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章相繼醒來,我們在同一個病房。守在我們身邊的父母親戚朋友都驚唿起來,有的出去找大夫,有的激動的不知所措,有的發出了會心的笑聲,而我的母親則端著一碗粥不住地吹著,準備喂我進食。


    還是人間好啊,平日裏感受不到,而在這大病初愈的當口,卻發現竟然有這麽多人關心自己的安危,心裏暖暖的。我和老章不知道離家多久了,我們在那九層妖塔之中所發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夢。雖然,我有著懷疑一切的習慣性思維,但躺在病床上的,此刻的我已經沒有任何精力去想事情,一想腦袋就痛得要命。


    我環顧四周,沒有發現薛梅格的影子,不知道這小丫頭在這段期間都在做什麽?她有沒有想起過我?我看著老媽伸過來的湯匙,張嘴將其中的粥吞下去。我剛想要說話,卻感到嗓子發緊、發粘,渾身無力,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於是作罷,隻能躺在床上。


    這個時候,我隻感受到自己還活著,卻不能像活人一樣做事,這種痛苦就好比將死之人對塵世的留戀,又好似剛剛降生的嬰兒對滾滾紅塵的期待。


    我躺著,不能想事情、不能說話,好吧,睡吧,真希望睡一覺醒來,一切就恢複了從前的生活。


    我和老章就像殘廢一樣,在床上躺了大約一周的時間,此後,我們倆就能夠半躺在床上聊天打屁了。


    老章說:“翔子,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我們到底經曆了什麽?”


    “你已經全都忘記了?”正在嗑瓜子的我一抬眼說道。


    “怎麽可能?記得一清二楚!我記得我的靈魂還自己爬出了自己的身體,對了,你說你也是這樣,對吧?”老章說完就作迴憶狀。


    “可這些故事能講給誰聽呢?誰聽了這樣的故事會信呢?”我自言自語地說。


    老章坐起身,臉上帶著奸邪的笑容道:“你那小情兒啊,你說啥她信啥不是嗎?”


    我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道:“哪個小情兒,我這麽純潔······”


    “你不裝會死啊,就那個小薛老師啊。”他氣憤地說。


    我一聽到薛梅格的名字,就一陣心痛,一拳砸在自己腿上。疼的我直流淚眼,我本來是不想讓薛梅格多介入我的事情的。我不想拖累她。可是我心裏還是想她的,不知道這段時間她都在做什麽?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著急,有沒有想起過我,哪怕一點點,我心裏也會覺得好受些。


    我和老章正有一搭沒一搭的瞎聊,我媽和武裝部的那倆海軍陸戰隊戰士走了進來。他們臉上都帶著笑,大概是因為我們的複蘇吧。


    他們坐定後,我看著我媽欲言又止。我媽可真算是閱人無數啊,何況我是她兒子呢。她笑盈盈地說:“你是不是想問小薛?”


    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我媽就說:“小薛是個好孩子啊,你昏迷的時候,她一直都守在你的身邊。就是倔,我讓她迴家休息,她怎麽也不肯。這不,給累病了,在門診打點滴呢!”


    聽我媽這麽說,我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下來了,流到嘴裏鹹鹹的,可我卻覺得是那麽的甜蜜。


    與此同時,那兩個小個子海軍陸戰隊與老章正聊的火熱,猛然見到我這一幕,他們都停止了聊天,齊齊地看向我。老章還打趣地說:“看看看,我說什麽來著,那小丫頭對你忠著呢!”


    我學著東北話罵一句:“滾犢子!”大家就都笑了。那個小個子海軍陸戰隊,笑著說:“池班長就是有魅力,薛姐那樣的大美女,俺小河南這輩子都沒指望了!”這話聽著酸溜溜的,但在我聽來卻很受用。


    整個過程中,隻有一個人沒有笑,就是那個高個子的海軍陸戰隊。我偷瞄了他一眼,感覺這個人不知道哪裏給人一種異樣的感覺。不過我也說不清楚,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宜多想。不過,我看得出,他最與眾不同的是那雙眼睛,乍一看上去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但仔細一看卻發現那眼珠子上好像蒙了一層灰似的。


    不過,咱不能以貌取人不是?況且每個人都有自己與眾不同之處,人家就是不愛笑,不愛說話,你還能說人家犯罪了是咋的。


    這些想法其實在腦海裏隻是一瞬間閃過,臉上也並沒有流露出太多。我接著小河南的話說:“誰說沒指望了,我沒跟梅格找對象啊,你可以去追!”


    小河南就訕笑著說:“那我可不敢,要是搶了池班長你的女人,章部長還不得把我給揉吧揉吧吃了啊。”


    老章一聽這個就噗一聲把剛喝進去的水全吐了,大概是想起在九層妖塔之內,我把他揉吧揉吧塞到嘴裏的場景了吧。老章嗔怪地說:“就你話多!小心我現在就吃了你!”


    說到這兒,我老媽收拾好東西說:“你們聊著,我得迴去了,你爸還沒吃飯呢。”說著,跟其他人打過招唿就走了。


    我媽走後,我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的說:“小河南,我問你們一件事,你們是在哪裏發現我和老章的?”


    小河南臉上還是堆著笑,但卻麵有難色地說:“我要說了,你倆可別怪我啊?”


    老章斜了他一眼說:“少廢話,快說!”


    小河南咽了一口唾沫說:“下水道裏。”他左右看了我和老章一眼,繼續道:“不知道咋迴事兒啊,你倆在下水道裏都盤腿坐著,唿吸很微弱······”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然後呢?”


    小河南說:“然後就送這兒來了呀,你倆一直都是氣若遊絲的,可急死個人,對了,薛姐姐還哭了呢!”


    我一擺手道:“別扯那沒用的,之前呢?你們是怎麽發現我們的?”


    他哽住了,說不上來。


    那個高個子突然就說了一句:“那是個荒地,什麽都沒有!”


    我的思緒一下子銜接不起來問:“什麽?”


    那高個子竟然就不說話了。


    我又問:“那八郎茶社呢?”


    高個子說:“沒有,隻有一棟破敗的多層樓房。”看來他不是不說話而是不說廢話。


    老章突然就坐起來了,沒說話。我看他的手在不停地抖動。


    我走下床來,蹣跚著挪動到那個高個子跟前,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沉著聲音問他:“你到底是什麽人?”


    高個子仍然麵無表情地說:“區武裝部戰士,張素真。”


    那眼睛不躲不閃,看不出任何異樣。


    我打算采取密集型手段,製造出問話的緊迫感:


    “你怎麽知道那是個荒地?”


    “救援的時候,我在場。”


    “那是誰發現我們在下水道裏的?”


    “不知道。”


    “真不知道嗎?我看就是你發現的。”


    他不說話,搖了搖頭。


    我繼續說:“我們倆氣若遊絲,而且那裏又是郊區,任誰能發現我們呢?”


    高個子靜默了兩三秒鍾,仍然說:“不——知——道。”


    這個時候老章突然打斷了我的逼問:“翔子,你幹嘛呢?他們都跟我說了,是另有其人,偶爾發現我們倆然後報警的,你逼他幹什麽?”


    我本來也沒想拆穿這個高個子的身份,因為我壓根就不知道人家的真實身份,我隻是覺得這個人與眾不同而已。於是,我放棄了追問。盡管我還有好多好多的疑問,但是我現在不能把事情鬧僵,無論如何,他也是老章的兵。


    於是我擠出一臉笑容來,再次關注了一下他的眼睛,就挪迴我的病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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