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靜靜地看著女兒,目光由惱怒漸漸恢複平和,他知道妻子的過世是女兒永遠的心結,不得不承認當初的悔恨和背痛早已在這些年的沉浮中趨於理智。


    可是,誰又真的能放下呢?


    “好好休息,我下午再來看你。”


    陸川略顯蒼老的背影讓寧瑤有些心酸,這個男人也曾經是她的長輩,他沉穩溫柔是個好父親,卻總是理智的不近人情。


    寧瑤等到陸川走遠才慢慢進門,陸光負眼角紅紅的,看到她的一瞬間很遲疑,“你看到了?”


    “你還疼嗎?”寧瑤答非所問,她想,女神現在肯定很難過,可是她並不想說太多安慰的話。我們家女神那麽厲害,那麽堅強,怎麽會輕而易舉被悲傷打敗呢?


    可是,下一秒……


    寧瑤卻看到陸光負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淚,她哭了,毫不掩飾地露出哀傷的神色,突然就背過身,“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看到我軟弱的樣子。


    “阿淼。”


    寧瑤這才發現,那個小時候讓她引以為傲的,現在依舊引以為傲的姐姐,亦或是無所不能的女神,竟然如此陌生。


    她也有脆弱不安的情緒,也會默默流眼淚。


    林淩出現的時候,寧瑤下意識就站起來擋在了陸光負的身前,她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雖然渾身發抖卻仍舊腳踏實地迎接著敵人,“你怎麽來了?”


    寧瑤感覺自己過分緊張了,其實站在同學的立場,朋友間過來探望其實很正常啊,她有點失落,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麽,直到丹邱的聲音從林淩身後響起,她才慢慢放鬆。


    丹邱是第一次正式看到寧瑤,寧瑤和謝禕給人的感覺太像了,尤其是那一雙好看的眼睛,像是蘊含著溫柔的月光,看到她整個人都覺得舒服而安心。


    “你就是寧瑤?”丹邱側過腦袋看向背著身的陸光負,雖然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卻還是很講信用地拋給寧瑤一個眼神,道:“方便出來說幾句話嗎?”


    寧瑤知道丹邱是女神的好朋友,雖然沒有很排斥,但還是有點擔心地看向陸光負,她的肩膀已經不再發抖,安靜地躺在那裏。明知丹邱是故意支走自己,她還是點了點頭,跟著丹邱走了出去。


    林淩原地站了很久,陸光負才慢慢開口,“謝謝你來看我,但是我不希望以後再有人傷害到她。”


    “我……”林淩似乎在想什麽,吞吞吐吐地往前挪了幾步,這才發現陸光負的眼圈紅紅的。她有點慚愧地低下頭,自顧自地說,“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歡的,喜歡到得不到就覺得不甘心。可能連我自己都沒察覺,我的喜歡隻是為了一種因得到而得到的成就感。”


    她的聲音有點顫抖,突如其來的放手讓陸光負也有些訝異。隻有林淩清楚地知道,當布景板砸下來的那一瞬間,她沒有擔心陸光負的安全,而是在……慶幸。


    慶幸,此時此刻正在表演的,不是自己。


    寧瑤不顧一切衝上去的時候,周圍的人都被嚇到了,很多人都報以“傻子”“瘋了”的稱謂。是啊,那種混亂的情況,是個正常人都知道先保護自己吧?


    那可是,人的本能啊。


    她的眼底濕潤,沒有抬起頭看著陸光負,也沒有真的把這些話說出來。其實,她心裏還是很喜歡眼前這個看似近在咫尺,卻看都看不透的女孩子,隻不過有了比較她才知道喜歡,卻不是愛。


    林淩做不到像寧瑤那樣,她也不敢。


    “所以說啊,陸光負你才是對的。”林淩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們還是做朋友比較好。”


    陸光負沒有說話,微微點了點頭,“謝謝你。”


    寧瑤聽完丹邱的一番話之後,再也沒忍住,蹲在外麵無聲地哭了起來,走廊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讓她距離那段過去更加接近。


    陸光負是那種骨子裏很自卑怯懦的人,所以她才想表現的比所有人都出色。寧瑤裝作不經意地提起四年前的那場事故,丹邱的神情突然就變得詫異起來,“她跟你說的?”


    “嗯,那場事故讓她失去了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丹邱沉重地迴憶,“她小時候得過一場重病,身上臉上起了那種會傳染的疹子。整整一年多,她沒有朋友,也極其反感和人說話。謝禕剛去世的時候,她就像迴到了小時候孤僻自閉的那種狀態,拒絕一切好意,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


    她不想傷害別人,我不想再被傷害。


    “嗯。”寧瑤記得,她第一次和陸光負見麵就是那樣的場景,很多小朋友一起玩沙包,隻有她裹得嚴嚴實實的,雖然站的很遠卻一直望著她們。


    小夥伴都說,“她有傳染病,別去理她。”


    其實那隻不過是尋常的病毒感染,可是很多同齡的孩子都不願意接近她,甚至排斥她用過的東西,碰過的玩具。


    “寧瑤,我很高興你能走近她的生活。”丹邱很感慨又顯得很興奮,“沒想到真的有一個人能讓她放下過去,有時候我都會想,如果這一輩她都遇不到那個對的人,那多浪費啊!這麽好的姑娘。”


    寧瑤卻開心不起來,她突然抬起頭,看著丹邱,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她那個時候,很難過吧?”


