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作為一名商人李佳喜歡把人分成兩類:對自己有用的人;對自己沒用的人。他又把對自己有用的人近一步分成能促進自己發展的人和會阻礙自己發展的人,結果他在這兩類人的共同作用下用跳樓自殺的方式結束了自己失敗的人生。上一世養成的很多習慣即便到了這一世也很難改變,但他依舊堅持不懈的用十五年的時間去改變某些造成自己人生悲劇的習慣,比如對人的劃分就不在那樣的功利,他很隨性的把人分成看得順眼的人和看不順眼的人,他覺得這樣會讓他避免一些上一世的錯誤又很符合他這種注定了要與眾不同的修真者的身份。


    “難道在你王少爺的眼中今日主持招考的府學先生們都是死耗子?”


    很顯然李佳麵前這個高大英俊的中二少年並不屬於他看得順眼的人。


    “麵條李,你不要血口噴人!我隻是說”


    “說我是隻瞎貓,府學的先生們都是些死耗子,就等著我這隻瞎貓去逮。”


    中二少年的臉皮氣的開始漲紅,李佳渾不在意,和自己鬥口對麵這個家夥就從沒贏過,“王強讓你那四個跟班評評理,讓他們說你剛才是什麽意思。”不等中二少年反應李佳用奇怪的目光來迴打量他又說道:“莫非那個傳說是真的?”


    “什麽傳說?”


    “大家都說你王少爺說出去的話喜歡往迴咽就和你拉出去的屎喜歡往迴吞一樣。”


    “你放屁!”


    王強再也受不了李佳的毒舌,怒氣值在瞬間爆棚,他甩胳膊就向李佳衝過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今天一定要把對麵這個家夥揍成豬頭。


    李佳神情淡然的準備迎接王強的拳頭,別說對麵那頭蠢牛就是輝縣武藝最好的少年也不可能是自己一合之敵,修真者的手段不是凡人可比,哪怕自己還隻是個修真者中的菜鳥,卻也不是王強這樣的莽夫能夠威脅,即便王強的怒氣值再翻一倍這一拳也不可能打到自己的身上。


    這裏是縣學前的廣場,是整個輝縣最神聖的地方之一,即將進行的是三年一度的府學入學試,是大齊這個龐大帝國掄才大典的一部分,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自己若是被打,哪怕隻是擦破點皮也會是天一樣的大事件,那時這整個輝縣的大街小巷都會流傳一個不良少年暴打同窗的故事,作為故事中的大反派王強的下場一定會慘的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或許連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會受到牽連,那時即使他老子是輝縣最大的官輝縣令也救不了他,更何況他老子隻是個開酒樓的。


    轉瞬之間李佳改變了主意,他決定拚著受傷也不躲避,他很想看看這一拳打下之後對麵那個討人厭的蠢牛在恢複理智時會是什麽樣子。


    事情的發展正在按照李佳的劇本進行下去,王強拳頭和李佳臉之間的距離已經可以用厘米作為計量單位,李佳甚至可以感到拳頭砸來帶出的拳風,然而事情到此戛然而止,四個少年緊緊地抱住王強的腰腿還有胳膊,他們試圖讓這隻憤怒的獅子再次迴歸冷靜。


    四個少年都是王強的夥伴,如果王強的悲劇真的發生,那麽作為這出悲劇的配角兼龍套的他們也有很大的可能成為王強的陪葬品。


    看來並不是每個少年都被熱血衝昏了頭腦,李佳失望的目光在四個少年的臉上一掃而過又落迴到王強的身上,“對嗎,我就說義薄雲的王強少爺怎麽會隻拉不吞,看來真的是我放屁,王少爺的意思就是說府學的先生們是一隻隻等著我這個瞎貓捉的死耗子。”


    “放開我,讓我宰了這個雜碎!讓我宰了這個雜碎!”


