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中。程龍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入侵自己的意識?但是自己的肢體完全不受控製。眼前的黑暗漸漸變得清晰。生平過往,如電影般快速的倒敘。


    一幕幕記憶的碎片在眼前閃過。


    “郵件發送成功!”程龍是在桌子上剩了一個懶腰,終於幹完了。


    …


    “小蟲啊,今天晚上有什麽事兒嗎?”孫經理笑容和善的問道。程龍拘謹的迴答道。“隔壁李嬸給我介紹一個姑娘,約在今晚。”孫經理的笑容依然和善,拍拍程龍的肩膀。“嗯,既然沒什麽事就去西郊加個班兒吧!”


    …


    “小蟲小蟲估計今晚那孫子找人加班,你可編好一個理由啊。”胖劉好心的提醒程龍到。


    …


    “小程程,中午我要咖喱飯,迴頭我把錢給你昂。”


    …


    “小蟲兒,雖然沒有遲到,但是你比上班時間隻提前了十分鍾,一般來說,我們要求是提前15分鍾的,所以你這個月的全勤獎沒有了。”


    …


    “小蟲,今晚你加班!”


    …


    生活的剪影不斷的在倒敘。


    木然的程龍突然發現。自己近幾年來的人生就是周而複始的重複。日複一日,過著相同的生活,年複一年作著同樣遙不可及的夢,唯一不同的就是可能在不同的地方加班,今年比去年老了一歲。


    看到此處,程龍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哀傷感。他開始感覺自己在浪費人生。不,不是今天開始的,而是從幾年前就已經在浪費人生了。


    周而複始的生活,沒有目標的奮鬥,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每當走到十字路口時,也隻是習慣性的走自己熟悉的老路。看似至少不會迷路的選擇卻往往錯過了周邊更美好的風景。


    我們看似有目的的前行,實際上就是在盲目的隨從慣性思維。躲在自己的舒適區裏。雖然不經曆風雨,也失去了探頭出去看外麵世界的勇氣。


    程龍無奈的苦笑,為什麽人總是將死時才能頓悟呢?


    三年的時光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出入。隻是眼看著自己的激情被時光所泯滅。


    轉眼迴到了大學畢業的時候,當宿舍裏的幾個哥們滿含熱淚的互相打屁,嘲笑著對方娘們唧唧,竟然還掉銀豆子。卻狠狠的將一瓶啤酒倒在臉上,以便掩飾什麽。恍惚間才發現,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聯係自己的這幫哥們兒了。


    三年的經曆倒述起來,充滿了歡笑。個性鮮明的六個人。從肆無忌憚的大四學生。慢慢在歡樂打屁中走向大一剛入學謹小慎微的新兵蛋子。


    那應該是程龍過得最快樂的時光。


    當迴憶到高中時。一個幾乎消失在程龍生活中的身影,浮現在了眼前。那是一個消瘦而蒼老的麵孔,他總戴著一副墨鏡。下額留著不長的胡子,他說這很有男人味道。這是一個在那件事後,強行插入自己生活中的人。又在自己上大學之後,悄無聲息的消失。


    迴想起來,那是一段青澀的記憶。白天在學校裏提心吊膽的上課。晚上迴到寄宿的小屋裏,守著男人接受教導。


    程龍的高中生涯,對他來說就是兩句話。


    “記住,不要把你的聰明展示給別人看。這對別人來說隻是愚蠢,但對你來說卻會要你的命。”


    “臭小子,怎麽那麽慫,喜歡那姑娘就去追啊。一點都不像個爺們。哎,你要是怕被拒絕,程叔這有藥,無色無味,無毒副作,良心產品。我花了很大功夫才在網上淘來的。”


    迴憶漸漸深入,當程龍看見自己15歲的身影,第一次邂逅戴眼鏡的大叔時。


    他終於意識到,有些被他塵封了太久太久的東西,終於還是要被翻出來了。


    仲夏的夜晚。一個15歲的少年。左手拿著一個勺右手抱著半個西瓜,坐在小馬紮上看電視。父親在書房裏打材料。母親在廚房收拾碗筷。電視裏播放的是一項娛樂節目。男孩的歡笑聲逗樂了廚房的母親,也感染了書房的父親。


    客廳的少年含著沒嚼完的西瓜,哈哈大笑。廚房刷碗的母親,聽見兒子的笑聲,也掩嘴偷笑。書房正在專心打材料的父親聽到母子的笑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咚咚咚”


    突然,客廳的門響。孩子下意識的向門口看去。母親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準備去開門。父親對來訪者並不在意,依然專心致誌的打著材料。


    門開了。


    迴憶突然停滯,有些模糊,向個信號不好的老電視,出現了雪花,因為,程龍此時此刻,強烈的抗拒著。他不想讓迴憶在有任何動作,他希望迴憶就停留在,這一秒,永遠永遠。程龍不停在心裏默念。不要打開,不要打開。


    但扭曲的迴憶最終還是動了起來,門打開了一絲縫隙。就在此時迴憶的畫麵變成了黑白色。


    媽快跑。快跑呀。程龍此時此刻的情緒波動十分劇烈。思維之外的身體也開始不由的抽搐。


    “誰呀?”母親露出和善的笑容,親切的問道。


    三個還身穿灰色工作服的男人。笑嗬嗬的答道。“我們是在檢查管道的。”


