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他神魂已散做幾縷,我無能為力。”


    應子玨的聲音不帶任何一點情感,令白諾扯著他衣袍的手緩緩的鬆了下來,睜著一雙淚眼汪汪的眼麻木呆滯的盯著他。


    白諾愣在原地,待反應過來時紅蕖已現迴人形,他的臉一團烏黑不說,臉皮還被刮花了,再看不出從前的樣子。


    “三叔。”白諾驚惶的叫了一聲,指尖一動,想要驅散他體內的魔障之氣,卻被太虛握住手而阻止,“沒用的,他的神魂馬上就要散了。”


    果然,紅蕖的身子漸漸的開始透明。


    “三叔,三叔。”白諾喃喃的喚著,緊緊的握著紅蕖的手,想要從他的肌膚上探知他受傷時的記憶,可那記憶早被這團魔障之氣散了開去。


    “小諾,三叔對不起你。”紅蕖嚅動著唇,費力的說出了這句話。


    白諾不懂這話何意,隻見紅蕖的身體越來越透明,慌的手腳發涼,“真人,可還有什麽法子救我三叔,真人,我求你了,我狐族,隻剩我和三叔了,我不能再失去他。”


    太虛眉頭擰皺,搖了搖頭。白諾再次看向應子玨,但應子玨始終將頭偏向另一側,無動於衷。


    白諾心痛的發顫,卻被紅蕖拉住了手,斷斷續續的說道:“小諾,不要吃迷榖藤的汁液,不要吃。”


    白諾愣住,不知紅蕖是如何得知的,更不知紅蕖怎會如此說,此時,看著紅蕖猙獰著臉,張著嘴大口喘氣,身子微微向上躬起,難受至極,白諾忙施法相救,奈何無力迴天。


    “是誰,究竟是誰!”白諾紅著眼怒吼,魔君被壓在封印下,不可能有任何動作,那麽,是誰用魔力傷了三叔。


    紅蕖掙紮著,雙目渾圓,方才衝進戒靈觀想要阻止白諾已消耗了他最後一絲神力,現下已是油盡燈枯之際,待最後一口氣提起,隻匆匆的說了一句:“殺了他,不要讓他出世!”言罷,紅蕖將手猛地放在了白諾的腹部上,抓的小家夥在白諾腹部裏一陣跳動。


    白諾不明所以,紅蕖卻瞪大著雙眼,透明的麵上一團烏黑,卻極力的轉過頭看向應子玨,應子玨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將頭側了迴來,但紅蕖卻始終來不及說出最想說的那句話。


    “三叔!”白諾大吼一聲,看著紅蕖的身子慢慢的幻迴狐狸原身,那紅色的毛發十分美麗,隻是那美麗還未來得及持續的久一些,那原本就要散去的神魂卻在這一刻徹底消散,紅蕖的身子從透明化作烏有,隻餘七顆內丹在床沿閃著微光飄零。


    白諾訥訥的伸出手接住那七顆內丹,呆呆的看著空無一物的床,耳畔裏似乎聽到了幾百年前,紅蕖打趣自己的聲音,看到了紅蕖騙自己喝酒的模樣,吃到了紅蕖從人間給自己帶迴來的各色糕點,想象到了紅蕖肆意穿梭於人間花街柳巷的風流勁兒...


    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青丘好好的,妖界好好的,三叔也好好的,然而,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樣,妖界不在,青丘被毀,眾妖被俘,連從來無憂的三叔都神魂俱滅。


    “三叔?”


    那七顆內丹突地飛進了白諾體內,白諾身上散發出一團白色光暈,體內一陣焦灼,身體膨脹的好似快要裂開,身後的衣袍被一陣連續不斷的風吹的直往後翻。


    戒靈觀上空原本被神界用天網覆蓋著,如若不是舍命相搏,無一物能進入,可此時,那高空天網的邊緣處正閃耀著兩團顏色不一的光暈,一白一金,相鬥凜冽。


    應子玨的嘴角略略朝上一揚,轉身一個箭步邁了出去,接著雙掌一揮,打退那團金色光暈,使得那團白光能順利進入觀中。待它們飛近後,太虛和金龍才看清,那是八顆白色的內丹。


    此刻,那內丹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待到院中後,略停留了一瞬便衝向屋中,飛入了白諾體內。


    “尾巴!”金龍指著白諾的身後,驚奇的叫道。太虛看過去,果然,白諾身後正緩緩的長出了八條雪白狐尾,從一開始隻有一截,慢慢的長成了同他本身剩餘那一尾一般的大小,最後,九條雪白狐尾在他的身後如雪蓮般盛開。


    “好漂亮。”金龍不是第一次見到白諾的尾巴,但是這一次,或許是得知白諾失了尾巴,如今失而複得,讓人忍不住歡喜雀躍。


    待身上白光褪去,白諾才從混沌中清醒,扭頭看著自己的九尾,心中一陣大慟,他知道,這是三叔的七顆內丹召喚迴了它那幾顆被神界掌管的內丹。


    嘴一張,口裏便吐出了紅蕖那七顆已完全失去光澤如廢物般的內丹,那內丹落在地上頓時化為一縷青煙,隨著紅蕖消散而去。


    狐妖的內丹隨著尾巴的斷裂會離開體內且不會再迴歸原身,除非用另一修行萬年的狐妖所有的內丹入體召喚,本能的血脈相連便能將其不受阻止的喚迴。


    白諾不知道有這樣的方法,紅蕖也自是不知,但應子玨卻是知道,他不救紅蕖便是知道,哪怕自己傾盡全力相救,也保不住紅蕖被打散的神魂,還有便是,也隻有紅蕖的內丹能喚迴白諾的尾巴,也隻有擁有完整的九顆內丹,才能保證在之後所發生的事裏,白諾的安全能多一分保障。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白諾有些反應不過來,甚至還未理清思緒便就感覺到自己雙臂大張,腳踝一緊,全身緊繃,好似被綁在了一個無形的刑架上一般。


