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殺我?”焦海濤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


    “你想要我殺了你?”唐謐翻了個白眼,往前麵走去。


    對於這個鬥冥大陸,她絲毫都不了解。讓焦海濤跟著,也是為了更好地去尋找周師兄。


    隻是這蒼茫的大陸,他去了哪裏,哪怕是屍首,又要如何去尋?


    兩年的時間過去了,連焦海濤都變得麻木起來。


    鬥冥大陸很大,可是他們兩人都已經快走了大半個大陸了。他一直都不知道他“主人”,在尋找些什麽。


    自從被唐謐打倒,被強迫著吃下一顆“蝕心丸”後,焦海濤就不得不跟著她,鞍前馬後,如同一個小廝,隻為了每個月領取一點解藥。


    “主人!”他暴躁得要調腳,“你尋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咱們成天這樣找啊找,如無頭蒼蠅一樣,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因為跟唐謐久了,也知道這個“前輩”,其實心底柔軟,他也越來越不怕她了。何況他本來就是紈絝子弟,是在天一城裏惹出了大事,才出來避亂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哪裏是那麽容易就能夠磨得圓融的。


    唐謐臉色一寒,“你有意見?”


    屬於前輩高人的威壓,立刻使得他冷汗涔涔,忙不迭求饒道,“主人,主人我錯了!你可別生氣才好。”


    可是轉個身,他就在心裏默默地想,他才不怕她呢。他是早就看透了。這個不知道多少年紀的老妖怪,生得是小姑娘樣貌,其實心地不壞,絕對不是喜怒無常嗜殺之輩。


    焦海濤不怕她,唐謐自己心裏也知道。


    她望著幽藍的天空,歎了一口氣。


    靈根差,果然沒有辦法。自從五年之前,進入練氣九層之後,她的修為就再也沒有進步了。


    有時候,對天道有所感悟,隱隱之中感覺到自己的修為有突破瓶頸的趨勢,卻又總是差了一點點。這兩年來,進入這個小千界,靈氣微弱,修煉更加困難。


    很多時候,都恨自己不夠強大。若是足夠強大,當初在秘境之中,就可以與周師兄兩人一起躲入虛空鏡了吧。


    人隻有足夠強大,才能夠保護想保護的人。而現在的周師兄,如果他還活著,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等待她去解救呢。若她不夠強大,又怎能救她?


    茫茫的沙漠上,唐謐一個人坐在地上打坐。


    月華的力量帶著水的柔情,又有著金的尖銳,唐謐的五靈根,水靈根比較強,但其餘幾個靈根比較弱,尤其是金和土,更加是幾乎看不出來。


    如此斑駁的靈根,修煉總是困難重重。


    這兩年來,除了尋找周師兄,她就是在日日打坐,可是,身上的靈氣就跟死海一樣,無所寸進。


    要突破!要突破!突破了才能救周師兄!


    這種強大的渴望在她的血液裏叫囂,她體內的靈氣,突然有所變化,漸漸地,漸漸地,變得沸騰起來……


    她要變成這個大陸上最強大的人!掘地三尺,也將周師兄找出來!


    漸漸地,她的丹田處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靈氣的漩渦,她感覺到強烈的衝擊漸漸地從她小腹升起……好疼……


    綠油油的月亮在天空中顯得形單影隻,她感覺到全身燥熱……腦子裏暈暈乎乎,一幅幅紛亂的畫麵在她腦海裏閃過……


    饒鳳英揪住她的身子,又哭又叫,“都怪你唐謐,要不是你,周師弟怎麽會死?”


    她的眼睛裏流下血淚,手指甲留得極長,看上去隻如女鬼一般,那爪子,深深地掐入唐謐的肉裏去,“你給他償命啊!為什麽你還活著,他卻死了!”


    轉換一個畫麵,卻是明霞宗的虛無道人,此時怒發衝冠。她以前隻是遠遠見過他,此時他卻氣衝衝地想將她一掌拍死,“都是你,令我們明霞宗最優秀的弟子折損了,你就算死了也難辭其咎!”


    她甚至還看到周掌門。自從上一出慕容家逼位的事情之後,他已經明顯老了。此時隻是蹲下身子嚎啕大哭道,“我的兒子呀……怎麽死得那麽慘……”


    這一刻,他不是明光界第一大派的掌門。他隻是一個失去了愛子的父親。


    就因為她,女人失去了愛慕的男人,師祖失去心愛的徒孫,父親失去出息的愛子……


    可她卻那麽無能為力,困在這小千世界之中,甚至連他的屍體的下落都沒有……


    她這樣的人,又有什麽資格繼續活下去?


