道。“他們都在嗎?”


    “迴大人,除了李路和王大之外,我和張三在。”封甲說道。


    “嗯。”顧沉煙說道,“封甲去將另外兩個找來。”等封甲走後,她問張三道,“村長是被什麽動物抓去的?”


    “熊。”張三毫不猶豫的說道。“俺看到一大團黑影,然後村長就被抓走了。那麽大的黑影,放樹林裏隻可能是熊了。”


    “是老虎。”將人找迴來的封甲斬釘截鐵的說道,“熊的速度沒那麽快。”


    “我覺得是熊。”王大說道,“那麽大個,不可能是其他生物。”


    “俺認為是黑豹,好家夥,村長吭都沒吭一下,就被它擄走了。”李路說道,“俺們找了半天,就隻找到了一隻鞋子。”


    “有腳嗎?”顧沉煙問道。


    “沒有。”這迴四個人一齊搖頭。


    “連腳都沒有.....”顧沉煙頭疼的說道,“你們就認定村長死了?”


    四個人麵麵相覷了一會,點了點頭。


    “因為找不到人....”王大撓了撓後腦勺,憨笑道。


    “這分明是失蹤!”顧沉煙怒道,“一隻沾血的鞋子能夠說明什麽?你們都是蠢貨嗎?這明明就是自導自演的......”


    話音剛落,她眼前驟然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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