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望了。司機似乎沒有馬上要停車的意願,沉默了好半天,心懷不滿的說:“算了算了,人家外地小夥子來我們這麽遠不容易,兩塊錢幹嘛逼死人,算了算了,以後出門注意啊小夥子。”


    此話一出,售票員就沒說什麽了,努了努嘴到後門空位坐下了,好像是刻意與我保持距離。我心懷感激的看著司機,他全神貫注的開車,麵無表情。


    咦?剛想跟他道謝,話卻含在嘴裏怎麽也出不來了,因為我發現了異樣。


    如果一天之內遇見了一次異樣,還可以理解,如果接二連三的出現異樣,我就差不多已經瘋了一半。


    看那司機的側臉,赫然就是我在彎月山遇見的另外一人——劉殿臣,那個話癆子,草根攝影藝術家。


    即便晚上車內燈光幽暗,但那側臉還是太像劉殿臣了。我對這人印象很深,此人一眼看上去熱情厚道,細看之下眉宇卻透露出一股不易察覺的jian險多心。再看這司機,無論怎麽看眼耳口鼻都和劉殿臣幾乎一模一樣,雖然過了六年了,但有些迴憶還是能被ri後的相關場景猛然激起的。


    我的世界仿佛崩塌了。怎麽了,為什麽會這樣?我到底經曆了什麽?


    可能是看司機看的久了,他的眼角瞥到了我,本來麵向道路的臉完全轉向了我,雖然隻有不到兩秒的時間,但足以讓我辨別一個曾經的故人,他的轉頭更應證了我的想法,他就是劉殿臣,或者說,他長得跟劉殿臣一模一樣。


    我已經不敢再去看車上其他人了,我怕他們都會變成於小、江月、呂海婧、張興,還有張盛他們。


    仿佛漫長的像是過了一個世紀,我終於到了縣城,跟司機道謝後,我逃一樣衝出了車,混亂的世界已經衝散了寒夜的溫度,我隻覺得自己被包圍在一個怪物叢生的世界裏,每走一步都揣摩現在的生活是真是幻。


    跌跌撞撞到了旅館門口,我竟不敢拿鑰匙開門,我怕裏麵的衛川忽然變成彎月山裏的土著。


    好在沒有,我打開門,開燈,那貨依舊還睡在床上,隻是睡姿不同於我走之前的樣子。猛喝了兩大口水後,我粗暴的拍醒了他。


    他睡眼朦鬆的看著我,見我滿臉死人一樣的呆滯,他立馬清醒過來:“你怎麽了?”


    我一時間竟不知道從何說起,搖了搖頭說沒什麽,我們去吃飯吧,都餓了。


    好好,等我刷個牙洗個臉,換衣服!


    看著他興衝衝的被尿憋的跑進衛生間,我難言對他的羨慕,普通正常的生活該多好啊。又分外的掛念運塵,多麽想跟她傾訴自己的遭遇。


    我們找了附近一個小餐館點了兩個菜,都很便宜。衛川胃口大開,吃相盡顯,我卻怎麽也提不起勁,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每次都由他引發的話題。


    他終於發現我不對勁了。“靠,你失了魂了?想媽媽了還是怎麽著。”


    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吃飯吧,迴去再跟你說。”


    他沒說話,算是隨我好了,低頭吃他的大餐,沒幾下就將幾個菜吃的隻剩下辣椒大蒜,擦了擦嘴,就和我勾肩搭背迴去了。


    原本想瞞他一下的,現在實在禁不起錯亂現實的摧殘了,就將今天下午的所有遭遇一股腦的統統全告訴他了,他聽完以後,也是驚訝的沉默了好幾分鍾說不出幾句流利的話來。


    “我覺得,肯定有yin謀,我們不妨從最開始來推理一下。”他擺出一個學者的姿態來,滿臉認真。


    我們白天睡了覺,因此晚上也不覺得很困,直到時鍾擺出了直角,三點半了。


    我們分析討論了整整一個晚上,衛川帶了一台平板電腦,事情的眉目,開始初見端倪了。


    “睡吧,困了,明天跟你一起去見運塵。”他邊打哈欠邊說。


    “好!”我將自己裹進被子,好久沒覺得這麽溫暖過了。


    46


    我們隻睡了五個半小時,早上九點鍾的時候,我們紛紛醒來。外麵的陽光she進窗戶,衛川顯得比我還要jing神飽滿,醒來剛伸了個懶腰,就迫不及待的打理起來。


    “怎麽這麽興奮?”我白了他一眼。好像趕著去見運塵的不是我而是他。


    “你以為我想見她啊,我是抑製不住揭開真相的興奮。”他迅速傳好了衣服,我的下半身卻還在床上。


    “別瞎忙活了,我都沒給她打電話呢,你知道她住哪?”


    “那倒是不知道,不過她絕對會接你電話的,放心好了,她的意圖我已經洞察的很透徹了。”


    我靠著手機的左耳終於不再是空洞的滴滴聲了,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就如同衛川說的那樣,運塵非但原諒了我昨天的失約,反倒向我陣陣安慰,說她立刻就去我們所在的旅館找我們,叫我們在那邊等就好了。


    衛川壞笑著看了我一眼,表情在說:看吧,聽我的絕對沒錯的。


    等待的過程又是十分漫長的,我從隨身攜帶的行李中取出我的第一本小說,準備當做見麵禮送給運塵,除此之外我還真沒有什麽東西送她了,誰知道她來的這麽倉促呢。


    那不厚的本子凝聚了多少心血啊,等下我得好好謝謝她。


    衛川看出我心神不寧,索xing不停的和我東扯西扯,我卻滿心都付諸等待中。三十五分鍾後,樓下服務生傳喚:有人要找這個房間的客人。


    我們急匆匆下樓,一下就在門邊看到她了。她穿著一件印有兔斯基圖案的t恤,雙手插袋,長發垂在肩上,微笑的看著我們。


    終於見麵了,運塵,還是應該叫小雲?


    我還是更喜歡叫她小雲這個名字。


    “嗬嗬,原來所有的一切都被你看破了,你真厲害!”小雲重重錘了一下我的胳膊,衛川凋零在風中,狀似電燈泡。


    運塵就是小雲,小雲就是運塵。命運將這兩個人重合在一起,是我昨天晚上才知道的,這多虧了衛川的幫忙。我匆匆向小雲引薦衛川,說還是多虧了這個大帥哥的幫忙,我才知道,原來運塵就是小雲。


    實際上我心裏也非常感激衛川,他總能出其不意,帶給人無盡的驚喜。


    小雲準備帶我們去她小鎮那邊的家裏坐坐。一個多小時後,我們被請進了小雲的家,果然不出我所料,這裏的環境布置,和當初在彎月山時候所看到的她的那個家,一模一樣,隻是沒有二樓罷了。


    盡管這樣,我還是在心裏暗暗感歎,有時候真相在成為真相之前,的確非常令人難以相信。


    我端詳著她住所內的所有擺設,當即有一種身處彎月山孤房中的錯覺,窗外的陣陣山風,都好像聲聲在耳。


    “張叔呢?”我邊吃著小雲為我們端上來的水果邊問她。


    “嘿嘿,你傻了?哪有什麽張叔張伯的,我已經一個人在鎮上住了好幾年了,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在這裏我能靜下心來搞我自己的東西。”


    我和衛川暗暗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就更為順理成章了。


    “吃夠了吧?”小雲睜大眼睛看著我們倆。“告訴我,你們怎麽知道運塵就是小雲的?”


