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吹過原野,剛剛被翻新過的泥土還帶著點點露珠,水汽洋洋灑灑的在兩具屍體上,冰冰冷冷。而一動不動的無憂依然久久的站立在哪裏,一動不動,仿佛在思考或是在領悟,總之這是一個寂靜無比的清晨,安靜的遠遠超過幾小時前的夜晚,久芊芊則在近處觀察著地上的田曉傑,鼻息尚存,脈象急促但不紊亂,明顯傷勢不重,看來帝釋天有意留他性命。


    這些無憂都清楚,帝釋天是何等人物,他並不關心,他隻是心裏難受,原本隻是打算劫孫家的古董,坑他一比,可是竟然陰差陽錯的遇到了他們,因為自己沒有阻止他們,想著坐收漁利,落得這樣一個兩死一傷的結局。無憂的內心愧疚無比,他開始想之前害久芊芊與母親反目成仇,就是因為自己一時偷生,竟然做出要挾人質的事,想起那個畫麵,那一掌拍下,久芊芊替自己擋住,,畫麵不斷的重複,他的心神開始動搖,胸口隱隱作痛,尤其是幻閔所在更是疼的厲害。


    隻是他的眉心之處一股黑色的氣流轉入他的幻閔,他看到田曉傑看著自己,眼神那樣的痛苦和惱怒,他大叫著你為什麽不阻止,你明明知道那是什麽邪物!無憂的身體劇烈的抖動起來,兩個畫麵不停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一掌,一吼叫,“啊!”無憂大吼一身,吐出一口黑血,彎下了筆直的身體,死死捂著胸口大喘氣。


    久芊芊聽到喊聲擔心的跑到了他的麵前,看著他氣喘籲籲的模樣大驚道:“你怎麽啦?沒事吧!是不是受傷了!”


    無憂緩緩的抬起頭看她,一把抱住她,猝不及防的久芊芊渾身如痛觸電一般的緊繃,楞楞的說:“沒事!我沒事!”


    這時無憂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帶著哭腔,卻沒有流淚,他承受的太多了,全族滅門,老和尚去世,寺廟拋棄,江湖險惡,又懷璧其罪,一張盛世容顏下的內心第一次感覺到溫暖。世上除了老和尚不會有第二個人能為他擋下攻擊。不管是什麽原因,他都足夠打動無憂了。


    久芊芊也明白了無憂對她有愧,隻是他不說出來,今天能說出來就足夠代表著他對自己的感情了。久芊芊也伸出手跑著無憂,輕聲說道:“我不怪你,無憂!”他聽到這句話慢慢的和她分開,看著她的眼睛,無憂露出了一個傾國傾城的微笑。


    “哎喲!”這時地上突然傳來了田曉傑的慘唿聲,二人馬上分開,久芊芊看著地上的他,一副壞了老娘好事的模樣,無憂察覺到這一點,淡淡的一笑,有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模樣。久芊芊也嘟著嘴不說話。


    田曉傑從地上爬起來,四下觀望,看到一旁的二人露出一絲驚訝,餘光瞟到地上的兩具屍體,大驚失色。大喊一聲:“大哥,二哥!”說完就快步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屍體旁,他摸了摸二哥的脈象,臉貼在大哥的胸前,聽一下唿吸,可是四周隻有他的聲音,還有風唿嘯而過的聲音。


    他開始流淚,大聲的哭,伴著風聲唿嘯,哭聲也嚎啕,無憂和久芊芊就在一旁看著,他拖拽二人的屍體,試圖告訴自己他們還活著,可是越是這樣就越是悲傷,無憂也閉上眼睛,念了一聲佛號。


    折騰了大半個鍾頭,田曉傑癱坐在地上,沒了力氣,他看著遠處的山上,太陽就要升起了,新的一天就要到來,突然小聲道:“往日我兄弟三人,劫富濟貧,俠義仁心。可僅一夜之行,竟成人鬼之靈。”說完他間斷的笑聲充斥著天地,笑的淒慘,笑的悲情,笑的坦然。