    丹邱頓了一下,突然背過身不再說話。


    陸光負坐在床上,窗外的風吹得楊樹葉子莎莎莎地響,像下雨似的。


    護士過來換了藥,隔壁病床上的老人家辦好了出院手續,可是寧瑤還是沒迴來。


    十月份過的似乎特別快,轉眼就到了月末。陸光負突如其來的不安也被應證了,寧瑤是哭著跑進來的,正如那天晚上,她哭著在黑夜裏敲開她的門。


    心疼嗎。


    寧瑤瞪著陸光負,擲地有聲:“你能為了我能毀掉你的嗓子,為什麽就不能為了我好好活下來?”


    “都過去了。”


    “那如果你當時救不迴來呢?”寧瑤哭的聲調都變了,抽抽噎噎地走到陸光負的身邊,一字一句地問,“你怎麽能這麽對自己呢。”


    陸光負每聽她說一句,心裏柔軟幾分,她害怕麵對寧瑤的質問,她害怕最脆弱的一麵被寧瑤發現。


    說好的要永遠保護她啊,可是最危險的時候卻是她救了自己。


    “是啊,如果沒有這副嗓子可能我們之間最後一點迴憶也沒了。”陸光負若有所思地想,她那時候是怎樣的心情,才想毀掉自己的喉嚨,才會那麽想跟著媽媽和禕禕呢?


    唔,她居然想不起來了。


    寧瑤弱不經風的身影在眼前閃爍,陸光負昏迷之前最後聽到的還是寧瑤的哭聲。


    十月底的h城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寧瑤做在寢室裏看著老二和老四一起偷偷煮火鍋。


    “瑤瑤你已經好幾天都住在寢室了,你們家女神沒下通緝令啊?”


    “就是,你看你這兩天迴來這麽早,搞得我們都有點不習慣。”


    寧瑤也笑眯眯地蹲過來,夾起幾塊土豆扔到鍋裏,“你們偷偷用大功率,小心我去阿姨那投訴你們!”


    老四吐了吐舌頭,“老三你就知道嚇人!”


    嗵嗵嗵——


    老四還以為是老五迴來了,趕緊跑去開門,結果竟然是宿管阿姨,“啊~阿姨您怎麽來了!”老四擋在門口,丁小煜迅速收鍋,然而這一切還是悲劇(╥w╥`)。


    “宿舍樓禁止用大功率,這個是誰的?”


    在宿管阿姨的催促逼問之下,老四默默認錯,但是低聲下語也無法阻止宿管阿姨讓她“寫檢討”上交係主任的最終結果。


    “好倒黴啊,他們都用就我被抓住了!檢討!居然還要交係主任和輔導員簽字?!霧草氣死了!!”寧瑤陪著老四交檢討,路過陸光負住的小區才抬起頭,淡淡地答應了一聲。


    老四躡手躡腳地走近辦公室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老三你在外麵等我,要是我們還活著出來給你買糖吃哈~”


    路早早進去之後,寧瑤就訥訥地走下了樓,台階一級級下來到一樓得最後一階,突然看到一墨綠色小皮靴。


    她抬頭迎上對方還有些蒼白的麵龐,還記得穿越過來之後第一次在圖書館看到陸光負,她也是這樣憔悴蒼白的模樣。


    “你到底要躲我到什麽時候?”


    陸光負淡淡地問她,聲音冷的像玻璃碎掉。


    寧瑤怔怔地望著她,眼睛有點發澀。


    “我沒有躲你。”


    陸光負的目光有一絲不忍,語氣急切,像是質問,“那你就是在怪我?”


    寧瑤咬住嘴唇,心裏難受極了。


    怎麽可能不怪?明明生命那麽重要!哪怕是親愛的人不在了,也不該任意糟蹋,更何況是她用生命保護的人?


    她沒辦法想象丹邱說的,家人發現陸光負的時候她已經疼得暈倒過去,醫生說她喉嚨被鈍器挫傷,傷口感染發燒,要不是發現的及時,可能就搶救不過來了。


    寧瑤的眼淚不停的掉,視線完全模糊了,手指小心翼翼地伸向陸光負的臉,目光落在她的喉嚨,“……很疼吧。”


    陸光負一把握住寧瑤的手,立刻抱進懷裏。


    大概是是這樣的擁抱來的太突然,竟讓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我知道你心疼我,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最苦的時候都熬過來了,現在不要再推開我好嗎。”


    路早早挨完訓出來,默默哀歎,要不是因為那口鍋是淩歌的,她才懶得要迴來。說起來,阿姨連鍋都端了,肯定把剛煮好的菜都吃了,她的肉m(._.)m


    唉?老三在幹嘛?


    路早早趴在樓梯口看了半天,突然意識到這兩隻抱在一起簡直是阻斷了她的唯一出路,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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