    我知道這樣的話還是得衛川來敘述比較好一些,當即給他使了個眼se,沒想到麵對小雲的眼睛這家夥反倒怯場了,吃著香蕉,差點嗆到。


    算了,這個艱巨的任務,還是由我完成了。


    “還得從昨天算起,昨天晚上之前,一切我都還是雲裏霧裏,直接引發我探索yu的,是我昨天在你所在的小鎮遇見了兩個熟人:一個酷似錢輝的街頭混混和一個酷似劉殿臣的公交司機,晚上迴來,我就將這兩個人聯係到了一起,進而慢慢推斷出那個幕後的主導就是你,小雲。”


    “嗬嗬,可以說你們比較聰明,但這一點不能用來當證據吧。”


    “確實不能!”衛川可能覺得自己屈居幕後,有所不甘,吃完香蕉就開始搶話。“他以前在他的住所附近聲稱遇到了兩次彎月山裏的小雲,第二次還差點抓到她,並繳獲了她的衣服,衣服裏還有一張名片吧,名字叫什麽江士之,我想了想,這個文字遊戲還真是很有趣,將小雲的‘小’和變形後的‘士’結合,就是‘塵’字,再將‘雲’和‘之’結合,就是‘運’,運塵,就是這麽來的,沒錯吧小姑娘?”


    小雲連連點頭,“是的,其實我的小名也是叫小雲的。”


    衛川接著說:“我昨晚特意用翻牆軟件去一個國外權威的科技網站,終於查到了那家‘恆遠生物工程科技有限公司’,更發現了你的大名,更令我驚訝的是,你居然就是曾經那個控製別人潛意識的科學家的女兒,他隱退之後,你接過他的衣缽,表麵當一個暢銷書作家,真正的心思基本都花在你父親的研究課題上了,那就是運用一些手段給一個人強行注入一段潛意識,讓他堅信不疑的認為經曆過那段你給他的記憶中,當然他本人還是在按部就班的過他自己的生活,隻是他自己不記得罷了。”


    “哈哈,太jing彩了,我以為要是我永遠不找你見麵,你會一輩子蒙在鼓裏吧,大作家?”她壞笑著看著我。


    “可能吧,我很奇怪既然知道見到了你一切都會被揭穿,你為什麽還不拒絕我來見你?”


    “讓你知道秘密又有什麽不好的呢。”


    想想也是,六年了,秘密保守久了也會累的。


    “所以後來”我接過衛川的話。“你就拿我做實驗,臆造了我在彎月山裏的那段慘痛的經曆,所以那幾天我的經曆都是假的,結束之後,你再將我恢複正常。可是,我想問你,那天我的鄰居說看到你將我送迴家裏,是怎麽迴事?”


    “呃……這個嘛,嗯,這要算我整個計劃的失敗部分吧,因為你受到我的潛意識控製太深,當我想結束潛意識時,你的身體出現了反常反應,因為不適應結束,身體不自覺的開門走到了門外的大街上,並且是在你睡覺的時候。”


    “你又是怎麽知道我的家的,還把我送了迴去?”


    “很簡單,這個是我爸幫我的,你的位置,可以從你電腦所在的ip地址獲知,從選你作為實驗對象到結束實驗,他都功不可沒。”


    我不說話了,自己成為試驗品,該喜還是悲哀?


    “事到如今,我就全告訴你好了。”小雲起身關了電視,房間內霎時間安靜下來。


    “幾年前,我雖然暗地研究父親的課題,但也愛上了寫作,在彩痕書社結識你之後,我就很佩服你的文采,可惜的是,後來你居然不寫了。我當時就很鬱悶,為什麽要輕易放棄一件本來可以成功的事情,那時正好父親的研究成果再一次被完善,我就想找個人做實驗,不知怎麽的就想到了你。”


    “嗬嗬。”我傻笑。“你這是侵犯人權。”


    “哈哈,說得好,告我去吧,你能拿出什麽證據讓法官相信你?”


    我不說話了,聽她說下去。


    “你辭職之後的第二天一直到你返迴社會的第二天,這段記憶完全由我加入。但這段程序還不夠完美,彎月山裏你遇到的那些人,都隻能按照現實人的模子創造,而不能隨意創造,我就選取了離我最近的鎮子上的幾個人為模板,包括我在內,至於那個麵部毀容的小雲,故事需要罷了,你會很奇怪她為什麽有的時候戴麵具有的時候不戴吧,這是這個程序最大的漏洞!”


    “也就是說你這麽做,完全是為了激起我的寫作靈感?”


    “嗯嗯,後來你不是成功了麽。”她看了一眼我給她的書,翻了兩下,放進包裏。


    “總的說,這個程序還需要進一步完善,不過你放心,不會再用你來做實驗了。”


    我苦笑,衛川插嘴:“你最好小心為妙,你的父親因為幹這個可是被全美國通緝呢。”


    “不怕,他神通廣大,通緝算什麽。”小雲笑著,再度打開電視,裏麵正播放電影《肖申克的救贖》。


    今天之後,我大概也被救贖了。


    三天後,我們離開了小雲所在的城市,坐上了通往歸程的火車。


    “哥們,遺憾麽,那丫頭好像眼太高,看不上你哈!”衛川摟著我的肩膀,用他那滿是孜然味的大口對著我說話。


    “哼,我還不稀罕她呢,主頁上用別人的照片騙了我這麽久,她真是太狡猾了,而且這麽聰明的女人,不適合用來拍拖。”


    “是你太笨了。”衛川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誒,你說你在你家附近看到她兩次,這該怎麽解釋?”


