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後,魂魄離體到了地府,會記得自己七世的記憶,而這個鬼魂並非是生前積怨已深,而是到了地府後,憶起了自己七世前的事,故而那積攢了幾百年的怨氣,一下子驟然凝聚在身,才使得它化為鬼魂,憑著怨氣衝出了地府。


    而這鬼魂之所以識得白諾,正是因為七世前,白諾曾無意中救了他一命。


    “原來是你,我記得,你好像叫砍柴郎是麽?”白諾指著那飄蕩著的鬼魂,恍然大悟般的說道。


    那鬼魂笑了笑,糾正道:“是闞采郞。”


    白諾上上下下的將他打量了一眼,他記得當時自己因功力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故而特地離開青丘打算四處走走,去仙界溜達溜達。


    哪知才到太華山就見一個男子被綁縛在刑架上,正欲受刑。而自己嘛,也不是說救人,就是愛跟仙界作對罷了,故而順手拎走了這個砍柴郎。


    怎麽說也算是得見故人,現下的他也還是勉強算自己這一族的,所以,白諾心裏還是有些高興。


    “你的形體呢?”白諾指著他問道,不過想想也知道,形體肯定是因為逃出地府時被閻王那小子給打散了,怪不得隻有這麽一團。


    那砍柴郎認出白諾的身份後,一雙眼睛不再邪魅勾人,而是漸漸的趨於平和,同白諾說起話來,倒像在話家常一般,“帝君看來也遭遇了不小的變故,不然神魂怎會落在一個凡人體內。”


    聽到‘帝君’這兩個字,白諾那才叫倍感親切啊,自己可是有三百年沒聽人這麽叫過自己了,如果哪天應子玨也這麽喚自己一聲就好了。


    但想到那畫麵,白諾又覺的,好似有什麽不太和諧。


    “我的事你就別管了,天要黑了,趕緊準備溜吧。”白諾擺擺手,敘舊完了,該幹正事兒了。


    那砍柴郎見白諾轉身要走,一下子又飄到了他眼前,一對眼睛露出了祈求之色,“小的有一事想求帝君幫忙?”


    “等一下。”白諾擺手止住他的話,似想起了什麽一般,問道:“你在此逗留了這麽久,可有看見我那另一半神魂。”


    那砍柴郎聽了,搖了搖頭,這片竹林幽深綿長,是個藏身的好地方,若不是那夜出來覓食時不小心碰見了石岩他們,是決計不會被發現的。


    故而,他肯定沒見到那另一半神魂。


    白諾翻了個白眼,“幾百年都過了,你還是這麽囉嗦啊,沒見到就說沒見到啊,跟幾百年前你跟我哭訴時一樣囉嗦。”


    白諾頗不耐煩的搖了搖頭,這人類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就拿這個砍柴郎來說,七世前他可是太華山於鏊上仙的首席大弟子,結果因為那什麽‘人性’,被於鏊那老小子廢去仙身變迴凡人不說,還差點要了他的命。


    所以啊,這做什麽都不如做妖好,做什麽妖都不如做狐妖好,做什麽狐妖都不如做妖王白諾好。


    想著,白諾還美滋滋的扯了扯嘴角,好似忘了自己現在可是凡人一個,若這砍柴郎要對付他,那可是輕而易舉。


    “帝君,小的想借帝君的身體一用。”那砍柴郎自是不知白諾在想什麽,隻見他笑的賊賊的,有些奇怪和戒備。


    “你敢!”不過,白諾的反應還是夠靈敏,除了那次送應子玨出門失了離開的先機外。


    那砍柴郎突然飄到白諾的膝蓋處,似在跪求,“帝君知道,鬼魂無法在白晝行走,也見不得陽光,所以,隻有借帝君的身體,我才能避人耳目,早日上太華山。”


    白諾聽了此言,那可是火冒三丈,敢提出要附身在他妖王身上的,大概三界中就隻有這砍柴郎了吧。


    “這村子這麽多人,你不知道隨便找一個麽,這竹林外頭不就住著一個人麽。”白諾怒吼,吼完後才發現自己這話說的有點不對勁,那竹林外住的可不就是自己的應大腿麽。


    “我也試過,不過竹林外那人,不知是何方神聖,我近不得身不說,隻要靠近他十丈內,就會被他身上的氣息所震開。”


    那砍柴郎十分苦惱的說道,白諾聽了倒有些得意,愈發覺的自己這根大腿是找對了。


    “那你不知道換個人麽?”白諾很無語,這漫山遍野的農夫,隨便揪住一個,往人身上一鑽不就得了麽。


    白諾說完,那砍柴郎就沉默了。


    得了,這是完全看中了自己。


    確實,以白諾的條件,是個最好的附身主兒,他雖神魂失了一半,但體內那一半神魂若和這砍柴郎的鬼魂合在一起,那威力,雖說不至於打敗於鏊那個老小子,但去太華山搗搗亂還是可以的。


    所以說,白諾早該看出那小子居心不良了,人類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人一上來就套近乎,可不就是有目的。


