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棠看到文件的時候,也有些奇怪。


    安排她出任整紀領導小組辦公室副組長,並且又煞費苦心的做了一番說明,確實有些不符合慣例。


    但她相信,父親絕對不是個胡來的人,其中必有深意。於是,決定晚上迴家好好問一下父親。


    作為副廳實職的監獄長,趙觀瀾是不愁沒有人請他吃飯的。


    但是,除了實在推脫不了的應酬,或者趙玉棠外出公幹不在家,他就在食堂吃飯外,他基本上不在外邊吃飯,而是在家裏吃飯且經常親自下廚做飯。


    雖然做飯既麻煩又辛苦,但是,比起和女兒一起吃飯,讓女兒時刻有家的感覺,這點兒麻煩和辛苦,實在是不值一提。


    所以,當女兒給她打電話,說晚上要迴家吃飯時,趙觀瀾立刻動身去市場買菜。


    告訴副監獄長鄭新民:我有點兒事,先走一會兒。就興高采烈地走了。


    弄得鄭新民莫名其妙,心道:這麽高興,難道是撿了錢包了?


    此時,父女二人已經開始吃飯,趙玉棠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趙觀瀾雖然從來不懷疑女兒的優秀,但也擔心女兒對官場和職場的複雜性和微妙性估計不足。


    許多才華橫溢的人,在官場鬱鬱不得誌,甚至碰的頭破血流。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他很高興女兒沒有沾沾自喜,發現了這次整紀活動中人事安排的異常。


    不過,他仍然不想直接說出自己的用意,而是想先看看女兒在這件事情上的見地。


    “你對直屬隊有什麽看法?”


    趙觀瀾沒有直接迴答女兒的疑問,而是先拋出了一個問題。


    “直屬隊的犯人,基本上都是關係犯和人情犯,他們自己以犯人中的貴族自居,全監的犯人也都把他們看作是犯人中的特權群體。


    從今天翻號的情況看,直屬隊確實已經成了一個毒瘤。連毒品都進來了,說明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了。


    獄政處與直屬隊已經成為一個利益共同體,他們和犯人關聯太深,有的警察已經被犯人綁架,無力把自己和犯人切割開來。說他們是警匪一家,也不為過。


    長此以往,必將出現大問題。輕的,直屬隊犯人繼續胡作非為。重的,問題暴露,內幕揭開,許多警察可能就麵臨著徇私枉法、貪腐受賄的違法犯罪問題。


    我的意見,必須立即解散直屬隊,清除這個毒瘤。


    段子爵這次看起來是逼宮,實際上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和切入點。隻要解散了直屬隊,這次整紀就算取得了完勝。”


    “為什麽安排你做辦公室常務副主任,並且直接向黨委匯報?”


    趙觀瀾對女兒的迴答基本滿意,於是進一步啟發。


    “這個辦公室常務副主任的角色,確實很繞口,也很微妙。


    按照慣例,應該由衛獄長向監獄委員會匯報,這次他雖然還是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卻是個兼職,讓我主持常務工作並向匯報,實際上就把衛獄長掛了起來。


    讓我操刀這次整紀活動。我不知道你們是何用意。但我想原因可能有這麽幾個:


    1、當初那些關係犯和人情犯能夠進直屬隊,大都是監獄領導們打的招唿,通過衛獄長安排進去的。


    現在想解散直屬隊,把他們都安排到生產監區去,衛獄長和領導們自食其言,跟人家不好交代。所以就想把這個得罪人的差事甩出去。


    2、之所以選中我,是因為我跟那些犯人沒有任何利益往來,跟他們背後的那些關係、背景也沒有什麽往來。


    那些犯人的行為屬於嚴重違紀,恰好是獄偵處的業務管轄範圍。再加上我這人膽兒大,誰都敢頂,所以你們這幫老奸巨猾的人就把我推到前線,替你們擋子彈。


    3、讓獄政處迴避這次活動,看起來合情合理,理由也冠冕堂皇。


    實際上,獄政處被人抓住了把柄。你們是不想由他們操刀這次活動,與直屬隊犯人直接對陣,激化矛盾,免得那些犯人狗急跳牆,撕破臉皮,舉報控告,把獄政處的人拉下馬來。


    那樣的話,即使強行解散了直屬隊,也可能局勢失控,造成一些醜聞。


    所以,我還得替獄政處擋子彈,而他們在一旁做縮頭烏龜。


    總之,好處他們收了,人情他們送了,好人他們做了,養成了直屬隊這個怪胎。


    現在。這個怪胎變成了一顆**,需要我做這個壞人拆除這個**。


    這可不是個什麽好差事。老爸呀,你連自己的女兒都算計,這可不太地道啊。”


    “寶貝閨女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啊。直屬隊的問題,已經不能再拖了。


    否則,不是犯人那邊出問題,就是獄政那邊出問題。哪邊出問題,都是大問題。


    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麽好辦法。按說,作為警察,叫犯人站著,他不敢坐著。叫他坐著,他不敢站著。


    可是,如果收了人家的財物,就有了短處在人家手裏捏著。這就是獄政處今天這種局麵的根本原因。


    事情很簡單,可解決起來卻很麻煩。一監獄雖然在整個星江省也算是先進監獄。但是,這些年的情況也在悄然變化之中。


    盡管我自己保持廉潔清正,可整個社會大環境變了,我一個人也無力掌控一切。


    其實,何止是獄政處,其他職能單位和監區,又何嚐不是如此?