    “還說我笨,你簡直就是蠢!她用我做完了實驗,肯定是迴來看看我的狀況如何,後來覺得沒事,就迴去了。”


    “這娘們真狡猾。”衛川啃了一口香腸,自從上了火車他的嘴就沒消停過。


    “別貶低自己了,誰敢說他有我們聰明呢?”我yin笑著從口袋裏模出手機,手機裏第一段錄音文件,已經從造訪小雲家的時候開始創造了。“拿著個給jing方,她玩了我這麽久,我不能任由她繼續害人了。”


    實際上這是我們兩人共同的計劃,當所有的真相清晰的時候,也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火車駛向無窮無盡的遠方,一步一步接近家的坐標。湛藍的天空下,車窗外的天地澄澈的如同油畫。


    (全文完)


    47


    《彎月門》番外篇


    《坍塌》


    多年以後,我依舊穩穩的呆在以前的公司,不僅如此,而且步步高升,已經做到了地區經理的位子。幾年前我認定自己不是做這份工作的料,並且一定會離開這裏去追求自己想要的那種生活,現在我才知道命運是不會被任何人猜透的。


    出於工作安逸的緣由,我在閑暇之餘又開始燃起曾經的創作**,再不燃起,我恐怕自己這把火就要隨著自己消逝進棺材了。


    這幾年由於專注於工作,雖沒有放下寫作這個夢想,但寫來寫去也是小打小鬧,換的稿費當零花錢,久而久之對此就有些戲謔的味道了,沒有當初狂熱執著的勁了,可能這得賴於我工作上的順利,如果工作不順利的話,如果我處於艱辛掙紮的生活狀態,可能自己對於夢想又會是另一番景象了。


    於是在溫暖的四月四號,我在下班吃晚飯之後沒有給女友小惠打電話,而是打開電腦,悅耳的開機音樂響起之後,我打開了許久沒動過的rd文檔。


    看著簡潔的界麵,一閃一閃的小豎線,我開始打起第一個字。


    萬。


    不不,打錯了,是“彎“。


    然後是“月”,然後是“門”。


    之所以要選擇這個對於自己來說老套的不能在老套的題材搬出來寫,完全是因為我還沒有釋懷。我覺得彎月門事件給我的靈感遠遠不止那個事件的前後那麽多,通過那段光怪陸離的經曆,我大腦的毛細血管可以一下子衍生出很多怪誕的連自己都佩服的情節。這在我經曆彎月門事件之前是完全不曾有過的,甚至可以這麽說,與我現在的構思相比,彎月門事件前我寫的小說,那都是兒童故事。


    不管觀眾接不接受我再度寫《彎月門》吧,如果我還有觀眾的話,我都會繼續寫下去,哪怕沒有一個人看,就當是寫給自己看吧,或者是若幹年以後留給自己的後代讓他們邊看書邊罵我說你怎麽那麽年輕就那麽**。


    有的時候寫作的願望沒有那麽現實,僅僅是為了想寫而已。不知不覺的我就將幾千字的大綱寫好了。剛寫好,我一看時間,八點了。兩三千字磨磨蹭蹭寫了幾個小時,看來現在真的不能跟原來相比,我不禁在心裏暗暗歎了聲:老了。


    去廚房裏衝了杯咖啡出來,我這才拿起手機給小惠打電話。


    小惠在市裏開了一家寵物店,她家有好幾處房產,光靠房租就能將ri子過得不錯,開寵物店僅僅是因為她喜歡寵物。我們在兩年前認識並相戀,我們自認為應該擺月兌那種世俗的戀愛,因此對於不能按時打電話給對方這種小事我們都不會放在心上。


    “喂,下班沒有?”打電話給她的時候我杯子裏的咖啡剛好喝完。


    “哎呀,你什麽時候打電話不好偏偏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我跟你說店裏跑了一隻貓,我在找急死了,那是人家寄養的貓,你有沒有看到它啊,它叫奇奇。”


    “哦,我等下就出去看看,看到貓就問:你是不是叫奇奇呀。”


    小惠似乎沒心思跟他開玩笑。“你現在趕快過來啦,你在家幹嘛啊,吃飯沒有,吃了就過來幫我一起找貓,我猜它應該不會跑好遠的,它好乖的。”


    “啊,不是吧。”我哀嚎一聲。“這麽大的城市上哪去找一隻貓啊,你怎麽會讓它跑了呢,那麽大一隻貓,你真是的,我累死了,你真是個蠢蛋。”


    “你才是呢!你現在趕快跟我過來,快點啦。”


    小惠的語氣愈發可憐,讓人無法抗拒,而我不跟她頂兩句嘴是不會舒服的,於是說:“有什麽獎勵。”


    “你快過來,不管找沒找到就給你獎勵。要是找到了,就讓奇奇親你一下。”


    “我靠,這算哪門子的獎勵。”與此同時我的心跳加速。“嘿嘿,如果沒找到呢,是不是你親我?”


    “要是沒找到就叫撒尿親你一下,哈哈。反正你給我過來,你不過來你就死了。”說完掛了電話。


    撒尿?那隻白癡一樣的中華田園犬?開什麽玩笑!


    能去見小惠,我還是內心高興的,雖然今天一天cao勞原本想下了班好好休息一下的,但小惠叫我去給她幫忙找貓,這還是義不容辭的。我換上外套撒了泡尿,邊撒尿邊想小惠店裏那條名叫撒尿的狗,心想那條狗肯定是狗主人充話費給送的。


    關了燈,剛打開門一條縫,我發現門外有陣小小的sao動聲。


    這sao動不同尋常,不像是人發出的,因為人沒必要發出這麽細小瑣碎的聲音。肯定是外麵的野貓野狗躲到這睡覺來了。果不其然,剛開始,一團黑乎乎的小東西就在我房門不遠的地方窩著。


    我一看過去,它也看過來。一雙小眼睛和我炯炯的大眼對上,原來是隻夜貓。


    小區裏因為垃圾多,且沒有狗,沒有人趕,故貓多,如果是往常,我看到一隻貓在我家門口,一定習以為常。但今天當聲控燈因為我的開門聲亮起時,我看到的是一隻與眾不同的貓,雪白雪白的,坐起來看著我衝我無規律的晃著尾巴,叫聲也聽著發甜。這絕對不是小區那種吃垃圾的貓。


    難道是誰家寵物跑了出來?我迴想起剛才小惠打電話跟我說貓跑了,心想不會這麽巧吧,這貨莫非就是什麽奇奇?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我走出門去模了模小貓,小貓很乖,也不躲,就那麽讓我模,還舒展著身子,我成了免費按摩師。


    看著挺好玩,我索xing將那貓抱到家裏。這貓確實幹淨可愛,開了燈,看的更清楚了。我去廚房拿了一點剩菜給它吃,起先它疑惑的望著我,又望了望食物,然後用鼻子嗅了嗅,用舌頭舌忝了舌忝,終於開始小口小口的開動。


    我邊模邊看它吃東西,右手不自覺的伸進衣服口袋拿出手機,撥通了小惠的號碼:“喂,小惠,告訴你件事,我撿到了一隻貓。”


    “什麽貓?你別騙我,趕快過來,磨磨蹭蹭的怎麽,你再不來我就哭了。”


    “我騙你幹嘛,我真的撿到了一隻貓,白的,剛開門就在那,我現在把貓弄進來了,給它喂了點東西吃,不像是野貓。”


    “奇奇也是白se的。”小惠沉默了幾秒鍾,似乎在想該不該相信我的話。“那貓什麽樣的?沒那麽巧吧?”