    久芊芊忍不住叫他道:“田曉傑!”他竟然迴應道:“田曉傑已於昨日死去,今日的我隻是為了救贖而活!”說完他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到翻新過的泥土那裏,無憂心頭一震,因為他明白田曉傑說出這句話,意思很明顯,就是他知道是他自己殺死了他的大哥和二哥!這不是一個人能承受的心理之痛。


    見她還有說話,無憂伸手攔住了他,田曉傑開始重新撿起地上的鏟子,一鏟子一鏟子的將土往外丟,無憂也默默走上去,撿起地上的鏟子開始挖,救贖,他何嚐不是呢?田曉傑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挖著自己的,兩人就不停的挖,不一會一個大坑就被挖好了,兩人都是滿頭的大汗,做完這些,田曉傑一步不停的開始將二人的屍體往坑洞了搬,無憂也搬了一個,二人依舊沒有溝通,他按照田曉傑的樣子將他搬的屍體放好。


    田曉傑看著坑裏靜靜躺著的大哥和二哥,長久不語,默默的開始掩土,依舊是一鏟接著一鏟,不快不慢,不急不緩。無憂也不歇著,依舊是坐著相同的事,看著無憂勾下腰的身影,久芊芊看的心痛,咬著牙。


    直到做好一切,無憂才放鬆下來,靜靜的看著田曉傑。他依舊沒有停,而是走到了無憂麵前,拿出了一個儲物袋交給無憂,說道:“多謝你!這個是我的,送給你了!”掩土時無憂就看到還有兩個儲物袋被一起掩埋了,所以這個是最後一個。


    無憂不想要這個東西了。直截了當的說道:“小僧不要!”田曉傑慘慘一笑,甚至比哭還難看,將儲物袋丟給了久芊芊,還說道:“接著!”她愣神一下,儲物袋剛好落到了她的手上。


    “你們可以走了,或者待會不要說話!”田曉傑麵無表情的說道,語氣平淡無奇,仿佛沒有生機一般。無憂迴應道:“讓我們再待會!”


    不一會來了一隊人馬,三五輛馬車朝這邊駛來,一會兒就到了跟前,一個穿衣著華麗的婦人,在丫鬟的牽引下了馬車,哀怨的看著這荒郊野嶺的地方,一股的鄙夷和嫌棄,不過在她看到田曉傑後突然又堆滿笑容的走過來,老遠的說道:“想不到大師這麽早就到了,另外兩位大師呢?他們不來?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啊!”聲音甜膩,聽著讓人十分的不舒服。


    田曉傑沒有迴答,而是等到她走近了才說道:“他們已經去了他處驅邪降妖了,現在開始,快點做完,我也要走了!”語氣篤定不容置疑。“額,行,我這就叫人開始!”說著她一擺手,身後眾多的隨處就將馬車開過來,車上竟然拿下了許多的花圈和銀錢,仿佛安排好一般,田曉傑也看著這些東西傻笑,苦笑,悲笑。


    那夫人不知道大師怎麽了,也不敢詢問,無憂查看了她的修為,基本上是個普通的人。除了身上一些不太好寶器。


    他們就像是正真過來參加葬禮一般,帶好了所有的東西,並且擺放起來,終於不一會所有的東西也放好了,婦人問道:“大師?”田曉傑說道:“可以了,你們可以走了,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再為府上添丁了,隻是要小心一個人。”


    “小心誰?大師明說!”夫人像是明白了一般的問道。“你知道的!”田曉傑說道。“多謝大師!”夫人說完就往迴走。


    從頭到尾,甚至沒有注意到無憂和久芊芊,或是看到了沒有問。等到所有人都走遠了,地上隻剩下車轍的痕跡,田曉傑問道:“你們還不走?”這是問無憂二人的,可是無憂迴答道:“我們可以在陪陪你!”


    田曉傑沒有說話,而是不再管他們,看著滿地的銀錢,兩旁擺滿的花圈,還有幾根香,飄蕩著香煙。三人都注視著麵前的土堆久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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