    王強咆哮的聲音在廣場上掀起了一陣颶風,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口中的議論,紛紛向颶風的中心看去,四個龍套的臉一瞬間脹成醬紫色,縣學生的臉麵在眾人目光的掃視下蕩然無存,他們把頭壓得低低,生怕被別人瞧見自己的麵孔,整個廣場再也聽不見原先蒼蠅一樣的嗡嗡聲,隻剩下一個廣場聲音在上空狂響。


    “放開我,讓我宰了這個雜碎!讓我宰了這個雜碎!”


    “王強你鬧夠了沒有!”


    一個高個少年從外麵走進人群,用兩道冰冷嚴厲的目光注視狂嘯的王強。


    “你們放開他。”


    四個龍套沒有絲毫遲疑齊刷刷鬆開抓緊王強的手,而王強則在一瞬之間從憤怒的獅子變身成為一隻犯了錯被主人嗬斥的小狗在高個少年的目光下戰栗不安。


    沒想到這頭蠢牛也會有怕的,李佳頗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對麵的高個少年,那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少年,麵龐粗糙棱角分明像極了李佳印象中的那些武林高手,尤其是少年兩雙手的骨節看起來比同齡人要粗大一圈,代表這個高個少年在武道上的鍛煉與付出已經超過了大多數同齡人。


    大齊是一個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汽車,沒有網絡的古代社會,度過了初期的不適之後李佳逐漸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原始生活,不過大齊世界的某些特色依舊一直讓他感到不適,比如和文教同樣興盛武道,他始終不明白在大齊這樣一個文教極為發達的世界為何武道也會如此昌盛。


    府學的招考不僅包括文試還包括武試,府學的先生拿起書本能做學問放下書本就能成為大俠,府學的教學不僅包括聖人之言,諸子百家,經史策論還包括騎馬射箭,兵器拳腳,行軍布陣;走在街上隨處可見腰中佩劍的年輕人,四五歲的孩童在開蒙識字的同時也要開始學習紮馬步出拳,農夫們一天勞作之餘總會在自家的院子裏打上一套拳,就連集市上賣豆腐的大嫂都能和人過上幾招;林林總總的鏢局,大大小小的江湖門派,李佳不止一次的問過老天,自己來到的難道不是一個仙俠世界而是金庸筆下的武俠世界?


    李佳眼中的武者和流氓、大盜、黑社會這些社會的毒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千古不移的真理,大齊的統治者們難道視而不見?一個冷兵器的社會,人人都會兩招,人人都能拿著兵器滿大街溜達,這比人人手持一把ak-47逛街也不遑多讓,大齊的君臣們怎麽就能任憑武者如此招搖過市?每次月複誹大齊重文倡武這項國策的時候,李佳卻總是選擇性的忘記身懷《大還經》的他對大齊的君臣而言其實才是堪比**的恐怖存在。


    上一世某些不堪迴首的經曆讓李佳對武者有一種近乎天然的排斥,《大還經》的存在又讓他對習武毫無其他人那樣的興趣,他的武功在所有少年中遠沒有他的毒舌排名靠前,稀鬆平常的把式,從小就總是生病,一副病歪歪軟綿綿的像麵條一樣的身體更是讓他有了一個麵條李的外號。


    高個少年的出現讓全場的焦點開始轉移,他在人群中的知名度顯然超過了李佳和王強,前一刻還在打聽叫板的雙方都是誰和誰的圍觀群眾中已經出現了很多的講解員,“雲騎都尉之子”,“文武雙全的天才少年”,“這次府學招考的種子選手”,諸如此類的介紹鋪天蓋地的鑽進李佳的耳朵眼兒。


    “難怪王強這頭蠢牛也會感到害怕,原來是一位勳貴的兒子。”


    雲騎都尉隻是大齊諸多爵位中較低級的一種,但哪怕是最低級的爵位每過三年也有一次進京麵聖的機會,在遠離京城的輝縣這就是能夠直達聖聽的存在,是猶如萬丈高山一樣讓人仰望的存在。