    “小耳朵,小鼻子,小嘴巴,小眼睛,哦不,大眼睛。”


    “你說的是廢話。這樣,你趕快拍一張照片給哦,要拍正臉,馬上發給我,快快。”


    “哦哦。”我掛了電話,拍了一張小貓的頭像,傳給了小惠。


    不到一分鍾小惠打電話過來。“哇,真是啊,真是奇奇,一模一樣!我記得,你是怎麽發現它的,我愛死你了,嘿嘿,明天一定讓奇奇親你一下。”


    “切,我才不要呢。”我看著貓吃著剩菜的髒嘴。“你不覺得很詭異嗎,怎麽會這麽巧,我懷疑這隻貓隻是長得像奇奇罷了,不一定是,天下的貓不都長得一個樣。”


    “你懂個鬼!我肯定沒看錯,而且就算不是奇奇也沒關係,它跟奇奇一模一樣,到時候貓主人也認不出來。你今天晚上把貓好好看著,別讓它跑了,明天給我送過來。”


    我心裏暗歎麻煩事真多,嘴上不情願的答應著。那頭的小惠似乎顯得非常開心。“那我掛了哈,我媽還在家呢。”


    電話掛後,世界寧靜,隻剩下小貓舌忝碗的聲音。這死貓。


    我和小惠同在一個城市,之所以不**,是因為小惠的媽媽病重,她必須在她臨時租住的住所內照顧媽媽,而我如果搬去她那邊,一來不方便,二來離上班地方太遠。我們早就商定明年一起買房住在一起,現在暫時的分居並未影響我們的感情,我們一個禮拜至少有三次見麵機會,而買房對於我們隻是時間問題。


    我將小貓抱起來,使勁的捏了捏它脖子後麵的肉,又將它的尾巴繞來繞去,把玩了十幾分鍾,它似乎煩了,我獰笑著,真有意思。


    我用紙盒子給它弄了個窩,將窩放在陽台上。此貓不愧是寵物,非常乖巧,沒多久就縮成一團睡了。


    安頓好貓,我打開電腦,開始準備創作我的第一章節。


    我輕輕的念著大綱上的一行行字,牆上的石灰突然掉了一點下來,落在我的鍵盤上。


    48


    奇怪。我望了一眼牆麵,怎麽會有石灰落下來,說現在的建築基本都是豆腐渣,真的沒錯。


    我將所有的燈光關上,隻留下電腦屏幕光。聽說很多恐怖小說作家在寫作時候都喜歡關著燈寫,意思是這樣能給他們帶來不一樣的靈感。而我關上燈以後卻沒有其他靈感方麵的感悟,隻覺得眼睛更累了。


    打完了一章,我就開始開燈揉眼睛。這樣下去還得了,本來眼睛就不好,再關燈寫小說,年過半百就要成瞎子了,那些恐怖小說家沒有幾個是懂得養生的,我可不一樣。我這麽高傲的想著,到客廳打開冰箱,從裏麵拿出一個蘋果來削皮啃了起來,打了這麽久字,也該累了,放鬆一下。


    我打開qq,現在是晚上十點鍾,對於我這個不到十二點就不會睡覺的夜貓子,現在夜生活才過了一半。我吃著蘋果,胡思亂想著,突然想到以前在網上看過的一則禁忌:夜裏十二點削平果,在削完之前蘋果皮不能斷,否則將有血光之災。再看看我手上啃得奇形怪狀的蘋果,心裏突然抖了一下。


    該死,自己怎麽想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這些都是小兒科,隻是嚇嚇貪玩的孩子早點睡覺或者哄騙小女生,不是麽。而這個瞬間的念頭喚起了我的**,好久沒在那個恐怖靈異的群裏聊天了,也不知道還有幾人記得隱退江湖的我。


    於是我點了一個摳鼻的表情,在恐怖靈異群的聊天窗口發送了出去。


    剛發送不到一秒中,自己的小表情就被一大段刷屏文字遮掩了。靠!我暗罵一聲,興致一下就沒了,準備關了聊天窗口去聽聽歌看看電影什麽的,剛想關窗口,視線卻被那個刷屏的大段文字吸引了。


    說的是世界末ri就要來了。


    老掉牙的話題,瞎掰的預言。在我生命走過的這二十幾年時光,都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這樣的預言,其中影響最大的還是前年的那次,那是世界範圍內的,甚至還有幾十個人因為預言而去自殺,至少在那年“末ri”來臨前的一個月,世界百分之五十的人腦海裏都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那就傳聞中下個月是世界末ri。


    而當那個所謂的末ri平安度過時,我就再也不相信什麽預言了。


    這篇文字的大致意思是,這次不是預言,是有事實證明的。並結合了最近幾個月的一些國際事件和古代事件,再加上一些權威的資料**分析,得出幾個月後將是世界末ri的事實。


    文字的最後一段話:世界上不超過一千人知道這個秘密,噓,別對任何人說,因為你說了也不會有任何意義的,自己知道就行了,至少你比其他人都要好,起碼你知道你是怎麽死去的。


    這句話看得人涼颼颼的,好像真是那麽迴事似的。這段文字很快被群裏的激烈討論淹沒了,人們悠閑的打著字,就當這是個無比愚蠢的笑話,並對發這段文字的群員冷嘲熱諷。


    我沒有說一句話,靜靜的看著他們嘰裏呱啦的聊著,話題很快就撇到別的上麵去了。至始至終,那個發文字的人都沒有說一句話,他像別的群裏打廣告那樣的,發出大段文字,不參與任何討論。


    他到底在幹什麽呢?也許不知道從哪裏看來的這段消息,或者幹脆是瞎編的,發到這裏來,娛樂大眾,提高自己的滿足感;還可能他僅僅是想刷屏,讓那些繁雜的聊天消停一會兒;不排除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覺得這段消息是真的。


    嗬嗬,我暗笑自己真的是個喜歡想象的人,不喜歡想象的人都寫不出好的小說。我準備關上聊天窗口,聽歌去。


    剛想關,看到那個聊天窗口上又出現了一條網址,是剛才發末ri預言那個人發來的。


    這又是什麽?藍se的網址夾在se彩繽紛的聊天句子中間,我忍不住點開了那個網址。


    “哐哐,轟!”一聲巨響嚇得我汗毛直豎,趕緊關小音響。這什麽破網站,音效真夠損的。心跳恢複頻率,我發現這個網站不同於一般的網站,很神秘,整個界麵被一直碩大的眼睛占據,鼠標圖標變成了一個手指。


    你想知道真相嗎?