    不成功,便成仁!如果連築基期都進入不了,幹脆死了算了……


    唐謐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總是迴旋著這樣的話。


    全身靈氣的暴動越發地厲害了。仿佛下一刻,便會爆體而亡。可是她聽見小小的自己在說:就算爆體而亡又如何呢,那都是你該得的。


    綠油油,灰蒙蒙的月光之下,唐謐光潔的一張臉,變得如女鬼一樣。


    冷汗如蚯蚓一樣從她臉上滑落,她整個人抖得如篩糠一樣,看上去極為可怖。


    嚇得旁邊的焦海濤隻覺得渾身激靈一下,心中暗道:這果然便是老妖婆啊。白日裏貌美如花,在月夜底下就變成了這幅樣子。


    可待他再湊近去看,隻見這女子渾身痙攣,表情扭曲,隻是嘴唇緊緊咬著,痛苦至極的樣子,他要不要趁著這機會殺了她?


    這個女人,仗著自己修為高深,將他這個堂堂的天一學院的院長公子當做奴仆,這兩年來,跟著她風餐露宿,過著極為艱苦的生活。殺了她!他心中在想。殺了她,他便自由了。至於那身上中的毒,迴了家,叫他父親幫忙,未必就沒有了出路……此時不殺了她,難道等她恢複過來,繼續過這為人奴仆的日子嗎?


    忽然之間,那唐謐慘叫一聲,連那天上的月牙兒,似乎都顫了一顫。


    她整個人像是浸在冰水裏麵冒出來的,整個人看上去都不好了。


    殊不知,其實她心裏,還有一半是清醒的。明明白白,明察秋毫。看著一幕幕的幻境從眼前閃過,那個清醒的自己說道,“原來唐謐,在你心中,最怕的,便是周師兄已經死了。原來你心中日日恐懼的,便是他已經死了。”


    可是另外一個她,卻又在嚎叫,“踏入仙道那麽多年,停滯在練氣九層不得突破。說好的自由自在,禦風飛行呢?說好的要變得強大,擁有自保之力呢?現在卻隻是牽累別人受死……你又何苦修道?”


    一時之間,柔腸百轉,悔恨與痛楚充盈了自己的內心。


    那種對於自己廢靈根的恨意,也漸漸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原來她是走火入魔了。”她聽到身旁那個男子自言自語。他說得輕鬆,如同月明的山澗的清風。


    可她在一旁受盡煎熬。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她聽得那個清明的自己說道,“唐謐,難道你真的要這樣嗎?”


    在一旁猶豫糾結的焦海濤,看到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落下。


    這個陰暗猙獰的老妖婆,在這一刻,忽然顯得十分可憐。他想要插-進她胸口的刀,忽然便再也沒有力氣舉起來。


    ……


    修煉如同登山。上山困難下山易。


    退一步,便是萬丈懸崖。就這樣下去,等待她的,便是非死即殘!非死即殘?唐謐的心中仿佛被狠狠撞擊了一下。


    還沒見著周師兄的屍體,她便要絕望了嗎?才找了兩年,她便放棄希望了嗎?修為停滯,她便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上升了嗎?


    上窮碧落下黃泉,隻要她還有一口氣在,便不能放棄自己!


    走火入魔,魔氣亂竄,她便逆轉經脈,將那靈氣都引迴來!周師兄一定還活著的,就算有再大的困難,她都會堅持下去的!


    平複!平複!平複!就算那種經脈的疼痛如同要死一樣,她都要咬緊牙關,堅持到最後一刻。靈力如同潮水,將她整個人都淹沒,挺過來,便又有一線生機了……


    這一幕,看在那焦海濤的眼裏,卻顯得她更加可怖了。


    他歎一口氣,將匕首一扔,另一隻手又往懷裏掏去。誰知道,那原本閉眼打坐的唐謐,忽然一張符籙扔過去,待得他一陣頭暈眼花,又生生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立時便伸長舌頭,如同土狗一樣大口大口喘起氣來。


    “啊……唔……唔……”


    喘氣的,除了他,還有唐謐。


    唐謐全身冰冷,掐住他脖子的手也全是*的,瞪圓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


    “你想走?”那聲音仿佛來自地獄,令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


    唐謐自語道,“不,你不是想走,你是想殺了我。”


    她的眼裏露出了有些淒清,又更有些殘忍的笑意,“你以為趁著我走火入魔的這當口,我便拿捏不住你了嗎?殺一個你,還是綽綽有餘的。我現在便殺了你!”


