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情人節那一天,我在花店門口遇到了一位小哥,我想去追求他可以嗎?”


    醫生趙崢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手上的鋼筆微頓,“為什麽想要追求他?”


    坐在他對麵沙發上的女人,頭發剃的隻比板寸長一點,如果不是那張特色分明的臉蛋,根本壓不住這個勞改犯的發型。


    女人的五官並不精致,第一眼看上去會覺得有些粗糙,細看之下,她的三庭五眼很是標準,那一雙大眼清湛有神,波光流轉之間,絲絲縷縷的靈氣就顯露了出來。


    稱得上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但是用個性來形容,更為適合。


    喬栩無聊地撥弄著指尖,這個習慣很不好,她的十指修長纖細,偏偏指甲坑坑窪窪的,仿佛被狗啃了一樣。


    “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那是一雙罕見的琉璃眼,仿佛能夠在他的眼底看到潮汐。


    迴想起那一次相遇,喬栩到現在還不能忘記那個男孩帶給她的衝擊力。


    她看到過很多好看的男人,卻沒有一個能夠讓她放在心上。


    那個男孩是唯一的例外。


    他的身材介乎於男孩跟男人之間,很高,也很瘦,嬌豔欲滴的玫瑰在他的手上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情人節的玫瑰花價格昂貴,但是他的生意卻很好,甚至於,他根本沒有露出什麽笑容。


    隻能說,有顏值任性,就憑那張臉,多的是人願意買他手中的玫瑰。


    喬栩他爹給她開了一家花店,讓她打發無聊的日子,每天跟花待在一起,她早就有點膩味了。可在那一刻,她卻有一種衝動,想要將男孩手裏的玫瑰統統買下。


    有這樣想法的顯然不止她一人,她正要上前,一個女生搶先將她想做的事做完了。


    喬栩身形一頓,麵無表情地收住了腳步。


    那個女生,不是別人,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喬安安。


    喬栩迴過神來,表情在一瞬間有些淡漠,“我不喜歡我那個妹妹。”


    對於她的思維跳脫,趙崢早已習慣,親切而溫和地問:“安安活潑開朗,熱情善良,也是眾人眼裏的開心果,為什麽不喜歡她呢?”


    喬栩沒迴答,隻是挑起眼似笑非笑,“醫生,我知道你喜歡我妹妹,不需要這麽誇她的。”


    趙崢被噎了一噎,伸出拳頭抵在嘴邊,輕輕咳嗽了一聲,轉移話題道:“那你想追求的那個男孩,你有他的消息嗎?”


    “當然。”


    提起這個,喬栩眉眼之間閃過了一絲得色。


    她後來暗中調查過他,是s市美院的學生,也是喬安安的大學同學。


    趙崢思考了幾秒,低著頭記錄了幾行字,女人的迴答太過簡潔,讓他有些無從下手。


    ——扣扣扣。


    喬栩屈指敲打著茶幾,這是她不耐煩的表現。


    趙崢再次扶了扶眼鏡,道:“好了,今天的這次心理諮詢就到這裏了。”頓了一頓,繼而道:“喬栩,下個星期一,別忘了準時過來。”


    說罷,他起身,朝著喬栩伸出了手。


    睨了眼他伸來的手掌,女人懶洋洋地一笑,她笑的時候,眼角的弧度微微上揚,給她平添了一絲慵懶的風情。


    如果她留長發的話,應該會很有女人味。


    這個想法剛在趙崢的腦海一閃而過,喬栩便起身握上了他的手,雙目平視著他,“再見。”


    趙崢在男人當中不算矮,但是喬栩太高了,淨身高保守估計有175,兩人站在一起,倒顯得他矮了一截。


    放開手時,喬栩撥了撥額前的短發,彎身拾起了她的牛仔包。


    走了幾步,她步子一停,沙啞的聲線悠悠的在房間裏漾開。


    “醫生,我沒有病。”


    ***


    出了心理諮詢室,喬栩看了看天,冬日的陽光還算溫暖,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喬栩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


    她吹了一聲口哨,坐上了她的座駕——一輛70年代的限量款老爺車。


    軍綠色的車身,發動機什麽都是原裝的,開起來會發出突突突的聲音,喬栩不圖別的,就喜歡它的外形,複古、霸氣。


    她的喜好一向古怪,記得當時跟喬鴻生提起的時候,他隻是皺了皺眉,沒反對。


    似是想起了什麽,喬栩嘴角的笑意微斂,她不笑的時候,臉部的線條有些緊繃,給人一種高冷的距離感。


    當然,她大多數時候是笑著的。


    將車開到s大美院的時候,學生們陸陸續續地從食堂裏出來了。


    路過那輛造型奇特的老爺車時,他們免不了會瞧上幾眼,然後竊竊私語著什麽。


    這輛車,已經連續三天出現在男生宿舍樓下了。


    對於別人的側目,喬栩習以為常,她徑自打開車門走下了車。


    利落的短發,被陽光曬成了金色,喬栩的五官深刻,高鼻大眼,就這麽姿態閑散地靠在了車身,有一種雌雄莫辨之感。


    無視周圍各種各樣的目光,她神色如常地掏出了一支煙夾點上,半眯起的眼睛裏浮現出了一絲愜意。


    她的嘴唇很性感,厚度適中的唇瓣微張,一個個漂亮的煙圈就從她嘴裏吐了出來。


    察覺到有一道專注地目光在看她,喬栩微微側頭,陽光勾勒出的那半張側臉,堪稱驚豔。


    右側的角落,站著一個留著齊劉海的女生,臉頰分布著幾顆淡淡的小雀斑,不過很可愛。


    喬栩衝她眨眨眼,輕輕一笑,那個女孩的臉頓時變得通紅。


    美院的男生雖然也吸煙,但是像她這樣明目張膽地在校園裏吸煙的,畢竟還是少數。


    “那人到底是男的女的?”