    從眼睛裏慢慢的出現這幾個漢字,這看起來似乎不是那種盈利的網站,或許是個小遊戲什麽的,要不就是嚇人整蠱的,這種我見多了,我把音響徹底關了,免得又有神秘怪聲突然嚇一跳。將鼠標指在那行字的下麵,字突然變紅,我點了下去。


    屏幕上的眼睛慢慢朦朧、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空白的屏幕。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分多鍾,我用鼠標怎麽點,鍵盤怎麽按,都沒用,當我認定是死機的時候,從屏幕上方,緩緩飄出一行行黑se的宋體字來:人類的末ri到了,人類是高等智慧生物的豢養物,現在豢養周期已到,塵歸塵,土歸土,人類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即將迴歸分子世界。


    字幕滾動了那麽一分鍾,消失在屏幕上。


    屏幕依舊是白的。


    真不該打開這個網站,現在可好,我看這八成就是個整蠱的東西,以前也見過,無非是給你一個鏈接,當你打開,突然出現一個鬼臉嚇你一跳,在一定時間內還關不掉窗口。這個網站應該也是同樣的原理,等下搞不好會突然冒出什麽海嘯、洪水的場麵來,我失去了耐心,過了這麽久屏幕還是白了,隻有拔插頭關機,重啟電腦。


    還好,電腦還可以重啟。


    我暗歎現在的人真心無聊,杞人憂天,就算真的有末ri,你我也逃不掉,與其哭臉悲傷一直等到末ri,還不如好吃好喝的等到消亡。


    電腦開機後,我開度打開剛才那個qq群,看到好多人也和我這般上當,紛紛謾罵,而群列表裏找不到剛才那個人了,想必是被群主和管理員踢了。


    哈哈,玩笑開大了,我也算出了口氣。手上的蘋果吃完了,我轉身準備丟垃圾桶,剛迴頭,就看見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


    “啊!”我驚叫一聲,嚇得從椅子上跌倒在地,蘋果核也甩到了地上。看見那雙眼睛的第一反應是我見鬼了,下一秒才緩過神來,原來是剛才撿來的那隻小屁貓,奇奇。


    盡管自詡為恐怖小說寫手,但除了彎月門事件自己還真的沒有經曆過什麽恐怖事件,自己一個人在家呆太久,難免神經兮兮。今天被一隻貓嚇到了,要是被小惠知道,肯定又要好好嘲諷一番了。


    “你個死東西,不去睡覺,在這嚇我!”我氣還沒消,抓起地上的蘋果核就朝貓砸了過去,小貓委屈的叫了一聲,往後麵一退,我沒中標,心中怒氣更盛。粗暴的抓起小貓,將之丟進陽台的窩裏,同時關上了陽台門。


    “我才不管你睡不睡覺呢,明天就有人來接你了!”


    小貓因為剛才的動作粗暴了些,在陽台上一聲聲的叫著,我不管它,迴到電腦前。不知道我這樣能不能算是網絡依賴症,有時明明在電腦前沒有什麽切實的事,就是不願意下機,這裏點點那裏看看非得熬到十二點該睡覺的時候才關了機。


    我瀏覽著淘寶,心裏想的卻是剛才那段話和那個網站,尤其是那個網站,難道網站的製作者僅僅是為了嚇人,可也並不算嚇人,也就是一開始的轟隆隆的音效,要是在白天,我肯定不會被這個嚇到的。


    可能現在吃飽穿暖,人就開始追求新的東西吧,至於世界末ri,我已經不想在思索這個話題了。


    今天《彎月門》寫完了兩章,按照這個速度,我兩個月之後就能完稿。


    也就是說,在那個所謂的世界末ri到來前,我可以完稿,給人類文明補充“最後”的一點基石。


    49


    第二天我去給小惠送貓,昨夜奇奇睡得還算安慰。於是當早上我來到它的小窩前觀看時,我開始疑惑,因為奇奇還在酣睡著,印象中貓很少會在晚上睡覺,而且這樣貪睡的貓似乎也很少見。轉念一想,可能寵物貓不同於野貓吧,它們的習xing我不了解,畢竟從16歲那年養死兩隻倉鼠之後我就立誌不再養寵物了。


    我將貓弄醒,它懶散的睜開眼瞄了一眼我,眼神充滿不屑。我怒了,心想你這個死貓,也不知道你主人會是怎麽一個奇葩。我找了一個紙盒子將貓粗暴的裝了進去,用繩子將箱子綁牢,放在自行車後座。


    之所以沒有買車,是因為上班的地方離我家隻有短短的不到十分鍾的車程,即便走路,也不會超過半小時,我向來不是好麵子之人,沒車就沒車,沒什麽大不了的。我跨上自行車,今天起了個早,因為我要先將貓送去小惠的寵物店,然後再掉頭上班。


    小惠比我起得更早,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個習慣,睡得早,起得也早,這在當今的都市生活中算得上基本絕跡了,但她絕不是那種毫無趣味的機械生物。見到我的貓,她的眼睛簡直放光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它就抱起那隻貓將它的臉湊到我嘴上,我驚恐的躲開,但已經來不及了,我的嘴上仿佛還殘留著貓的味道。


    “嘿嘿,讓奇奇親你一下,獎勵你這麽乖。”小惠將貓放迴了店裏的籠子,今天她穿了一件藍se的chun裝,她基本每天都會換一件衣服,而每次都會給我耳目一新的感覺。


    “sao死了,你不知道這個鬼貓昨天晚上都難弄,差點把我嚇死了。好了現在總算擺月兌了,我去上班咯。”


    “肯定是你對它不好了,要不它那麽乖,怎麽會嚇你。還有,你有沒有吃早點?”


    “沒有,一會兒去單位門口吃。”


    “呐,我這有幾個蛋撻,你帶上吧,就當是給你找到奇奇的獎勵。”


    “切,真小氣。”


    離開小惠的店後我還是滿心歡喜的,很快就到了單位門口,今天沒有去早點攤吃早點,我決定帶上那幾個蛋撻,去公司裏吃,,給他們秀秀恩愛。


    我將一個u盤插到了電腦上,想借著上班的空餘時間繼續完成我的小說。不知為什麽,我對這部小說比較在意,我覺得它代表了我寫作生涯的最高水平,或者說,我好久沒有在自己的作品裏如此的欣賞起自己。


    工作間隙我又開始運筆如飛,但我不希望其他的同事看到,我怕傳到老板的耳中,如果那樣的話,搞不好這個月的獎金就沒了,那將是很打擊我寫作積極xing的事情。


    令我驚訝的是今天的上班中我居然完成了一個章節的創作,利用那些空餘時間我將文字一點點的堆砌成自己的世界。晚上迴到家時我再次對白天的成果進行閱讀,感覺不錯,我還能繼續下去,不至於因為工作而放鬆。


    而小惠也了解我又開始寫作了,並表示支持。這也是我愛上她的原因,她從不會因為現實的種種原因而藐視我的夢想,她會將我的夢想看的很大,如果我說我要寫小說,她肯定會說:寫完以後送我一本。


    這樣的支持支撐著我度過了曾經毫無思緒和靈感的一段時光,那段時光因為她的陪伴、理解和信任,我不但沒有像預先想象的那樣苦悶不堪,反倒覺得自己因為她的存在而釋懷了很多東西。


    這次,我的文思泉湧,加之她的信賴,我相信沒有沒什麽能阻止我順利的完成這本小說。


    小說的創作進行的異常順利,因為我的勤奮,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一部三十多萬字的小說就在我的電腦上完結了。


