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要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也許隻需要一段很不起眼的小插曲。


    而呂明與他父親之間的對話,恰巧便成了陳浩宣與舒柏川的小插曲。


    陳浩宣知道舒柏川的父親是個渣父,與呂明的父親兩相一對比,簡直就是天空和大海之間的距離。因為擔憂舒柏川心情不好,陳浩宣一改之前沉默的畫風,主動地解開了話夾子,東拉一句西扯一句地試圖分散舒柏川的注意力。


    舒柏川好笑地看著陳浩宣在忙活著自己的嘴巴,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其實,他並沒有陳浩宣想象中那麽低落,正如他之前所說的,他也就感慨一下而已。不過,既然這隻呆熊喜歡腦補,那就讓他自己腦補去吧。畢竟,正因為這件事,呆熊他願意小小地邁出一步了不是麽?


    隻可惜,呆熊還是在小心翼翼地避免著彼此肢體上的接觸,以這種節奏來看,什麽時候才有肉湯喝哪?某大尾巴狼很是可惜地想到。


    在舒柏川的眼中,陳家的氛圍永遠都是那麽歡樂融洽的。陳小妹是個人來瘋,一看到舒柏川就歡快地撲過去了,拖著他的手臂比劃著今天的菜色。被妹妹晾到一旁的陳浩宣有點酸溜溜地想著,也不知道誰才是她的親哥哥!


    當然,他是絕不會承認自己是羨慕小妹能夠那麽肆無忌憚地接近舒柏川的。


    舒柏川在一旁把陳浩宣的表情收羅在了眼底,笑得意味深長。


    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而放在陳媽媽這裏,則變成了“菜香不怕房子大”,咋一打開廚房門,一陣濃鬱的食物香氣就溢滿了整間屋子,把兩個剛剛打完球的大男孩的肚子都勾得“咕咕”叫了起來。


    “喲嗬!瞧瞧,我聽見了什麽?兩條饞蟲在叫……”陳媽媽調笑道。


    陳浩宣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而舒柏川則很淡定地微笑著說道:“是啊,這條饞蟲已經好幾年沒睡醒過了,這次終於被阿姨您的絕活兒給勾醒了。”


    “哈哈,這孩子,嘴巴還真甜!”陳媽媽笑得眉眼彎彎,繼而輕輕點了一下陳浩宣,“我這蠢兒子要是有柏川你那麽聰靈,我就不需要再為他擔心了。”


    “阿宣他這樣挺好的。”舒柏川很真誠地說道——


    當然蠢蠢的好,比較容易拐。


    一頓飯,在眾人狂風掃落葉般的戰鬥力下,很快就結束了。對著杯盤狼藉的桌麵,陳浩宣忍不住打了個飽嗝。而舒柏川盡管吃得優雅,也還是覺得自己有點吃撐了。他輕輕地揉著胃部,想起了剛才熱情地勸說他吃多點的陳家人,覺得有一股暖流從胃部透進了心裏。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竟讓他對陳浩宣升起了一絲猶豫。在社會接受度還不高的現在,他知道一個家庭裏如果出了一個“異類”,對於這個家庭來說將會是怎麽樣的一個打擊。


    他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卻不願意傷害到這樣一個給予了他難得的溫暖的家庭。畢竟,“家”這個字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特別的存在。


    或許,這算是他人性中還未被泯滅的一絲“純良”吧?舒柏川有點自嘲地想到。


    他看向正在一旁與妹妹一起逗弄小黑貓的陳浩宣,眼裏湧動著複雜的情緒。


    恰在此時,陳浩宣也抬起了頭,在這一瞬間與舒柏川對視上了,也看到了舒柏川眼裏來不及掩去的情緒。


    陳浩宣的eq雖然不高,但呆熊也有屬於呆熊的直覺,他的胸口悶悶的,仿佛想要抓住什麽,卻又找不到頭緒。


    “誒,柏川哥,哥在學校有沒有喜歡的人哪?”陳小妹突然很八卦地問出了一句。


    “咳……咳咳……”舒柏川還沒說什麽,陳浩宣倒是先嗆咳起來了,他像被燙著了一樣迅速地移開了視線,不再敢與舒柏川對視。


    “喜歡麽?這倒不知道呢。也許是阿宣他瞞得緊,這個得由你親自問問他。”舒柏川微笑著,語氣平靜地迴道。


    對於舒柏川這種毫不在意的態度,陳浩宣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感覺,反正不太舒服就是了。


    “哎,好了好了。小妹你就別太八卦了,我看也是時候迴校了。”陳浩宣果斷轉移了話題。


    “誒?哥,那麽早?”陳小妹撇著嘴說道,“還要一個小時才上自修呢。”


    “我還有幾道奧賽題沒解出來,心裏惦記著,早點迴去研究研究。”陳浩宣難得撒了一次謊。


    “那柏川哥你呢?”


