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市今天出了件大喜事,城裏頭的富賈之家,白家,今日嫁子。


    這門婚事,據說白家公子一開始可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不肯,想他堂堂富家公子,從小錦衣玉食,且年華十七,哪裏肯委身下嫁給一個男子,聽說那男子家裏頭並不殷實,是城外一村子裏的莊稼漢。


    這門不當戶不對的,還是白公子嫁過去,而並非是把那男子娶迴來,也由不得白公子不肯,若不是白老爺以死相逼,這門親事怕是成不了。


    白諾坐在搖搖晃晃的花轎裏頭,一張臉鼓的跟鑼鼓似的,他就不明白了,這外頭吹吹打打的好不吵鬧,怎的自己還能聽見那些長舌婦嚼舌根的話,真不知是他們聲音太大了還是自己耳朵太靈敏了。


    掀開簾子,白諾往外瞅了一眼,見大街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見自己伸了腦袋出去,還一個個的抿嘴笑著,拿手指著,就像在看什麽把戲一般,簡直是氣死人。


    爹也真是的,好端端的非要守什麽舊約,這下好了,我以後都沒有臉再迴城裏頭來了,日後怕是要在那村子裏受盡苦難了。


    想著,白諾忙將手臂伸進袖子裏一陣搗騰,數著自己悄悄帶走的銀票和金銀珠寶,盤點了下,數目雖說不大,但殷實的過個三五月還是綽綽有餘的。


    幸好這是冬日,衣服厚,藏的多,要是夏季,這些東西沒地兒放,到時候,自己還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一麵想著,困勁兒一麵就襲了上來,昨日因著將那素未謀麵的叫應子玨的莊稼漢細細的查了許久,弄的一夜沒睡,現下轎子這麽搖搖晃晃的,倒是極為想睡覺。


    城離村子還是有一段距離,白諾索性也不管那麽多,待嫁了去,到時候就和那個什麽應子玨的鬥鬥法,看誰鬥得過誰,最好來個合離,咱一拍兩散。


    揣著這個想法,霎時間,白諾覺的這也不算一件壞事,就當是把玩兒的地從城裏搬到村子裏好了。


    想通了這一處,白諾一個橫側,靠著轎子就睡了過去。


    日影照著西山,窸窸窣窣的打進轎子裏,落在白諾清俊雅致還帶著些稚氣未脫的臉龐上,頗有些歲月靜好的味道,以至於當那隻手的主人掀開轎門,見到這一景象時,竟怔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兒。


    “今日的喜酒怕是喝不成了,來日,再和鄉親們一醉方休,抱歉。”


    大手的主人輕輕的放下轎門,轉身對院子裏等著看禮喝喜酒的鄉親們歉意的說道。


    大夥兒隨著轎門的一隅往裏頭看了看,恰逢山風吹起,皆都看到了裏頭正唿唿大睡的白大公子,顯然是一點兒都沒把這事兒放心上,如此一來,大夥兒對這對新人的前景是十分的不看好。


    有了這種預知,大家紛紛向說話之人投去了一抹同情的眼神。


    大夥兒都知道,我朝雖可男男通婚,但畢竟男子無法生育,隻有女子才可,所以,一般娶了男子的家裏都是有一位正經的女主人的。


    現下,為了娶到這位白公子,白家和這應家做了交易,說是家中‘女’主人隻能是白公子,日後再過門的,都得為妾。


    大夥兒也都知道,鄉下人不比富貴之家,一生娶一人便足以,更何況,有誰會委身給一個莊稼漢為妾的。


    如此一想,這應家就要從此絕後了。


    想到此處,大夥兒反而紛紛安慰起這今日的準新郎來,一點都沒有被怠慢之感,待大夥兒說了好些‘寬心’之語,才紛紛離去。


    “你們也都迴去吧。”