    完稿的那一天,我幾乎興奮過度,和小惠聊了一整夜的電話。第二天休息,我又睡了整整一天,直到那天晚上,我醒來。


    我將電腦上的稿子存入u盤,送到最近的複印店將文字一頁頁打印出來,我好像捧著自己從書店裏買來自己的書那樣激動,我將稿子好好的整理,並裝上一個漂亮的封麵,將稿子裝進了一個厚大的信封。


    信封收件人:遠方出版社。


    我決定投稿,這本書讓我的心感到踏實,我相信這將是我有史以來寫的最好的一本書,沒有狂妄的自信,我隻是單純的覺得自己的文字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好,不會像以前那樣寫好後過了幾天讀起來就生澀乏味,自己都看不下去。


    而遠方出版社是一家大的出版社,如果能順利通過審核出版,稿費將遠遠高於我好幾個月的公司,還有可能和出版社簽訂合同,從而改變我接下來的人生。想到這我又一陣興奮,打電話給小惠,叫她來分享我的小說,我要她做我第一個讀者。


    她笑眯眯的來了,今晚她穿了一件黑se的連衣裙,異常xing感。我感覺腦袋發熱,將她請進了屋。


    吃了飯,她就迫不及待的要看我的小說,我一看時間,已經十點了。


    我心想:這麽晚了她一定不會迴去了,我要將她留下來……


    心中一陣sao動,以至於她在問我關於小說裏的疑惑的時候,我也是敷衍式的迴答,比如“你往後看就知道了。”“等你出版了看了就知道了,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之類的雲雲。她也就沒再問什麽,草草的翻閱著我的作品。


    我知道,她看書也是心不在焉,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當我以為她要放下稿子,和我一起做別的更重要的事情的時候,她的手指卻在中間的某一頁停了下來。


    “我感覺你這一段寫的不錯:‘深深的恐懼第一次在這片森林裏侵襲了我,如果所有的樹上都刻上了標示,那隻有一個可能:這片樹林除了我們一行人還有另外的人,並且這些人想要加害於我們,我後悔自己不該漠視理智來到這片未知地帶,同時心中的憤怒也被激發而出……’”


    她默默的念著我書中的一段情節,就在這時,我感覺周圍有些異樣的攢動。


    我望著桌上杯中的水,水麵不在平靜,而是無規律的跳動著。在用手觸模桌麵,我的手感到了一陣麻,牆上的石灰,開始絲絲往下落。


    “不好!地震了,小惠,快跑!”


    我在電光火石間拉起小惠的手往房門飛奔,出了房門,便往落下逃亡。小惠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任由我拉著來到了樓下的廣場,我確認安全才停下腳步開始大聲粗喘。與此同時,我向樓上望去,發現並沒有什麽異樣,除了我們,廣場上還有一些其他的人,但似乎都不是因為地震逃出來的,而是在散步之類的。


    “喂,你幹什麽啊,拉的我疼死了!”小惠不滿的用拳頭打我。


    剛才往下衝的時候,我的腦子還轟隆一聲,心想要是真的地震那可真算完了,我的小說存在電腦和u盤裏,如果地震毀了這些東西那我這一個多月的心血算是白費了。而衝到樓下的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似乎沒有那麽嚴重。


    怎麽了,剛才不是地震了嗎,怎麽沒有一個人跑下來,難道現在的人素質都這麽高了,臨危不亂。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我身處的隻是個發展中國家,大多數東西都是在發展中的。


    我將剛才在房裏發現的異樣告訴了小惠,小惠聽完一臉困惑的看著我:“什麽啊,你說的那些我根本沒感覺到啊,是不是你那裏不舒服了?”說著伸手要來模我的額頭。


    “去去。”我一把推開她的手。“我說的是真的,我剛才真的感覺到了,這又不是在夢裏,沒道理會產生錯覺啊。”


    “我看一定是你那次去彎月山留下後遺症了,你以後不準寫小說了,至少不準寫恐怖小說。”


    “為什麽啊?”我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不為什麽,為了你的健康,再這麽下去,你要jing神分裂了,我可不想跟一個jing神分裂的人過一輩子。


    一場風波,我們相互攙扶著往樓上走,走到家門口,我一模口袋:糟了,剛才走的急,鑰匙都忘記帶出來了。


    “啊,要不你去我那睡吧,明天打電話給急開鎖。”


    事到如今,也隻有如此了。


    小惠的住處還有她的媽媽,因此這一晚,我們睡得都很安穩。


    50


    在經曆了那個倒黴的夜晚之後,白天的陽光如此明媚。我已經在電話裏和一個遠方出版社的編輯聯係過了,他曾經看過我的文章,對我有些讚賞,且不管這讚賞是真是假吧,今天能得到他的審核,對於我來說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遠方出版社的大樓很氣派,我揣著厚重的稿子,坐電梯上了十樓,找到了那個編輯的辦公室,一間不大但僅僅有條的私人空間。


    見了我,他將目光從電腦上轉向了我,取下眼鏡對我笑了笑,示意我坐在他麵前的椅子上。


    這個編輯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輕許多,頂多二十五歲上下,由於年齡上的相近,我們之間的隔閡也變得小了,慢慢的就聊到了稿子上。


    “我最近比較清閑,這樣吧,難得你親自來一趟,我今天就可以開始審核你的稿子,最多一個禮拜之內,我會打電話給你迴複,怎麽樣?”


    我欣喜異常,“真的啊,那謝謝編輯了,今天真是沒有白來一趟。”


    從編輯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我一身輕鬆,好像完成了一件使命。不管審核有沒有通過吧,能得到遠方出版社編輯的指導,對於我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況且完成這部小說本身也是我自己的願望。


    我出了出版社之後給小惠打了給電話,她關機了,可能是手機沒電了。由於今天我請了假,現在還是上午,我可以好好迴家休息一下。


    我迴到家,打開電腦,準備看看關於遠方出版社的信息。


    看到剛才給我審稿的那個編輯的自己,這個編輯有些意思,不同於別的編輯,他審核作品,會自顧自的輕聲念出來,在加上有一大批著名作家出自他的審核,他得以享受一個人一間辦公室的白金級待遇。


    我感到有些好奇,他會不會現在正在拿著我的作品細細品讀呢。他答應過我一個禮拜之內給我迴複,我還是耐心的在家裏等待吧。


    我又想起昨晚的事,那一刻我真的感到有些異乎尋常的響動,就在小惠看我作品的時候,我不敢相信那是幻覺,因為實在是太真實了,並且雖然我經曆了彎月山的劫難,但似乎並未對我ri後的生活帶來太大的影響,充其量不過是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出門旅遊罷了。


    我急忙打開電視看新聞,不是明星婚外戀,就是外國政變動亂,跟沒沒有一點於地震有關的新聞。打開電腦,也依舊找不到關於昨晚地震的可靠報道。


    好吧,算了,就當是我的幻覺吧,有的時候放下能省很多麻煩的事。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在安心的工作,等待著出版社這邊的消息。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我投稿的第五天,一個讓我興奮的電話打來了。正是那天我見麵的那個編輯。


    “喂,恭喜你,我們出版社決定出版你的書,你這個禮拜能不能來一趟出版社,我們討論一下書的包裝和稿費問題。”


    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感到全身幸福的熾熱,他說完了這句話,我還在迴神這是不是在夢境中。


    “恩恩,好的,我明天就過去,明天周末,怎麽樣?”