    有錢有勢的犯人幹輕巧活,掙著高分,減刑也多。


    沒錢沒背景的犯人幹活苦髒累,不敢違紀,卻加不上分,減不了多少刑。


    有些犯人說,我們把改造積極分子名額和獎分都給賣了,此話雖然有些偏激,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許多警察,不能和犯人保持明顯界限和適當的距離,反而,兩者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白的利益關係。


    真的要是大刀闊斧的嚴肅處理,那些掌管實權的的頭頭腦腦們,還真的不會有幾個敢較硬的。


    直屬隊和獄政處的情況,隻是表現得比較典型罷了。


    所以,問題既要解決,又不能弄出什麽亂子,就要仔細斟酌了。


    總之,既要解散直屬隊,違紀行為要得到處理,又不能讓犯人們揭竿而起,舉報控告。


    獄政處的獄警也要處理,也得改組,但是,也不能弄得大張旗鼓,人人自危。


    因而,這是一個很考驗人的工作。你能夠認識到,這是為別人擋子彈,這很好,證明你沒有盲目樂觀,看到了事情的關鍵,但是,也不至於那麽悲壯。


    你我父女二人,清清白白,坦坦蕩蕩,沒收過一分昧心錢,就算是到了天邊,我們又怕得誰來?


    憑良心做人,按法律做事,我們依法管理犯人,即使有人說情開脫,願意給他麵子,給他個麵子。不願意給他麵子,就不給他麵子。


    就算他是上司,大不了給我們穿點小鞋。再不濟,影響我們升遷。


    升遷固然重要,但永遠趕不上做人重要。


    寧願不升官,也不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去跑去送,看那個臉色,抱這個大腿。隻要咱們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就吃得下,睡得著。


    還有一點,就是這對你是個機會。


    在職場上要想站得穩,就必須有紮紮實實的資曆和業績。


    尤其是像你這樣漂亮的女人,更是要腳踏實地,穩紮穩打。永遠不要靠姿色上位,這是我作為你的領導兼父親給你的勸告。


    趙家人一向以做人清白而自豪。現在我還在位,沒人敢打你什麽主意,將來我退休了,說不定就會有人動你的歪腦筋了。


    你記住,永遠不要出賣自己。


    大不了,不當官,不穿這身警服,迴家再開網店去。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容身,豈能委曲求全、自甘墮落?”


    父女二人這頓飯,從工作探討開始,以人生教育結束。


    不過,趙玉棠總算徹底弄明白了趙觀瀾的思路和目標底線。


    這兩樣弄明白了,她就可以自己進行操作了。


    她知道,隻要自己開始動手,就會麵臨著來自四麵八方的請托、說情甚至威脅恐嚇。


    但是,她也知道,隻要自己心底無私天地寬,也就不必在意那些壓力、顧慮之類的東西。


    就像爸爸說的那樣,大不了不幹了,迴家繼續開我的網店。


    趙玉棠本想做一個工作方案,可是,陸文青夫人嶽敏清來電約她打麻將。說是秦望舒和阿黛爾正在她家,現在三缺一,就等著她呢。


    現在是休息時間,又不是上班。工作方案就等明天上班時再做吧。休息時間娛樂一下也是正常的。


    公私分明,有勞有逸,文武之道,一張一弛,這才是正確的人生態度。


    趙玉棠快速在心裏說服了自己,為打麻將找到了充足的借口,就把做什麽工作方案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略微化了妝,換好衣服,跟趙觀瀾說了聲:碗筷什麽的你收拾吧,我要去幹媽那裏打麻將了,就下了樓。


    坐進車裏,趙玉棠才想起了秦望舒和阿黛爾上次托她給聖林安排個好崗位的事兒。


    這幾天忙,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不過,自己現在負責操作這次整紀活動,到時往哪裏塞個人,估計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隻是這個聖林判的是無期徒刑,又有脫逃史,倒是要頗費一番周章的。


    看來,明天要見一下這個聖林了。看看他究竟有什麽魔力,進了大牢了,還能夠讓秦望舒這個大美人念念不忘。


    秦望舒如此,雖然不乏腦殘之嫌,但總算還可以用愛情和衝動來勉強解釋得通。


    可阿黛爾這個美國大妞兒,不遠萬裏來到楚國,整天跟著秦望舒瞎攪合,總想著要見一眼聖林,就是想象力再豐富,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算了。費那腦筋幹什麽。難道她還能是米國情報局派來的?派她來幹什麽呀,想想都可笑。”