    “你做什麽!”太虛見應子玨突然施法困住白諾,十分不解。


    應子玨抬頭感受了下風向,現在,原本湛藍的天空已突然變作一團灰黑。應子玨知道時間緊迫,也不再解釋,直接飛身而起,召出了自己的方天畫戟。隨著方天畫戟一出,風雲隨即變色。


    “師父,怎麽迴事,他想做什麽?”金龍飛過來著急的問道,隻因應子玨現在的表情簡直太恐怖了。


    太虛沉吟了些許,想起紅蕖方才那句‘不要吃迷榖藤的汁液’便感知到了什麽,而以應子玨敏捷的反應,當紅蕖說完那句話時,自是已先感覺到了。


    “別阻止他。”見金龍要前去阻攔,太虛拉住了他的尾巴,不讓他亂動。


    “師父,不管做什麽,總得跟小狐狸說一聲啊!”金龍大吼著,看著白諾被束縛的不得動彈呆若木雞的模樣,就難受的想殺人。


    太虛緊緊的拽著金龍,隻見天空雲霧越來越灰,神君下了最後的命令,那雲霧後頭都是妖界眾妖,隻要應子玨一動作,他們便會化作飛灰。


    “雷霆,有我。”天空中突然傳出雲伊清冷的聲音,使得應子玨頓住的動作再一次揮動起來。


    方天畫戟在空中已強大的神力畫出了神位,仙位,人位,妖位,魔位,鬼位之符,那符如一道燒著的六角星,絢爛而熾烈。


    應子玨慶幸自己雙目失明,看不到白諾現在的表情,不然,他怕是下不去這個手,待將那孩子除掉,他依然可以護住那孩子的精魂,讓他從地府投胎重新做人,做一個平平淡淡的人,而不是一把鑰匙,一把開了鎖後便會失去生命的鑰匙。


    白諾直到應子玨劃出符來都還有些怔愣,他被綁在無形的刑架上,看著應子玨舞動著他的方天畫戟,這一刻,他從心底深處覺的疲累,這疲累,將痛感都壓了下去。


    看著那道燒著的六星符朝自己打來,白諾絲毫未動,甚至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


    “小家夥,你馬上就要離開我了。”蠕動著唇,那符恰巧落於白諾腹部之上。


    感受到那符的威力,小家夥在白諾體內痛苦的動了起來,他顫抖著身子尋求白諾的保護,可白諾被綁在刑架上,同他一樣的痛,一樣的苦。


    “啊...”痛苦的□□從嘴裏溢出,白諾咬破了自己的嘴皮,一張臉白如宣紙,可是,他卻連看都不想再看應子玨一眼,有這麽一瞬,白諾覺的自己好似什麽都知道,但又好似什麽都不知道。


    “師父!”金龍震驚住了,忙要去救白諾,卻被太虛死死的拉住,“你看,連嶀琈玉都沒有動作,所以,這對白諾來說不是壞事。”


    金龍不明所以,見白諾如此痛苦就要上去幫忙,可是,那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卻突然清明了起來,而應子玨的臉色變的比白諾還要慘白。


    “來不及了。”應子玨淡淡的說著,太虛望過去,隻見白諾雖暈了過去,但體內的小家夥卻是安然無虞。


    “怎會?”太虛幾步走過去解了白諾的束縛,抱住他軟軟的身體,瞧著那障眼法之下的腹部,一陣不解。


    應子玨走過來,接過太虛手中的白諾,往懷裏緊緊一送,溫柔的摟著他,“諾諾,我一定不會讓你變成一塊晶石。”


    話音才落,空中便飄來一縷清新的冷香,雲伊正落於院中。


    “小諾吃了那迷榖藤的汁液,那汁液能助這孩子火速成型出世,我們已無法消除他。”


    應子玨抱著白諾站起來,淡淡的說道:“我知道。”


    雲伊原本被禁在雲水池中,如今私自逃出已犯了大戒,現在,白諾內丹迴歸,應子玨同雲伊都知道了他的身份,這對神君來說是一種威脅。


    應子玨也沒有想到自己原本以為的一切就在頃刻間被破滅。


    “雷霆,別再妄下功夫,你現在要做的,便是待大地之晶成型後將其帶迴天宮,不然,他便會落到迷榖老兒手裏。”


    神君的聲音透過高高的雲層傳下,空靈的震撼大地。


    應子玨不語,抱著白諾不曾鬆手,現下,整個戒靈觀已被幾十萬天兵天將,以及神界眾神、仙界眾仙重重包圍。


    應子玨立在當下不動,周身卻慢慢的散發出暗黑之氣,震懾的眾神仙皆吞咽了下口水,口水才從喉嚨滑下便見應子玨一手持方天畫戟一手摟著白諾衝了出去。


    “攔住他!”不知是誰吼了一聲,眾神仙蜂擁而上。


    應子玨怎麽也沒有想到,有一日自己的方天畫戟會指向這些神仙。但,被逼至此,已是無奈為之,迷榖能入戒靈觀,神君必是知曉,這一刻,應子玨才意識到,為了大地之晶,神君和魔君一樣,早已不擇手段。


    “雷霆,朕知你忠心,知你為六界所做的一切,十幾萬年來,你一直兢兢業業,可如今你要為了一隻小妖而負了朕負了整個天地嗎?”


    神君見下頭打成了一團,厲聲喝問。應子玨不理,隻抱著白諾衝了出去,待飛出鹿台山時周身已負傷無數,而小家夥卻已是隨時便要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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