    “我和阿宣一起迴去吧,辯論賽決賽快開始了,我也得抓緊時間再找一些資料。”


    陳小妹撇了撇嘴:“那好吧。”她本來還想和哥哥他們一起出門來著,現在時間還那麽早,她還是再在家裏窩一會兒,看一下電視好了。


    舒柏川向陳媽媽道了謝,並向陳家其他人道了別後,與陳浩宣踏上了迴校的路途。


    與來時不一樣,迴校的時候,兩人都有點沉默,彼此之間都有著不同的心事。


    陳浩宣是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對勁了,受夢境影響也太大了點。


    而舒柏川則是在考慮著,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把呆熊拉進這條充滿了荊棘的路。畢竟呆熊與他不同,他可以毫無顧慮地我行我素,而呆熊卻是有著一個溫暖的家,那個家,未必能接受呆熊走上“歪路”。


    對於熱情的陳家人,舒柏川很難得地產生了一絲愧疚。


    就在此時,一陣刺耳的刹車聲扯斷了他們的各自的思緒。


    “吱——”“碰!”


    一兩分鍾後——


    “撞到人啦!撞到人啦!”三三兩兩的人從四麵八方圍了過去,肇事司機在其他人圍過來之前,一個轉彎就從另一條道上逃逸了,唯剩傷者還倒在了血泊中。


    陳浩宣與舒柏川對視了一眼,也擠了過去。


    並不是他們想要湊熱鬧或者別的什麽,而是他們認出了被撞的人,竟然是呂明的父親!


    撥開圍觀的人群,他們發現呂明的父親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雙眼微睜,嘴唇還在小幅度地張闔著。陳浩宣突然想起,前世呂明好像缺席了最後一次辯論賽,也許,正是因為這件事吧?


    陳浩宣皺起眉頭,果斷拿起了電話,撥通了120。


    舒柏川則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呂明父親的傷勢,轉頭朝圍觀的人問道:“請問有誰的手上有毛巾或者圍巾之類的東西嗎?


    “誒誒,我有我有!”一個大媽從環保袋裏掏出了幾條還沒拆開標簽的毛巾,對舒柏川說道:“娃兒,這是我剛剛從商場裏買的,應該可以用,你看看?”


    舒柏川點點頭,接過了毛巾。


    不知道是不是“娃兒”兩個字觸碰到了呂明父親的某條神經,他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兀地抓住了舒柏川的手腕,吃力地睜開眼,似要辨別眼前的“娃兒”是不是他的兒子……


    舒柏川想了想,安撫似的拍了拍呂明父親的手背。


    呂明父親的神智已經開始渙散了,他顫顫巍巍地指了指自己沾滿了血的口袋,噴著氣,用嘴型表達道:“前……錢……娃兒……拿……”


    “誒,大爺,您就先讓這個娃兒給您包紮一下吧,否則您這血流下去就沒了哪……”給毛巾的大媽勸道。


    舒柏川也明白不能再耽誤了,迅速地扯下了呂明父親的手,按照以前在武打師傅那裏學到的急救知識,馬不停蹄地幫呂明的父親包紮了起來。


    而呂明的父親,則在舒柏川包紮的過程中,徹底失去了意識,昏了過去。


    因為正值下班高峰期,救護車過了十幾分鍾才來到,隨之而來的還有交警的車。


    “讓一讓讓一讓。”醫務人員扛著擔架對圍觀的眾人嚷道。當他順著讓開的空間來到呂明父親旁邊時,很是驚訝地說道:“難得碰上了一個懂得做一些緊急處理的。”


    “是這個娃兒包紮的。”大媽把舒柏川指了出來,“可厲害了。”


    醫務人員對舒柏川點了點頭,說道:“小夥子,做得不錯。”


    舒柏川扯起了一抹笑容,有點牽強。


    把呂明父親固定好在擔架上後,幾個男醫生把擔架抬上了救護車。


    舒柏川看了看手上半幹涸的血跡,抿了抿唇,突然之間也跟了上去。


    “哎?小夥子,有什麽事麽?”第一個醫務人員問道。


    “我打算跟過去看看。我認識這位傷者,我是這位傷者兒子的同學。”


    醫務人員點了點頭,放行了。


    陳浩宣倒是糾結了,他騎著車,怎麽跟過去?


