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同深作的比賽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就結束了。為了不耽誤妹妹上課,司銘特意打電話跟筱田老師請了假。


    上午,高木醫生帶著二宮裕介一起走進了病房。那時候,亞美依舊沉睡著。


    “千葉桑,這是你媽媽之前的主治醫生,二宮裕介。”高木輕聲地把二宮介紹給了司銘。


    聽到高木的這個話,司銘忽然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也許,亞美已經知道自己患了什麽病了,那自己昨天……


    高木示意跟著自己進來的護士給亞美打點滴,“千葉桑,我們出來說行嗎?”


    司銘點了點頭。


    “今年三月份,千葉女士就曾經來我們醫院做過檢查。當時已經查出來她胃部長了幾個腺瘤樣息肉,當時曾經建議她住院進行手術治療。不知道為什麽千葉女士一直沒有同意。”走到病房外,二宮告訴司銘,之前亞美前來檢查的情況。


    “昨天從她的胃部不僅取出了部分息肉,還有腫瘤,腫瘤切片結果已經出來了,是惡性的。”


    司銘抿著嘴,看著兩位醫生,一時不知道還能問什麽。


    大約也是看出少年的無助,高木拍了拍司銘的肩膀,“進一步的治療,我也會同二宮醫生一起商量,總之,不要太快放棄。雖然你媽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但……不管怎樣,記得讓她保持一個好心情。”


    “謝謝兩位醫生。”


    第三天,加奈子說什麽都要同司銘換著照顧媽媽,想到自己還有一件事要去處理,司銘同意了加奈子的要求。


    “等會媽媽要上廁所的話,如果扶不動就找護士站的護士幫忙,知道嗎?醫院裏有訂餐,給媽媽用點流質食物就好。”


    “恩,我知道了。哥哥。”


    c組的班主任西川圭是個近四十的中年男子,脾氣很好,但在學生麵前也很有威嚴。看到司銘進來,很是和藹的笑著朝他招招手,“坐吧,還沒恭喜你呢,成為職業棋士。”


    “謝謝老師。”


    “是來請假的嗎?”西川老師接過司銘遞過去的申請書,以為對方是為了比賽請假,鑒於他一慣的好成績,倒也沒怎麽猶豫,提筆真要簽下自己的名字,卻被申請書抬頭那幾個字驚呆了。“你要退學?!”


    網球部,日吉正坐在社辦活動室跟榊監督報告這幾個月以來網球部的情況,因為兼著音樂老師的緣故,榊並不能長時間地留在網球部,因而常常要日吉將網球部的情況反饋給他,才能做出進一步的訓練計劃。


    “日吉!”社辦的門被突然推開,站在門口是跑的氣喘籲籲的鳳。


    榊和日吉都有些奇怪,鳳一向是部裏最守禮的人,平時進出都知道要敲門的,這會是碰到什麽突發事件了嗎?


    “日吉,你快去西川老師那裏。”鳳喘了一會才開口,“我剛才去辦公室,聽到千葉要退學。”


    “什麽?”這下,日吉也坐不住了。這個家夥,說好了要一起上高中的,怎麽可以食言。有困難為什麽不跟自己說,自己難道還會不幫忙嗎?


    辦公室裏,西川老師還在努力勸說司銘。“千葉桑,我知道你母親生病,目前也有一定的困難,但憑你的成績,領取獎學金根本不成問題。更何況,你現在是職業棋士,也有一定的收入,根本不用擔心學費的問題。更何況,明年你馬上就要畢業了,難道都等不了這幾個月嗎?”


    “西川老師,我……。”司銘哽咽了,想到醫生跟自己說的情況,自己哪裏還有心思繼續讀書,“老師,我實在沒工夫了,媽媽留在醫院總要人照顧,我妹妹年紀小,總不能讓她一個小姑娘……”


    “啊……日吉桑。”看到推門而入的日吉,西川的眼睛亮了下,也就不介意對方毫無禮貌的行為,“日吉桑,趕緊來勸勸千葉桑。”


    “恩。”日吉點了點頭,“老師,他隻是一時想不開,我會負責勸他留下的。”說著,也不顧司銘的反抗,一把將他拉出了老師辦公室。


    “日吉,停下,日吉……”司銘被日吉拉著往學校偏僻的地方跑,要不是他深知日吉的為人,都要以為這家夥是想躲到人少的地方揍自己一頓了。


    “好了,就這裏,說吧。”來到小樹林後麵的一塊空地上,日吉停住了腳步,那份退學申請書被他從西川老師那裏拿了過來,一把扔在司銘麵前。


    司銘從地上撿起申請書,“沒什麽,就是你看到的。反正我也已經是職業棋士了,這個書,念不念下去,也沒什麽太大關係了。”


    “哈?什麽叫沒什麽太大關係?”日吉瞪著眼睛看向司銘,“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想自己退學,把錢省下來給加奈子讀書,給亞美阿姨補身體,可你有沒有想過,她們兩個會願意接受你犧牲自己的學業剩下的費用嗎?”