    事情偏離了李佳的劇本,盡管他依舊保持著淡然,冷靜還有自信,但麵對強勢出現的勳貴之子,李佳不得不給予極大的關注。


    相對於依然保持自信的李佳,王強現在的狀態和之前判若雲泥。驚慌,惶恐,為自己之前的不理智和失態後悔萬分,如果那一拳真的打下去,自己隻能在悔恨中度過悲慘的餘生,但現在自己麵對的局麵一樣十分糟糕,在清醒之後的一瞬王強就知道自己將成為在場每一個人茶餘飯後的笑柄,可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自己給郭煒留下了一個極為惡劣的形象,以前的諸多討好和努力在剛才被自己親手毀滅。


    好在那一拳沒有打下去,王強在心裏努力的安慰自己,隨後他恭恭敬敬的向高個少年深深一拜,“多謝郭少爺。”


    自己和郭偉的關係隻是一名食客和酒樓老板的兒子兼奉承者的關係,認識,熟識,郭偉對自己這個討好者或許還有那麽一點好感,僅此而已,雙方並非朋友因為自己不配,大齊的勳貴從不會和平民去交朋友,能讓自己清醒過來沒有犯下更大的錯誤已經是天大的意外,無論郭偉為的是什麽這聲感謝都必須恭敬的奉上。


    郭偉沒有任何表情的走出人群,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李佳一眼,勳貴與平民處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勳貴就像是大象一樣永遠不會關心腳下的螞蟻是不是昨天的那隻,製止暴怒的王強為的是不讓國家的掄才大典受到任何侮辱而不是因為自己認識那個發狂的小子。


    隨著郭偉的離開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去,大家又開始了不同的話題,當然剛才發生的一切也成了這些話題中的一個。


    李佳打算迴到原先的小圈子裏,他完全沒有因為被人無視而沮喪或者氣憤,一切隻不過是自己和小孩子玩的遊戲,現在遊戲被另一個孩子打斷,自己除了不玩還能怎樣,難道要追過去找那個孩子賠償,還是追過去揍那個討厭孩子一頓?


    “姓李的你別走!”王強在李佳轉身的時候喊住了他。


    “怎麽,你還想在這兒揍我一頓?”李佳的目光帶著戲謔。


    王強捏緊雙手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我要和你賭一場。”


    “賭什麽?”李佳有了點興趣。


    “賭你這次能不能考上府學。”


    四個龍套驚訝的一齊看向自己的隊友心中同時冒出一個詞“無恥!”


    對麵站著的是誰,是那個馬上步下樣樣稀鬆,拳腳兵器件件不通的麵條李!恐怕鄉野的老農,集市的大嬸都能把他揍趴下,以他的武藝隻能欺負欺負剛開蒙的孩童,這還是因為不同年齡在力量上的差別,並不牽涉基本功的紮實和招數的純熟,本來嘛,剛開蒙的孩子除了出拳收拳和紮馬步之外哪懂什麽招數,而麵條李除了力氣比孩子大之外又有哪點值得在孩子麵前顯擺。


    撇開武藝不說單單隻論文采,這個隻在開蒙時認了兩年字的麵條李怎麽可能通過府學的文試,他懂幾句聖人之言?他明白多少治國安邦的道理?他又哪裏曉得經文策論如何提筆破題?這裏是府學招考的現場不是便宜坊的集市,一會兒來主持招考的都是飽讀詩書的府學先生,而不是集市上專揀別人丟棄的破菜梆子爛菜葉子的大媽,強子太無恥了,這明擺著是在欺負麵條李。


    這下輪到麵條李犯難了,他要是答應那明擺著會輸,可他若不答應那一個偷奸耍滑,胸無大誌,膽小如鼠的猥瑣形象很快就會在輝縣的市井中流傳,哪怕他李佳不在乎被人鄙視可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卻不會不在乎。


    這真是個無恥的點子,不過兄弟們喜歡!


    這次終於難住了李佳,王強對自己靈光一閃得到的點子很滿意,以往每次和李佳的爭鬥總以自己的失敗告終,鬥智不行,鬥口也不行,每一次失敗的時候他就會想起李佳給自己的外號“蠢牛”,他無數次的問老天,難道自己真的很蠢嗎?