    “可以,明天我正好上班,嗬嗬,恭喜你了。”


    這個不到一分鍾的電話似乎是我有史以來接過的最讓人激動的電話了,我真想呐喊一聲,讓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就要出書了,但我還是忍住了,我決定把這份喜悅留給小惠,她就是我的所有世界。


    於是在下班之後我打電話說明天晚上一起去吃飯,然後去ktv唱歌,我沒有直接告訴她我的稿子要被出版了,這種激動人心的消息,我不想在電話裏告訴她。


    這一天似乎過得特別漫長,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吃完早餐,我準備騎自行車去公司,卻發現停下樓下的自行車被偷了。


    該死!我暗罵道。現在的人真是缺德,自行車又買不到幾個錢,偷去幹嘛,肯定是哪個**學生偷去自己騎的,等我逮到他,非用拳頭給他好好教訓一頓不可。


    自行車被偷似乎之後一個小小的插曲,沒有影響我的大好心情,既然自行車被偷了,我還是坐公交去吧,公交在出版社門口正好有一個站台。


    我上了人滿為患的公交車。早上上班族和學生是人chao的主力軍,大多數人的臉上都顯得jing神飽滿,這飽滿的jing神是留給工作或學習慢慢消耗的。但我不一樣,我今天整個一天都注定會是jing神飽滿的。


    我站在公交車的中間靠後位置,看著窗外的街景出神,早晨的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剛開門的店鋪,路上背著書包的學生,騎著自行車的上班族,一切都是那麽的和諧,直到我看到窗外的一個景物,我的神經仿佛被點擊了一下。


    小雲,運塵!


    她就站在街邊,正對著我的方向冷冷的盯著我,一動不動,好像死人。而周圍從她身邊經過的路人仿佛看不見她一般,朝他們該走的方向走。


    這一幕時何其的詭異!我被驚嚇從而劇烈顫抖了一下,弄得身邊的乘客都以為我某種病犯了,紛紛與我保持距離,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而我此時卻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腦海裏全都是剛才運塵的身影。


    而我再度往後看的時候,剛才運塵站的地方卻空空如也。


    時隔這麽多年了,彎月山事件的主導,作家運塵,此時為什麽會出現?


    我不知道。但她的出現給了我不詳的預感,不管是不是幻覺吧,我將這件事和昨天晚上那次莫須有的地震聯係起來,覺得肯定是有某種力量,在暗示著我些什麽。


    《彎月門》不能出版!不能公之於眾!!


    我心亂如麻,在下一站就下了公交車,這裏離出版社還有一段距離,我慢慢的往出版社的那個方向走去,現在我不敢看街上來來往往的人chao了,我將目光集中在高樓建築上,出版社大樓的屋頂已經能夠看得到了。


    為什麽不坐車去呢,我不知道,直覺驅使我下了車。


    從這裏步行到出報社,差不多要走半個小時,而這半個小時,我的腦海中都在緊緊的思索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曾經的彎月山,一直到運塵,再後來到我工作,遇見小惠,這前前後後的事件,會不會不是我經曆過的那麽單純。


    甚至我得出了一個讓我自己都恐懼的結論:我所有的生活,都是虛幻的,就像彎月山的事件,是一段人為編好的程序,而我,隻是其中一段最重要的程序而已。


    我僅僅是一段程序。


    越想月害怕,我索xing不想了,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出版社的大門,到了那個編輯的辦公室,卻發現門市緊鎖的。


    該死,他不是說今天上班的麽,怎麽會鎖門了。


    問了好幾個出版社裏的人,都說不知道。無奈,隻好給他打電話,可奇怪的是,打了好幾個,他的電話都是關機狀態。


    他到底在幹嘛?這編輯放我鴿子,不會吧。


    我萬念俱灰的離開了,心想改天再找他吧,他說我的書會出版,這總是不變的事實。


    到了晚上,我就約小惠去了市裏一家ktv,我們盡情的唱歌、喝酒、玩鬧,兩個人也嗨的翻了天。就在現場氣氛達到熾熱的時候,我對著她耳語:“嘿,小惠,你知道嗎,遠方出版社說我的稿子他們審核通過了,可以出版了!”


    小惠喝了酒,歪歪倒倒的推搡著我。“別騙我了,你喝多了,遠方出版社啊,多有名。”


    “你以為呢,你以為我會傻不愣登無緣無故帶你來這裏發瘋啊?看著吧,我馬上就要是名人了!你就跟著我享福吧。”


    正是酒後亂xing,喝酒以後說起話來滿嘴牛哄,我三言兩語終於說服小惠相信了我的話,她開心的親了我一下,扯著嗓子唱了一首歌。


    “小惠,我們結婚吧,書出版了,稿費最少也有十幾萬,夠給你買鑽戒了。”


    “不嘛,哪有你這麽求婚的,好像我是為了一個鑽戒給你結婚的。”


    我感覺今天晚上是我最幸福的一天,似乎曾經的願望,在這一刻都已經實現了,這應該就是活著的最高樂趣了吧。我真想和小惠通宵達旦盡情的瘋,我有資格這樣享受,有資格全身心的放縱。


    就當我們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時,腳下的大地,開始慢慢的顫動起來。


    51


    大地開始顫動的時候,我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危險,因為小惠的酒喝的沒有我多,直到她開始尖叫,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xing,頭腦立刻清醒起來,好像剛才喝的那麽多酒就是普通的自來水。


    在我的意識中,即便是地震,也不可能如此劇烈的搖晃,並且這種搖晃的持續了好幾分鍾的時間,ktv包廂內的東西開始亂作一團,我們的身子也隨著腳下的大地東倒西歪著,我慌亂的從屋內跑到門口,又從門口跑迴來,因為我不敢往外跑了,我看到外麵的一切東西,都在坍塌。


    整個ktv所在的大樓,所有的東西都如同進了絞肉機一般瘋狂的被裂開,像磨成碎屑那樣被撕裂,鬆動的物質隨著質量的降低,地心引力開始施展它的能力,所有碎裂的東西紛紛開始往下掉落,砸到最下麵的大廳上,隨著我向下望去,我真怕自己的腦袋被上麵的某個石塊砸到,於是飛速的將腦袋縮迴來,與此同時,我發現下麵的地麵也開始裂開,大大的口子。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我的思維還在恐懼之中,轉頭之後,一股新的恐懼席卷了我的大腦:小惠不見了。