    “我猜應該是女的吧,你看她沒有喉結。”


    “瞎說,也有男生雄性激素缺乏,喉結不突出的,而且你看他剃了個板寸,又長的那麽高,怎麽可能是女的。”


    “誒,你說她那輛車是什麽型號的車,我怎麽沒見過啊?”


    ……


    故意壓低了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喬栩置若罔聞,繼續等待著她的小情兒出現。


    小情兒是她給那個男生取得外號,親昵又帶著寵溺的一個詞,會讓人有一種他們之間很親密的錯覺。


    事實上,喬栩都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他也一定不認識她。


    可那有什麽關係呢。


    既然所有人都在等著她發瘋,那她偏要活得開心肆意,惡心一下他們也是好的。


    人群中又傳來了女生小聲的驚唿聲:“快看,穆亦澤來了。”


    “啊,真人真的好帥啊。”


    原先那些看熱鬧的人紛紛湊了過去,隻剩下幾個男生有些嫉妒地撇了撇嘴。


    “切,長得再帥又怎麽樣,還不是窮光蛋一個。”


    那幾人的嘲笑聲落到喬栩的耳邊,突然就變得刺耳起來。


    她目光涼涼地朝他們刺了過去,幾個男生忽地噤聲,隨即有人低聲咒罵了一句:“神經病啊。”


    很快,喬栩身邊的人漸漸散去,偶有學生朝她這邊看來,也不過是多看了幾眼。


    冬末初春的正午,空氣裏夾雜著絲絲的冷意。


    喬栩重新將目光朝人流湧動的中心看去時,隻掃到了那個男生的漸行漸遠的背影。


    她知道他叫穆亦澤,單親,有一個身體殘疾的母親。


    可她還是想認識他。


    ***


    迴到寢室時,舍友們還沒有迴來。


    穆亦澤拉開了簾子,陽光肆無忌憚地落到了他的身上,卻並不覺暖。


    他拉開窗戶走到了陽台,將掛在衣架上的衣服收了下來,轉身之際,眼角的餘光又一次地落到了遠處的那一輛老爺車上。


    距離隔得有些遠,隻能模糊地看到有一個瘦長的身影倚靠在了車身。


    想來,應該又是什麽有錢公子哥追求女人的手段吧。


    穆亦澤淡淡的收迴了目光,轉身離開了陽台。


    等到那一抹影子徹底消失不見了,喬栩才意猶未盡地收迴了視線。


    她覺得自己有點變態。


    派人跟蹤一個男學生,調查他的背景,而現在又開始偷窺他。


    也許,她真的離神經病不遠了。


    喬栩撥了撥她的短發,頭發紮在了她的掌心,刺刺的。她想,不知道以這樣的形象去接近他,會不會被他反感。


    下午花店沒有什麽生意,喬栩就開著那輛招搖的老爺車,慢悠悠地在外頭兜風。


    她比喬安安大了三歲,喬安安這個年紀正在享受著美好的大學生活,而她的生活作息卻跟個老人差不多。


    因為開了個花店,她整天侍弄著花草,看看書散散步,順便玩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她每做一件事都很投入,學東西很快,就是什麽事都隻有三分鍾熱度。前不久她專門請老師學起了魔術,這才沒過多久,她又擺弄起了陶笛。


    喬鴻生覺得她玩物喪誌,她卻自得其樂。


    兜風兜得差不多了,喬栩琢磨著應該迴去了,就在此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一看備注,是她唯一的閨蜜毛貝貝打過來的。


    與她的愛好相反,毛貝貝是一個愛泡夜店的女孩,性格大大咧咧,很講義氣。


    她們之間的相識也算是機緣巧合,由於毛貝貝穿著性感,那時正被一猥瑣男纏住,喬栩看不過去出手替她解圍,情誼就此結下。


    “說吧,什麽事?”


    喬栩不用猜都知道,毛貝貝打電話過來準是來找她幫忙的。


    “喬栩,江湖救急啊!”電話裏的毛貝貝聲音壓得很低,估計是躲在什麽地方給她打的。


    “嗯。”喬栩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我媽給我安排了相親,但是你也知道,我是個外貌協會,相親對象長得太老了,看上去起碼得有四十的樣子,而且他——”


    “行了。”喬栩打斷她,“說重點。”


    毛貝貝在電話裏頓了一頓,聲音隻有蚊子那麽小:“喬栩,你能不能過來假扮我男朋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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