    “這根本就是兩碼事。”司銘皺著眉頭。


    “好,我們不說這個。那你告訴我,如果棋院要你參加比賽,你去嗎?還是要無休止地請假下去?那個時候,錢又哪來?”


    “這不用你管,我到時候自然會想辦法。”司銘賭氣不去看對麵的少年。


    “我一直跟你說,有困難開口。你們家除了你們兄妹沒有人換班幫忙,就不能開口跟我們求助嗎?千葉,開這個口,就這麽難嗎?”


    “這是我的家事,日吉,就算是再好的朋友……”


    “我知道,你怕會耽誤我的功課,可是你想過沒有,我沒時間,難道不能幫你請一個護理人員?你平時那麽聰明的腦子,怎麽偏偏在這件事情上拐不過彎來?”日吉伸手抓住司銘的肩膀,“聽著,你現在的任務,跟加奈子一樣,都是好好讀書。如果亞美阿姨真有什麽三長兩短,以你一個未成年人,你以為你能為加奈子做什麽?”


    “日吉,我不想欠你什麽。”司銘盯著少年的眼神,是的,說一千道一萬,其實自己是不想欠對方的人情。自己同日吉隻是普通的同班同學,最多算是好朋友吧,到時候,自己要拿什麽來還這份心意。


    “我難道就是那種會拿了人情債逼迫你的人?”日吉氣的火冒三丈,卻不得不耐下性子繼續勸說,“聽著,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把書讀完,最起碼,你得拿到初中畢業證書。千葉,你不一直都說了麽?我們是好朋友,依靠一下好朋友,不是什麽為難的事。”


    司銘沉默著點了點頭。


    匆匆趕迴醫院的時候,病房裏傳來了一個男人同亞美說話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千葉少年頓時咬牙切齒地罵了起來。【那個混蛋,他居然還敢來找亞美,都是因為他……阿司,進去把他趕出來。】


    司銘猶豫了一下,正要準備聽從千葉少年的吩咐推開房門,忽然聽到亞美說。


    “光一那個孩子,不是我親生的。那年從中國迴來,我乘坐的輪船出了事故,一個年輕的女士把孩子抱給我,說要迴去找她的丈夫,托我好好照顧她的孩子,結果,等我坐在救生艇離開,迴到日本也都沒有再見到她。”


    “那個時候,你為什麽……”男子的話音裏隱含著責怪,埋怨。


    “藤本君,做人要重諾。……我答應了那位女士,當然要好好照顧這個孩子。”病房裏,亞美臉上帶著一絲微微的諷刺。


    藤本遙鬥聽出亞美的不讚同,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就算是這樣,這些年……”


    “你還來跟我說這些年?”亞美怨懟地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曾經愛過的男人,“當年我生下加奈子,是你說,要同我斷的一幹二淨,所以就連孩子你都可以不要。因為你們家,我輾轉了神奈川,東京各大醫院都不能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最後,甚至連護士證都被吊銷了……”


    “什麽!”藤本張了張嘴,這些事情他並不知道,但是他也清楚,除了他的母親,還有誰會如此逼迫亞美。他以為,他聽母親的話,同亞美分開,接受自己家同真田家的聯姻,母親就一定會放過亞美,沒想到……


    “算了。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麽呢?”看到藤本一臉無奈和心虛的樣子,亞美一時沒有了再追究的心思。是呢,現在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去追究以前的事是不是他做的又有什麽意思,是與不是又有什麽區別。


    “那……你現在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現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兩個孩子。”


    “亞美,你知道的。如果隻是加奈子一個還好,那個男孩畢竟……”藤本皺了皺眉,“不,加奈子,我也同樣不能……”


    “你……”亞美抬眼怒視著藤本,“她是你的女兒,就連這點責任,你都要推脫嗎?咳……”


    “不,不,不……”藤本連連擺手。


    司銘聽到這裏,一時衝動,推門走了進去。“媽媽!”看到亞美連連咳嗽,因為怒氣,臉頰漲得通紅,趕緊倒了一杯水,“媽媽,喝口水。”


    藤本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母子二人,猶豫再三,決定還是把話說開的好。


    “亞美,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不把加奈子接迴去,其實也是為了這孩子好。在我們家,不管是女孩子還是男孩子,最終隻能落到一個聯姻的地步。我是一個沒用的,無法撐起整個家族,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在這個家裏,我都沒有做主的權力。所以……”


    “出去。”司銘瞪著對方,“我們不需要你來可憐,我自然會照顧好媽媽和加奈子。”


    “好,好,我走。亞美,這兩個孩子,我……我會去找鳳律師商量商量的。”為了不再激怒眼前的母子倆,藤本慢慢退出病房,“那……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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