    “看來自己不笨就是不太動腦子,以後要多動動腦子。”瞧見李佳傻傻的發愣,王強心裏的感覺比喝了蜜都甜。


    上次打賭是什麽時候?好像是自己跳樓前半年,那次的對手好像是個局長,規劃局還是國稅局,記不清了。突如其來的賭約讓李佳又想到了上輩子的事情,他總是會因為某些事而不自覺的想到上輩子,那一次打賭賭的是那位局長能否捕獲自己公司前台小妹的芳心,結果自己輸了,隻是一次平常的應酬局長大人便抱得美人歸,之所以自己現在還能記得這些是因為在那次平常的應酬之前自己為那個小妹升了職,加了薪,還發了一筆不菲的獎金,為的就是能輸掉那場賭約。


    “不,我拒絕。”很快李佳的思緒又迴到現實。


    就這樣拒絕了?要是自己寧可選擇屬輸也不會選擇丟人,麵條的神情怎麽那樣的淡然,就像是拒絕了集市上小販的兜售,他是真的不怕丟人還是有什麽其他的目的?以往的失敗給王強的心中留下極大的陰影,那個詭計多端的麵條李就這樣投子認輸反倒叫他不信,試探著他問:“你不賭?”


    “不,我賭但我拒絕你說的賭約內容,而且到現在你還沒有說賭注。”


    聽到李佳這樣說,王強反倒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這樣才對嘛,這樣才像那個狡猾的像狐狸一樣的麵條,他警惕地問:“你要怎麽賭?”


    李佳一扭臉向遠處喊了聲“寶子!”


    趙寶急忙跑過來問道,“麵條有事?”


    李佳一指對麵說:“是他們有事。”


    趙寶抬眼一看對麵,“嘿嘿”一笑不懷好意的打量打量王強他們,“怎麽,找你們寶爺有事?”


    大家都是老相識,王強知道趙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貨,他不和趙寶多話,目光一轉向李佳問道:“李佳你喊他來幹什麽?”


    李佳衝趙寶撅撅嘴說:“你不是要打賭嗎,囉,我就賭寶子這次一定能考上府學。”


    “麵條你真是我親兄弟!”趙寶激動的一巴掌拍在李佳後背,把毫無準備的李佳拍的嘴角直抽抽,接著他便向王強幾人挑釁道:“怎麽樣敢和寶爺賭嗎?不賭就是龜孫。”


    “賭!幹嘛不賭!我跟你們賭二十兩銀子,賭他考不上府學!”


    “還有我!”


    “還有我!”


    “我也賭!”


    “我也跟你們二十兩,賭趙寶考不上!”


    王強比趙寶還要激動,那四個龍套也是一樣,趙寶的話才一結束,他們五個就叫起來。


    李佳一定是昏了頭,否則怎麽可能賭趙寶能進府學,字都認不全,文都不會做的蠢貨也能進府學?賭,一定要賭!一定要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和他把賭局定下來!


    “好!那咱們就說定了,要是我們輸了我和寶子賠你們四十兩銀子,要是你們輸了”


    “我們五個一共賠你倆一百兩!”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李佳與王強雙掌“啪”的一聲擊打在一起。


    看著王強幾個大笑而去的背影趙寶不解的問道:“麵條他們五個笑什麽?”


    “他們以為自己贏了。”


    “贏?開玩笑!”趙寶跳腳罵道:“就他們五個龜孫什麽時候贏過我們兄弟!”


    “所以這次就看你的了。”


    “那是,看我的吧。”拍拍胸脯之後趙寶一臉疑惑的看向李佳,“看我的什麽?”


    “沒什麽,就是和他們打了個賭,賭你這次一定能考進府學。”


    “賭賭賭了多少?”趙寶聲音微微打顫。


    “不多,我兩一人二十兩銀子。”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呃,呃”了兩聲趙寶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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