    果然,我最討厭人類了。


    白諾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那鬼魂慢慢的從自己的膝蓋上飛了起來,看著自己時,雖眼中沒有惡意,但那非要霸占自己的私欲可是被白諾一覽無餘。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若這砍柴郎真附在他身上去了太華山,於鏊那老小子若是要殺這砍柴郎,自己可是得跟著遭殃的。


    我可不想還什麽都沒幹成,連青丘都還沒迴去一趟,就又這麽不明不白的嗚唿哀哉了啊。


    突然,應子玨那高大威武,豐神俊朗的模樣躥進了白諾腦中。


    那應子玨好像出來時就追在自己身後的啊,怎麽半天沒追來。


    白諾憤憤的想著,也不想想是誰特地在屋子後麵躲了半天,等應子玨跑遠了才躥進林子裏來的。


    “帝君,得罪了。”


    那砍柴郎話一出,周身那黃綠的光團就突然燃起了一圈鬼火,那雙眼睛更是紅的噴血。


    白諾心底一凜,整個人都被滯住,那砍柴郎已準備附體而來。


    可是,就當那砍柴郎要進入他的身體時,卻被一道白色的劍光劈開。


    白諾一扭頭,正好瞧見淩青擺了一個很帥的刺劍的姿勢,而淩青的身後除了站著那一群太華小子外,當然也站著應子玨。


    不過,怎麽說呢,現下天還沒有完全黑,怎麽應子玨那張臉卻黑的跟什麽似的。


    這砍柴郎因衝出地府時被閻王重創,故而法力很弱,此時被淩青石岩等人圍攻,立馬敗下陣來。


    不過,他倒是一直沒有說出白諾的身份。


    雖然討厭了一點,但人品,不,鬼品還行。


    白諾勉強給了一個好評。


    不過,那砍柴郎雖敗下陣來,但還沒被擒住,隻是被石岩淩青等人的真氣包圍在內,出不來罷了。


    那砍柴郎一雙鬼眼裏滿是滔天的怨氣,自己跟他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過,自己雖然也恨也怨,但到底還是要淡定些,不然,這麽衝動,哪裏複的了仇。


    “妖孽,還不速速就死。”石岩突然一聲凜然大喝,卻把白諾氣得不行。


    你這孫子,叫誰妖孽呐,本妖王生平最恨‘妖孽’二字了。


    那砍柴郎倒是個有骨氣的,如此多的真氣相壓竟還沒有魂飛魄散,這怨氣果然厲害。


    “封鳴死了麽,太華山輪到你們這些黃毛小子出來走天下了?”那砍柴郎哈哈的鄙夷大笑。


    白諾在一旁看著,嘖嘖嘖的搖了搖頭。


    你該慶幸是這幾個修為不高的小子,若換了旁人,哪怕是換了那根樹幹,一個人都能把你收了,不過,看在你這麽忠心的份上,幫你一把。


    白諾狡黠一笑,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應子玨一直注視著他。


    白諾的神魂已和這具肉身融合在了一起,所以,他體內流著的血是妖王的血,雖說少了一半的魂兒,效用沒有那麽強,但幫那砍柴郎對付對付這幾個太華小子倒是沒問題的。


    白諾左手微已握拳,指甲深深的在掌心裏掐出了幾個血槽,妖王生平第一次自&虐,就這麽無聲無息的奉獻了。


    這血一出,那砍柴郎便感覺到了,愣了會兒才反應了過來,故而感激的望向白諾。


    白諾斜睨著一對桃花眼,對這感激可沒興致,隻快速的將左手掌一翻,將其麵對前方。


    那砍柴郎憑著怨氣,也因著石岩等人的修為不夠,竟真的分出了一絲精力來吸白諾掌心上的血,隻吸了十滴便衝出了石岩淩青的包圍圈,朝林子外飛去。


    “快,追!”石岩憤恨的大吼,眼看就要收了他了,怎能讓他逃跑。


    眾人合力追趕,隻有淩青在越過白諾時,停下了腳,“白公子,你沒事吧。”


    白諾看了淩青一眼,算作了迴答。


    現下,見那砍柴郎已逃走,白諾無所謂的環視了下四周,心底複又掛念起自己那另一半神魂來。


    倒是得了這麽一個迴應的淩青有些尷尬,對著二人抱了一拳,這才轉身去追石岩。


    “淩公子,多謝你了。”一直沒有開口的應子玨,終於開了口。


    白諾一愣,這才想起,應子玨在這兒。


    淩青抿嘴一笑,“沒事,照顧好尊夫人,告辭。”言罷,淩青便禦劍朝石岩追去。


    見人都走光了,白諾才抬頭對應子玨道:“走吧。”可是,腿才從應子玨身邊邁過,胳膊就被抓住了,那力度,很疼。


    白諾有些惱,扭過頭,臉色寒冷的瞪著應子玨,可那聲‘鬆開’還沒出口,就見應子玨的臉色,十分難看,難看的好似有一大片烏雲籠罩在了白諾頭頂,壓的他喘不過氣。


    “大腿?”白諾不由自主的有些焉了。


    “迴家再說。”應子玨放下一句話,也鬆開了拽著白諾胳膊的手,麵不改色的負手前去。


    白諾有些懵,誰能告訴我,這個詞語是什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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