    她的眼睛依然帶著妖孽之色,那是走火入魔還沒有完全走出來的征兆。


    焦海濤吭哧吭哧努力反抗,好不容易才能說半句話,“我好心好意想把我的珍藏的清心草給你,誰知道好心竟然被當成驢肝肺!你以為清心草很不值錢嗎?”


    她的手漸漸地鬆了。


    他從懷裏揣出一株綠色的草,聞上去就氣息怡人。


    唐謐冷笑道,“我將你當奴仆役用,你不恨我,還想救我?”


    說得焦海濤又氣憤起來,“你不信,你便還給我!我真是吃飽了撐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突如其來的善心。


    她此時還是冷笑著,那笑意如此地驕傲,觸不可及。瞧著焦海濤的眼神,也充滿了敵意。可是過不了一會兒,忽然她虛弱地快要倒下了,但是等她快要倒下的那當口兒,她一把奪過他的清心草,轉了一個身子,忽然就從空中蒸發了。


    看得焦海濤心驚肉跳,懷疑自己是不是活見鬼了。


    三日之後,她又從原地出現了。如同去的時候那樣悄無聲息,迴來的時候,也是突兀而奇怪。


    奇怪的是,她身上走火入魔的氣息,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寧靜。


    隻有唐謐自己知道,這一次,因禍得福,去除了心魔,心境大有長進——修為終於有所鬆動,現在的她,是距離練氣大圓滿期,隻有一步之遙。


    她自然是進了虛空鏡了。


    她不放心焦海濤。那是她最虛弱的時候,一個修士,豈能將自己的後背亮給敵人?


    但是,她也不會白白拿別人的東西。那清心草不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作為迴報,她自然也會給他好東西。靈器什麽的,修煉方式不同,他也用不上,隻有藥材,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什麽?千年人參?萬年靈芝?”他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你是說,你用這個換我的清心草?”


    他擺擺手,“那玩意兒不值錢,你這樣換不值當。我是看你可憐……”


    越說越不像話,他瞧著她臉上的寒霜,漸漸地降低了聲音。


    他有些怕她,又有些不怕她。怕她修為高深,是鬥冥大陸上一等一的高手。不怕她,卻又知道她心性不算惡。


    兩人一起出發前往天一學院所在的天馬城,在這一路上,他卻不由自主地瞧著她的臉,想著那一夜,她走火入魔時候的場景。


    焦海濤看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卻眨啊眨的。隱約之間,他看到眼角晶光閃爍。他想,這個老妖婆一定要快落淚了吧。


    什麽樣的人和事,能讓這個修為可怕的老妖婆落淚呢?他想。


    那個時候的她,麵容少了冷峻,看上去真的像二八年華的少女。


    純稚的臉上,尚且帶些嬰兒肥。嘴唇嬌豔,雙頰粉紅。五官精致得不像話。比起天一學院最美的女人,都要美上不少。


    這樣的女人,若是真的出現在人前,怕是有一大堆強者追逐的吧。他心中想。


    *****


    天馬城是天一學院的所在地。也是鬥冥大陸上影響力最大的幾座城池之一。


    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如同前幾次一樣,她拿出一堆的肖像,與焦海濤一起去街上張貼。隻要有人見過周嘉雲那般容貌的人,都給與重獎。


    焦海濤其實已經不抱希望了。兩年過去了,一點線索都沒有,隻有這個老妖婆卻還堅持著。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她在消失三天後迴來,心誌更加堅定了,對於找到那個陌生的男人,更有信心了。


    畫麵上的男人,生得倒是好相貌,就是比他差了些……焦海濤吹著口哨,開始在大街小巷裏頭貼畫。


    “喲,這不是焦公子嗎?兩年不見了,怎麽幹著雜役的活兒啊?”


    該死的,是他們一群人。


    “喲,焦公子這就要走呀?兩年之前灰溜溜地從天馬城逃出去,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迴來了呢!哈哈哈!當年不是厲害得很嗎?現在怎麽不跟我們來切磋切磋?”


    他轉身,看著挑釁的來人。


    那也是一個生得人模狗樣的人。


    他是天一學院裏最有天賦的學生,麻凡。年紀輕輕,就已經到了鬥氣八級,焦海濤是萬萬無法跟他相比的。


    不就是為了徐一玲這朵花嗎?這個麻凡,居然到現在還與他死磕。兩年過去了,他都被家族流放,這個麻凡,卻還死死咬著不放口,真是……真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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