    “媽不要相信他們,他們是壞人,他們是壞人。”程龍歇斯底裏的嘶吼。但是畫麵中的母親卻再絲毫沒有停滯。


    母親將三位男子請進屋內,三位男子客氣恭敬的進來,眼睛卻十分不禮貌的打量著這個家裏的全部,似乎想要將這個家的每一個細節都了解的徹徹底底。不留一絲的遺漏。


    吃西瓜的少年本能的不喜歡這三個人。他總感覺這三個人正在散發著一股奇怪的黑暗腐壞的氣息,像是下水道裏的死老鼠。


    但吃瓜少年當時認為這很正常,畢竟他們就是檢修下水道的。


    書房的父親也隻是淡淡的看了三人一眼,並沒有做太多的思考。


    然而,在父親迴神看電腦的同時,突變驟生,其中走在最前麵的一個男子,以極快的速度將手伸入了懷中。


    而與此同時,書房的父親好像感覺到了什麽,突然躍起,向後來了一個後空翻。那也是程龍第一次看到父親展現出和一個小職員身份不相符的身手。


    果然在父親靈活的離開電腦桌時,一聲槍響。將父親原來坐的位置和電腦屏幕打了一個對穿。


    突然的變化讓本來溫柔持家的母親,手足無措。而突然的巨響,讓吃瓜的少年愣在了當場,完全迴不過神來。


    此時另外兩名男子如同第一位。將手伸入懷中,掏出一柄黑洞洞的手槍。直指驚嚇中的母親和呆若木雞的少年。


    然而就在同時。少年看到了讓他一輩子難以忘懷的場景。隻見他戴著眼鏡的父親,那個書香氣十足的父親。突然麵目猙獰,手在虛空中虛握一下,一股紫色的光芒一閃驟逝。


    如同什麽東西爆裂開來。隻有無聲無息。少年隻感覺自己的頭腦像被重錘砸了一下,意識完全不受自己控製。而剛剛還在舉槍準備殺人的三個神秘男子,卻同時左右搖晃像是喝多了,又像是在原地轉了好幾百個圈那樣完全找不到重心。


    而此時,少年迷迷糊糊的聽到了父親熟悉的聲音。“老婆,快帶兒子走。”


    緊接著,少年感覺自己的手被一個溫柔而熟悉的大手所牽引。自己迷迷糊糊的就跟隨隱隱約約像是母親的身影。逃離了自己那居住了十多年的家。


    然而,那漫長的一夜並沒有結束,而是剛剛開始。迷惘的少年,隻依稀記得不斷的有人從各個路口衝出。


    或是舉槍威脅或是直接開槍射擊。有的是對著他和母親,有的卻是他們彼此射擊,但是不管如何子彈卻從來沒有打到過少年身上。


    而更多的人湧向了自己曾經的家。那裏依稀還能聽到父親的慘叫聲和不知是什麽人的嗬斥聲。


    記憶有些混亂。但有些事情卻十分清晰。那就是15歲的程龍清晰的感覺到了有一滴母親的淚,滴在了自己的臉上。


    當時的他很恐慌,很茫然。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握住母親的手。後來慌不擇路的母子。逃到了一個岔路口。母親竟不顧追兵,忽然選擇了停下。


    “兒子,老媽可能隻能陪你走到這兒了。以後的路需要你自己來走啦。”母親抱著兒子的肩膀,淚眼婆娑的微笑說道。然而下一秒又開始變的無比嚴肅。


    “徐子龍,你給我記住,你要活下去,你必須活下去。你一定要高高興興的快快樂樂的活好自己的每一天,找一個自己最愛的姑娘,組建一個完美的家庭,普普通通的,快快樂樂的活完這輩子。”15歲的徐子龍已經不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小孩了。他明白,母親說完這句話,可能將做出什麽自己會後悔一輩子的事。


    他想要說什麽,卻突然被母親一把推入了身後的黑暗的小巷中,等程龍再想要撲上去卻發現自己竟被一層無形的牆壁阻擋了。


    就在程龍不知所措的時候母親溫柔的語言,自己的腦海中響起。“順著胡同一直走,不要停快跑!”


    當徐子龍轉身迴頭看的時候。那一條幽深的小道,黑暗得幾乎看不到光,那像是象征著通向死亡的黑暗,此刻他卻沒有一絲的懼怕,他隻想衝過去,拉著自己的母親一起跑。他拚命的拍打著牆壁大喊


    他哭喊他掙紮,他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他拚命的敲打著那無形的壁壘。卻驚訝的發現,跟上來的追兵卻無一例外的都忽視掉了他。好似隻能看到那煢煢孑立的母親的身影。就算他們四下張望,大聲嗬斥詢問著母親自己的去向。卻沒有人能看得到聽的到近在咫尺的自己。


    他們開始對母親動手,試圖通過暴力讓母親說出自己的下落,母親柔弱的身子蜷縮在地上,鮮血漸漸從衣服中滲透出來。


    程龍發瘋了一般的拍打撞擊著無形的牆麵,嘶聲竭力的大喊著我在這,我就在這,不要再打了。喉嚨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直到驟然的槍響,一灘殷紅的血液從母親的胸口滲出,世界安靜啦。母親嘴角掛起了一絲釋懷的微笑。口中似呢喃細語的說道


    “小龍啊,早上一定要吃早飯,要長個子的。


    晚上別老是熬夜打遊戲,對身體不好。


    要好好學習,天冷了記的加衣服,


    別總吃那些垃圾食品……”聲音逐漸虛弱直至微不可查。


    …


    “媽的誰開的槍。”


    …


    “我也不知道怎麽就走火啦。”


    …


    “媽的趕緊分頭找,小兔崽子走不遠。”


    …


    腳步聲漸漸遠去。


    剛剛喧鬧的街道又恢複了寂靜無聲。就仿佛剛才的一切是一場夢。除了地上滿身是血的女人,證明著一切不是幻覺。


    過了不知多久忽然一聲淒厲而沙啞的哀嚎撕破了夜空。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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