    趙玉棠收迴心思,開車出了小區。


    確實,就算她想象力再豐富,她也沒想到,米國大妞阿黛爾確實與米國情報局有關。


    就在此時此刻,紐黑蘭飛往滬江的航班上,一名米國情報局特工,楚裔米國人德裏克,正在考慮著到了楚國後,如何監視阿黛爾的事。


    在米國馬裏提蘭州的一個基地裏,阿黛爾的手機、電腦也時刻都被監控著。一個黑客入侵了阿黛爾的手機和電腦,就像逛自己家的花園一樣,悠然地查看著阿黛爾所有的電子文件和通訊記錄。


    對此,阿黛爾當然是一無所知。此時,她正在麻將桌上酣戰。


    還在米國的時候,她就跟著海倫和凡奇學會了打麻將。可是到了楚國,才算是真正開了眼,在麻將起源國裏,見識了麻將文化的博大精深和源遠流長。


    她買來了許多關於麻將技巧的書,認真專研。甚至在街頭傳單和牆上的小廣告中有了重大發現。


    竟然有人傳授麻將百戰百勝絕技。


    她毫不猶豫地花了900元金幣去學習,可是發現那隻不過是一些簡單的作弊技巧。


    她嚴肅地進行交涉,理由是那些技巧根本就不值900元金幣。對方必須退迴她600元。


    為了證明自己觀點的正確性,阿黛爾把從凡奇那裏學的技巧展示出來,作為對方提供的服務質次價高的證據。


    即使在最陰暗的角落裏,知識的光輝也不會熄滅。


    那個人一見阿黛爾的手法,就立刻反過來向阿黛爾拜師學藝。


    阿黛爾說,想學可以,把600元退迴,並且另外奉上1000元學費,或許可以考慮教你。


    那人立即退迴600元,正準備交1000元學費時,阿黛爾製止了他,說我不教了。


    那人見上了當,恨不得強奸了阿黛爾。


    可是,這個米國大妞兒美則美矣,偏偏又非常強壯,自己實在沒有把握能夠製服她,所以還是忍了吧。


    好在她沒有做絕,還是留下了300元錢,這也夠本了。


    隻是他是個江湖人,雖然認栽,但是場麵上的話,該交代的,還是要交代的。


    況且,他是個楚國人,對方是個米國人。雖然身在江湖,他可是始終認為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愛國主義者。


    此次沒有完勝這個米國大妞,可是,如今是在楚國的土地上,也不能太丟楚國人的臉了。


    萬裏長城永不倒,千裏黃河水滔滔。輸了技術,不能輸了誌氣。


    要讓米帝國主義知道,就算是在民間,也還是有硬漢存在的。


    米國黑老大領著一幫馬仔,在地球村裏橫衝直撞,還時不時地給楚國氣受,今天這個米國大妞落了單兒,就算打不過她,嘴上也不能輸掉了。


    “大米帝國素來以絕對實力傲視天下群雄,不屑於采取陰謀詭計,以智巧取勝。今天,你以詐取勝,實在有損米國國威。


    然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也不予追究。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說完,拱拱手,瀟灑地走了。


    阿黛爾也拱拱手,告別了那人。


    望著他的背影,喃喃說道:這人江湖禮節倒還周到,隻是頗不明白事理。


    他大概是在太平洋遊泳的時候,被天上掉下來的隕石砸到腦袋上了,所以腦子進水了,竟然認為米國人從來不用計。


    不采取陰謀詭計,大米帝國哪來的絕對實力?又怎能傲視天下?


    此時,阿黛爾正忠誠地貫徹她的理念,在牌桌上大搞陰謀詭計。


    她把秦望舒拉下了水,兩人暗中配合作弊。


    秦望舒起初不願意,但是阿黛爾以趙玉棠是高手的理由,說服了秦望舒。


    阿黛爾的邏輯是:趙玉棠是高手,如果和她平等競爭,隻有死路一條。這對秦望舒和自己一方不公平。


    要想公平,就得靠作弊來平衡趙玉棠的優勢。


    古代的合縱連橫和當今的大國外交,實際上玩兒的都是這個路子。


    不知是鬼迷心竅了,還是怎地,秦望舒一直希望能夠壓住趙玉棠一頭,竟然就同意了阿黛爾的方案。


    上次幾人拚酒沒分出勝負,這次打麻將要是能贏了,也算是個重大的階段性勝利。


    趙玉棠最為自豪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麻將功夫。


    學功夫雖然需要天賦,但也不是天然就會的。後天的苦功也是必不可少的功課,甚至是更重要的功課。而她就是個舍得下苦功夫的人。


    論麻將功夫,趙玉棠在一監獄甚至監獄城如日中天,號稱從來沒有輸過。


    但世上沒有絕對的事,一個人百戰百勝,這不符合常理,就像趙玉棠自己所說的那樣,不符合常識。


    既然不符合常識的說法是不正確的,那麽,說趙玉棠從來沒有輸過的說法,也就是不正確的。


    雖然秦望舒和阿黛爾臨時惡補了不少麻將技巧,可是,跟趙玉棠比起來,她們的水平還是隻能用“菜鳥”兩個字來形容。


    但是,技術不是全部,有時,運氣更為重要。


    比如,這次,趙玉棠就輸給了秦望舒和阿黛爾,結束了她所謂的不敗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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