    舒柏川一眼就看出了陳浩宣在想些什麽,對他說道:“呂明沒有手機,你去學校找他,把他帶過來吧。應該是去xx醫院的,對吧?”最後一句,問的是身邊的醫務人員。


    “是的。”醫務人員點了點頭。


    陳浩宣有點擔憂地看了一眼情緒有點不太對勁的舒柏川,最後還是咬咬牙,騎上了車,飛速地往學校飆去了。


    呂明本來還是一副傲慢的樣子,對陳浩宣還愛理不理的,但一聽說他的父親出了車禍並受了重傷之後,臉色“刷”地一下就蒼白起來了。


    “你……你開玩笑吧?”呂明還抱著微小的希冀。


    “靠!誰會拿這種東西開玩笑!”陳浩宣都想扁這個人了。


    二十分鍾後,呂明和陳浩宣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醫院,一打聽,呂父已經被送進急救室了。


    呂明的眼圈瞬間就紅了,腳步都有點淩亂了起來。陳浩宣真是對這個平時不可一世,一遇急事就無頭蒼蠅似的學習委員很無語,他一把抓住了呂明的手臂,半拉半托地,終於把呂明拽到了急救室門口。


    看到急救室門口的那一瞬間,呂明忍不住嗚嗚地掉下了眼淚——擔心、後怕、悔恨,各種情緒交織在這個任性少年的心底,讓他在啜泣了幾聲後,終於不顧形象地開始大哭了起來。在知道父親出事的時候,他才發現,為了自己那一丁點可憐的自尊和麵子,而嫌棄父親在鄉下種田不夠體麵的自己是多麽地可笑和幼稚。


    其實,過度自信就是自卑,指的就是呂明這樣子吧?


    “哭哭哭,哭個屁!”陳浩宣低喝道,讓蜷在椅子上的呂明縮了縮,“叔叔他還不一定有事呢,你在這裏哭著找晦氣啊?!還影響了其他的人……”


    呂明漸漸地收了聲,隻是繼續默默地抹眼淚。


    陳浩宣四下裏找了一下,發現舒柏川正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陳浩宣走了過去:“阿川?”隨即,發現舒柏川的手掌還有著已經幹涸的血跡。對於舒柏川這樣一個愛幹淨的人來說,這樣狼狽的樣子,陳浩宣還是第一次見。


    “你說……同是父親,怎麽就差那麽遠呢?”舒柏川沒有抬頭,似在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在思考著一個問題,如果讓我選,我是想要一個貧窮但是會對我好的父親,還是想要一個富有但是隻會衡量我有沒有利用價值的父親,我發現我是想要前者的……”


    舒柏川突然聳了聳肩,抬起頭,對陳浩宣微笑道:“算了,我也就這樣說一說而已,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選擇?”


    陳浩宣走到了舒柏川的身邊,與他肩並著肩,想了想,握住了他的手。


    他順從了自己的心意,決定把那距不距離的拋到爪哇國去。


    舒柏川的眼神暗了暗,猛地反握住了陳浩宣,力道緊得讓陳浩宣這個粗漢子也感到了一絲疼痛。


    感受著手中並不細膩的五指,舒柏川心想,還是不放手了吧,放過這個呆子的話,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而陳浩宣則是想著,果然阿川的心情很糟糕,握得那麽用力。


    “走吧。”舒柏川說道。


    “誒?叔叔他還沒從急救室出來。”


    “沒關係,呂明他已經來了,我們也可以走了。順便去洗洗手。”


    “啊?噢!好的。”陳浩宣跟了上去,兩人的手依舊緊緊牽著。


    醫院裏人來人往,而他們走得坦然且淡定,也許,這也是年輕所賦予他們的權利。


    在這一刻,在兩人之間有什麽開始慢慢地發生變化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情敵”太霸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笨小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笨小醫並收藏重生之“情敵”太霸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