    見鄉親們皆都散去,那人對抬轎的轎夫和一幹隨從淡淡的吩咐。


    眾人對他拱了拱手,一個個皆都散去。


    轎門再次掀開,裏頭的白諾睡的愈發香甜,嘴裏還在不停的呷吧。


    那人無聲一笑,眼睛一瞥,見白諾手上還抱著銀票和金銀珠寶,笑意愈發的深,到了最後,那笑,倒看著有些戲謔之意,因為,他上前一步,將白諾手裏的錢財通通給沒收了。


    接著,才把自己的準夫人抱在懷中,往屋中走去。


    轎子裏頭睡的委實不舒服,板子一直磕的難受,現下突然換了一個地兒,別提多舒適了,下意識的,白諾在睡夢中還弓著身子往應子玨懷裏拱了拱。


    這一睡,直接從日影西斜睡到了午夜時分。


    是以,白諾醒了後,滿足的伸了一個懶腰,可胳膊還沒捋直他便蹭的下坐了起來,也不環顧四周檢查一下自己身在何處,而是直接往自己身上摸,直到來迴摸了幾遍,確定自己隻穿著一件裏衣,且衣服裏一兩銀子的影子都沒看見時,才急了起來,忙又把這張不是很軟的床來來迴迴仔仔細細的找了許多遍,連臨近的衣櫥衣櫃都沒有放過。


    但,最後得到的結論是,除了自己的一些穿戴之物外,當真是沒有錢的影子。


    白諾三下五除二的套好靴子,立馬跑出臥室去找那什麽應子玨,他隱隱約約的記得,自己當時是被人抱出花轎的,若不是昨兒個一夜未眠,自己也不會困成那樣,以至於被人下了套。


    外間無人,白諾直往外衝,一把推開了那道竹門。


    霎時,冬風吹來,冷的白諾打了一個冷顫,大冬日的,外頭還似乎還飛著小雪,自己竟然就這麽穿了件裏衣就衝了出來,真是有夠笨的。


    白諾忙不丁的關門往後退,可門還未關上,就被一隻大手攔住了,伴隨著這隻大手出現的還有那帶著些冷漠卻也依然溫柔的嗓音。


    “這麽冷,怎的不穿衣服就出來了。”


    白諾頓了頓,仰頭看著那人,見他穿著一身簡易的玄色長衫,外頭裹著一件同為玄色的棉袍,一襲長發略略綁紮在背,抬眸眨眼間,令白諾心頭一頓。


    這人比畫像上還要好看許多許多,白諾不得不承認,自己答應爹嫁給他,一是受不了爹以死相逼,二就是看中了畫像上的那張臉。


    因為,那張臉真的太過誘人,而且,隱隱間,白諾總覺的看著有些熟悉,就好像一張十分大眾的臉,你總覺的在哪兒見過一般。


    現下,見到了真人,這感覺尤為強烈。


    “我發現,你的臉好大眾。”訥訥的,白諾看著關好了們,站在自己麵前足足高出自己一個腦袋的人,十分由衷的說道。


    “何以見得?”


    白諾見他問道,但手上卻沒停,提著自己的衣領就將自己拎迴了臥室,扔迴了溫暖的被窩裏。


    被這溫暖一包圍,白諾暫且原諒了他提著自己衣領的這一十分不禮貌的舉動,“看著很熟悉,總覺的在哪兒見過一般。”


    白諾如實的說道,他敢保證,自己還從未這樣實誠的說過一句話,可顯然對方和自己是有同樣的感覺的,因為,他聽對方說,“我同夫人的見解一樣,也覺的夫人的臉很是大眾。”


    白諾嘴角一抽,斜眼看著麵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想了想他揮鋤頭的模樣,不知為何,覺的挺好笑的,因為,這人的氣質和挖土委實不太搭調。


    但看他的穿著和屋子裏擺放著的物件,又覺的,也沒什麽不搭調之處。


    對了,我的錢。


    想到這重中之重,白諾唰的下仰起頭,表情豐富的瞪著著麵前人,很是不友好的質問道:“我的錢呢?”


    “沒收了。”


    白諾一滯,沒想到這人承認的這樣理所當然。


    “你憑什麽,那可是我的救命錢。”白諾氣的吼道,恰好對上那人輕輕的用眼尾掃了自己一眼,被這麽一掃,瞬間便將語氣稍微放和緩了一些,“我是說,不問自取視為盜也,你這行為不太好。”


    “你都成了我的了,你的那些身外之物自然也算是我的,何來不問自取之說?”