    我所在的ktv房間還沒有完全的坍塌毀滅掉,房間內有一個小窗戶,窗戶通向外麵,我急切的打開窗戶,以為小惠一定是從窗戶跳下去了,我們所在的房間僅僅在二樓,跳下去最起碼不會有生命危險。然而當我順著窗戶往外望去的時候,我驚訝的發現不僅僅是小惠,剛才還熱鬧繁華的街區,變得空無一人,隻有兩旁的建築物和柏油路在不斷的被無知的力量所撕裂,坍塌著。世界開始變成一堆廢渣,過不了多久,我也會變成廢渣,可能現在就已經是了。


    讓我疑惑不解的是,為什麽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呢,如果說他們被不斷坍塌的建築物碎片砸死或是被斷裂開的大地吞沒,那也至少會有慘叫聲啊,可是我的耳邊除了建築物的隆隆聲,根本聽不到任何生物的聲音,街區還沒有被毀壞的地區,也不見半個人影,似乎在世界坍塌的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這該是一種怎樣的境遇呢。


    我不知道,我唯一想做的是,趕快離開這個危險恐怖的地方,暫時先到一個稍微安全一點的地方去再說。


    破碎的建築物的介質揚起漫天的灰塵,即便是在晚上,也能感知到灰塵的存在。我幾乎無法辨別周圍的環境了,我明白,必須得快些從這裏離開,不然我連怎麽走都不知道。我依舊把目標鎖定到窗戶上,我發現隨著整個建築物的不斷破裂,從二樓到一樓的高度,已經沒有以前那樣高了。因為通往門外的道路更加的危險,目前我的選擇隻有從窗戶跳下去,危急時刻,我沒有多想,做好了心理準備,然後推開窗,跳了下去。


    跳下去之後我沒有做過多的停留,立即往不遠處的一片小廣場跑去,那裏的建築物密度不高,相對來說比較安全。


    在我狂奔的途中,腳下的大地和身邊建築還在如圖沙子一樣慢慢的腐化坍塌,但我明顯可以感覺到現在坍塌的速度比之剛開始要慢了很多,於是當我活著抵達那個小廣場的時候,身上僅僅有幾處皮外傷,還好沒有傷及筋骨。


    就在我抵達那個小廣場的zhongyang時刻,坍塌也截然而至。


    周圍靜悄悄的,偶爾隻有因為還沒有掉落下來的建築物塊轟然倒塌,發出震耳反饋的巨響,整個世界,好像從古至今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


    以前的高樓,現在大部分都成為殘垣斷壁了,小一點的建築幹脆就完全毀滅,隻剩下可憐的一團殘渣。鋼筋的魔爪觸目驚心的張牙舞爪著,穿透在那些粉碎的建築材料之間,偶爾還有吱吱呀呀的電線的聲音。


    腳下的大地也一團糟,柏油路麵完全毀了,就像被犁鋤過的土地一樣,斑駁的慘不忍睹。我的腳邊也滿是石塊,還有一道道的裂紋,這裏的裂紋不是很大,但也足夠將一條腿伸進去。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所以現在沒有燈,我借著月光也能清清楚楚看看到眼前的一切。


    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了,我不免想起了一個多月前在電腦qq裏看到的有關末ri預言的消息。


    難道這次真的是世界末ri?他說的完全沒錯,就在今天,就是世界末ri。


    也就是在我發稿的這一天。我感覺實在是太諷刺了,當初將之作為一個玩笑一笑置之,沒想到生活中的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我呆呆的站在廣場上,舉目四望四周的一切皆已成為昨ri黃花,人類的文明在宇宙麵前時如此的輕如鴻毛,想到自己還沒有死去,該怎麽麵對接下來的生活呢,或者說,究竟還有沒有所謂的生活。


    我的大腦不斷的亂想,我想,這會不會不是世界末ri,可能是某種災難,或者是核戰爭之類的,而我幸運的活了下來,可能過了不久,就將有大批的救援隊來到這裏,而我將成為世界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但前提都應該是,這個世界沒有被毀滅。


    此刻的我該祈禱些什麽呢,祈禱佛祖保佑?我一向沒有信仰,即便是有信仰,此時此刻也派不上半點用處。


    這一刻我的心髒還沒有恢複到整個災難開始前的狀態,而隨著我的處境暫時的安全,我發現自己身體上的疼痛開始慢慢的傳來,雖然剛才我所受的傷並不算十分的嚴重,但是我的肩膀、大腿和後背上已經有點點的血跡了,那些血跡散發出痛苦的感覺,我畢竟是**凡胎,又過慣了城市的生活,這樣大麵積的創傷使我難受的簡直要掉下寶貴的眼淚,就大哭一場吧,反正周圍別說是人了,連鬼影都不見一個。


    哭完之後,我掏出手機,借著手機強烈的光亮,我看到了信號欄上令人絕望的空,空的仿佛要窒息。


    我將手機放迴了口袋,站起身來,朝著一個方向堅定的走了過去。


    家的方向。


    我在這個城市裏唯一的居所,我心中的港灣,現在是否能為我提供庇護的場所呢,而我魂牽夢繞的小惠,她去了哪,是生是死,我們還能白頭到老嗎。


    最後我打斷了先去看小惠的想法,徑直往自己居所的方向走去。可能有些愛情電影裏描繪在危急關頭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我覺得一個普通人在自己即將危亡的時刻,都會在轟轟烈烈的愛情和自我的保全麵前選擇後者,我自我安慰到:如果自己死了,再燦爛的愛情也沒用。


    因為街道上的建築物大多已經摧毀,我隻能憑借感覺。有些質量比較好的建築並沒有成為一堆瓦礫,依舊堅韌的矗立在那裏,隻是少了很多昔ri的威武,猶如一位健壯的年輕人一下子變為了遲暮的老齡人。通過這些地標的指引,我在寂寥淒慘的月光下穿過城市的瓦礫廢墟,終於來到了自家門前。


    令我驚訝的是,我居住了好幾年的這棟樓居然沒有完全被損壞。隻是頂端的部分沒有了,我居住在二樓,保存的還算完好。


    我大喜過望,人在危險的時候沒有什麽比找到一個庇護所更為激動人心的了,我小心翼翼的到了自己的房門前,開了門,一股灰塵就朝我撲麵而來。


    雖然外麵看起來還比較完好,但畢竟是這樣恐怖的坍塌,我的房子裏所有的家具都七歪八扭的橫在地上,電視,電腦也碎了,空調也掉了下來。窗簾倒在床上,牆上梵高的《向ri葵》掉在地板上摔碎,猶如一堆刺眼的垃圾。


    這是我的家嗎?看到這樣慘痛的景象,我又忍不住大哭起來。


    我低沉著腳步來到自己的臥室,臥室的桌子上擺了一大疊白紙,上麵密密麻麻都是字,這是我最近創作的《彎月門》,我一共打印了兩份,一份給了出版社,另一份留在了家裏。


    我將最上麵一頁的灰塵吹掉,用手慢慢翻動著,看著上麵整齊的宋體字。


    而我看看著看著,突然感覺腦子似乎有些暈暈的感覺,我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好像快要睡著,但身體卻不聽使喚的繼續保持狀態。


    我不知道我怎麽了,還有,這個世界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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