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場雨,天氣就越來越冷了,也是到了西北這個地界兒,放眼望去就是看見那高大的楊樹,風一吹,楊樹葉子嘩啦啦的響,越發顯得有些荒涼了。


    大家的心裏雖然猜測流放的地方肯定不怎麽樣,但是見到這個樣子,還是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不過既然是被流放,怎麽可能讓大家在魚米之鄉,那不是流放,是享受了。


    等進了肅州地界兒,又和一群人相遇了,原來是永安侯府庶出的二老爺一家子,這二老爺李存海原來在外地任知州,雖然是捐出來的官,但是也是做了好幾年的,可是最後家族出了事兒,他一家子在外也沒有放過,連京城都沒有迴,直接就從任職的地方給流放充軍了。


    現在和這些旁支聚到了一起,各人的心情如何,就說不清楚了。


    有些人雖然還是有這李存海是侯府老爺的心思,心裏有些敬畏,不過大部分人都已經認識到,現在大家都一樣了,誰也不是不如誰的。


    原來的二太太經過這一路的奔波,也已經和她以前的形象大相徑庭,衣服灰撲撲的看不出是是顏色,頭上連個銀釵子都沒有,二太太後麵跟著幾個明顯年輕的女子,還有三四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誰能想到原來的侯府貴公子如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喲,二嫂這是才來啊,我們可是等了不知道有多久了,還以為二嫂一家子要和大太太他們一樣,發配到兩千裏的地方呢,沒想到還跟我們一樣呢。”趙氏一想到自己家被牽連了,這心裏就火冒得不行。


    憑什麽啊,這侯府的人竟然和他們一個遭遇,在趙氏看來,侯府嫡支那邊應該全都流放到不毛之地,畢竟這些侯府的人以前享受的榮華富貴比他們強多了,更不用說,自己當年那樣的奉承他們。


    “存嚴媳婦是對官府的判決不滿?這我倒要找人說道說道了。”李存海的妻子周氏雖然已經成了落毛的鳳凰,不過對付趙氏這樣的人還是綽綽有餘。一句話就把趙氏給噎住了。


    李思雨暗道,這個人倒是個厲害角色。


    被押解的人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去嚼舌根?所以也就是最開始的時候,趙氏說了那幾句算話,剩下的都繼續朝前走。


    估計是這周氏知道李存安這邊置辦了騾子車,還是因為李思雨的姑姑的照顧的原因,接下來一天,這周氏就想著和胡氏等人說幾句話。


    不過胡氏他們做的騾子車都是有人的,她一點兒也沾不上。


    好不容易等到了吃飯的點兒,周氏就單獨的過來,坐在了胡氏的旁邊,“弟妹,聽說雨姐兒路上生病了,我這裏還有一點兒燕窩,到時候你給雨姐兒熬了粥補補。”


    胡氏聽了說道:“大家都不容易,二嫂,你能剩下這些東西,就自己收著,或者以後送人都是好的,雨姐兒已經好了。”


    無功不受祿,這點兒道理胡氏還是知道的,這周氏就一個親生的兒子,如今也被流放到這個地方了,他們平時也沒有什麽交情,如今上來就送燕窩,她可不敢要。


    “也不是什麽好的,是我藏了一些,再不用就要壞了,唉,說起來,也是我們府上連累了弟妹你們,想著法子彌補,可是卻隻能做到這些,弟妹,以後大家都一樣了,有什麽做的不對的,你直接提出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周氏這樣說,胡氏反而不能像對付趙氏一樣,罵個狗血淋頭了。


    周氏倒是沒有再多說別的,直接又去和楊氏等人說了會兒話,這一趟下來,感覺大部分人對周氏這一夥兒人態度就好多了。


    雖然說大家都落魄了,可是這交際手段,人家是沒有丟掉,比趙氏這樣張牙舞爪的可就強多了,趙氏是隻會巴結那些上頭的人,對他們這樣的人,是一點兒也不會討好或者搞好關係的,像周氏這樣能屈能伸的,要是心眼好還成,直接是個壞心眼的,就不得不妨了。


    李思雨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聽見自己的娘胡氏和另外一個人在小聲說什麽,她睜開眼一看,原來是朱氏。


    “真想不到他們一家子竟然過來了,這以後還不定怎麽著呢。”


    胡氏道:“沒有手段,怎麽能流放到這裏?以前在侯府,她都不吃虧的,還能讓他丈夫到外麵任職,咱們哪裏能比?”


    “我聽說是那迴事兒,這一路上,她讓那幾位伺候人呢。”朱氏壓低了聲音說道。


    “啊?”胡氏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是那位二哥的侍妾,這幹這種事兒,那位二哥不說什麽?這也太惡心人了!既然把人帶上了,就別做這樣的事兒,要麽你就別帶。”


    “不帶就要被官府發賣了,所以說,這樣的人咱們還是小心著些。”朱氏說道。


    “也得虧要到地界兒了,不然就她這個頭開的,咱們還得小心著呢。”竟然用侍妾賄賂差役,難怪她還能保住那麽多東西,嘖嘖,真的讓胡氏自己,都幹不出來這事兒。


    李思雨也是聽明白了,感情剛才那位二伯母帶著那幾個侍妾,是為了路上好過啊,她倒是不心疼那幾位侍妾,隻覺得這個周氏更是個要遠離的人,不然到時候不知道怎麽就吃了她的虧了,人家能豁得出去。


    “我看那幾位也是心甘情願的,吃不得苦,可不就要那樣?”朱氏說道,“我自己家裏的,一出事兒,我就直接放了他們出去了,免得跟著過來淘氣。何苦來哉,就為了那一口氣,把眼中釘放在自己麵前,到時候難受的還是自己。”


    胡氏道:“那是他們沒有生孩子,你想想要是有了孩子,肯定要跟過來,你看那幾位不就是那樣?咱們這還是輕的,我聽說有幾家,那女眷是直接就被貶為奴仆,在人市上發賣呢,成了官奴,一輩子翻不了身,那些侍妾之流,就會被賣到不堪的地方,所以啊,我有時候想著,這做人那,得惜福,多想一想比自己慘的,就好過很多。”要說不怨恨這侯府,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事情已經這樣了,隻能好好過下去。


    “嫂子說的對,最開始被拿下,我恨不得立馬死了,也不受這個罪,可是一想著我還有敏哥兒,還有婆婆呢,我就是咬牙也要挺過去,這還帶敏哥兒爹留了一條命,這比什麽都好。不就是流放充軍嗎?咱們又不是第一個,那麽多人,還不是都過下來了,憑什麽我們就比別人差?”


    是啊,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李思雨把小弟賢哥兒抱緊了些,自暴自棄的人到哪裏都過的不好,反而是積極向上的人才是屹立不倒呢。


    不就是軍戶嗎?到時候努力奮鬥,讓賢哥兒能脫了軍戶的籍就好了,事在人為,他們一家子都在一起,這比什麽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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