    白諾頓住,被他這話弄的嗆不出聲,隻看他拿過一旁的披風將掀開被子站在床上的自己裹了起來。


    “成親之前不得見麵,夫人可知我的名字?”


    聽他溫和一問,白諾才從方才的怔愣中迴過神來。


    “當然,應子玨,哪有即將深入敵營還不知敵營底細的?”白諾挑眉道,對他而言,自己就是來和這個叫應子玨的莊稼漢作戰的,隻有打敗了他,自己才能重迴過去那為所欲為的日子啊。


    “再叫一聲。”


    “應子玨。”白諾看著自己的手指,沒好氣的順口一嚷。


    感覺到對方好似沉默了,白諾正要看過去,就聽應子玨開口道:“深入敵營?這個詞倒是用的貼切。”


    白諾聽他這口氣,好似還頗為讚同自己,一時間來了興趣,看著他道:“怎麽?你想和我持續作戰?”


    “當然。”


    自信的簡直可以成為自負的口氣,堵的白諾一張俊臉一陣白一陣紅的。


    “所以,我們得先把戰事前的準備做足。”


    白諾不解,盯著這個看過無數遍畫像,也可算作熟悉的應子玨,道:“什麽準備?”


    話音一落,白諾見他靠近自己,貼在自己的耳畔道:“拜堂,洞房花燭。”


    白諾聽聞,表示...嗬嗬...


    一對龍鳳燭,一室旖旎情。


    白諾穿著出門時的大紅喜服,和應子玨一同對著他爹的靈位拜了天地,這本該是破天荒頭一遭,但白諾就是覺的,自己怎麽每個動作都做的這麽順溜。


    而且,奇怪的是,自己對這個應子玨竟然沒有一點陌生之感,看來,畫像看的多還是極有好處的。


    隻是,這戰前準備做的這麽充足真的有必要麽,又或者是,需要做這個戰前準備麽?


    盯著手中的交杯酒,白諾開始思考這個較為嚴肅的問題,可思考還未持續多久,就被人掐著下巴轉過了臉。


    應子玨隻略略一抬眸,白諾便鬼使神差的同他飲了這交杯酒。


    酒杯放下,白諾覺的自己有必要和應子玨約法三章,畢竟這門親事自己是被爹逼的,這洞房嘛,暫且就免了吧。


    “你今日也累了,那件事,我們有的是機會做。”


    白諾還沒找到措辭,就聽應子玨體貼的說道,心裏頭立馬放鬆了不少。


    冬日裏本就嗜睡,這麽起來一折騰,又是大半夜的,困勁兒漸漸的又襲了上來,嗬欠一直打個不停。


    白諾懶的動,就想這麽倒在床上,但沒想到這應子玨倒還挺體貼,見自己嗬欠一打,忙給自己寬衣解帶,將自己送進了被窩。


    “那個,你睡哪兒?”似要入眠之時,白諾問道,但應子玨用行動告訴了他答案。


    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應子玨,白諾嘴角又一抽,也罷,既然答應了爹,也拜了堂,這也避免不了,自己又不是女子,成天頂著名節過活,睡就睡吧,多個人還暖和些。


    “那睡吧。”


    白諾抬起手揉了揉眼,他的困勁兒一來,立馬就能睡著,隻是沒想到自己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竟還能如此自在,難不成自己潛意識裏已經做好了做農妻的準備了?


    白諾一麵糟心的想著,一麵毫無戒備的安穩的閉上了眼睛。


    “諾諾,到家了。”


    “嗯~”


    模模糊糊,白諾應了聲,將側著的身子一轉,變成了趴著。


    “別動。”沉重的睡意下,白諾出聲阻止了應子玨要動他身子的手。


    “趴著睡不好。”


    “屁股會痛。”


    應子玨放在他腰上的手,猛地一頓,待好一會兒後,才慢慢的滑向他的小臀,繼而輕柔的按摩起來,“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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